吉奇小说>穿越重生>我为情敌鞍前马后[重生]>第42章 是在下输了

  齐教授是国内屈指可数的国画大师之一, 程斐当初得知自己修的课是齐教授亲授后心情有多飞扬,那么在得知齐教授因为年迈手抖不能再执笔作画后心情就有多悲凉。

  但那种悲凉跟此时的悲凉又是完全不同的。

  这种悲凉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法感同深受的,这世上故去的人仿佛都去了另一个世界, 与当下毫无关联, 可独独他以另一种方式留了下来, 目睹故去的自己的一切, 不知该称作幸运还是不幸。

  但一个画家,有人喜欢他的画懂他的画想跟那个画家聊他的画, 那么他就是幸运的。

  而官聆脸上的悲凉在梁昌业看来,只是失去亲人后该有的正常表现,在梁泽眼里,不过是他入戏太深的最佳表现,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这一刻,他是真的很难过, 也很懊悔。

  当初决然一跃时的勇气仿佛在这一刻全化作了后悔和不值,犹如万发利箭,齐齐朝他胸**过来,扎得他心肝脾肺肾皆如撕裂般扯着疼。

  好在梁昌业和梁泽都不觉得他的语气和表情有什么不对的, 梁昌业修养好, 心中虽疑,便也没多问,只惋惜着感叹,“可惜了这才华。”

  这世上可惜的事又岂这一件?官聆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份, 强硬的将自己从悲恸中拽出来, 快速调整了情绪,脸上的悲凉已经消逝, 一抹浅笑染上眉梢,“承蒙梁先生喜欢,我师哥要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

  梁昌业点点头,视线转到梁泽脸上,问他,“昨儿好歹也是我七十大寿,你给整幅向日葵啥意思?”

  官聆下意识看向梁泽,想到来之前这人问他那画有没有什么寓意,敢情是为了应付老头子的这个问题呢。

  不过他又不得不暗自佩服,不是佩服梁泽未雨绸缪的心思,而是佩服他凡事多想一步的处事态度,这东西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是经年累月的世故或谨小慎微的习惯,但放在他身上却像是从小就练就的涵养,不像事故倒似心机。

  官聆画这画的时候确实没想那么多,当时梁泽要得急,他也就没把主心骨放在设计感和深意上,许多人会把向日葵作为阳光或是笑脸的象征,所以送人是比较合适的,再加上时间紧,所以官聆就没再多琢磨别的,直接上手画了。

  梁昌业要是直接这么问他,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这画有什么意思,所以官聆心中松口气的同时,看向梁泽的眼神不由多了两分促狭。

  梁泽似是早料到梁老爷子要来这么一出,只稍稍怔愣了两秒,随后不卑不亢笑眯眯的道,“再过俩月可怡不是就得参加艺考了么,借借您这个寿星的福气,预祝她一举夺魁吧。”

  向日葵——一举夺魁,官聆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这也太敷衍了吧,得亏梁泽想得出来。

  不过这话倒是取悦了梁昌业,梁可怡是梁泽小叔梁行舟的女儿,今年五月刚满十七,从小就爱唱歌跳舞,再加上生得漂亮,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个明星梦来,起先梁行舟死活不同意,后来老爷子说姑娘家随她喜欢就好,梁行舟才没再反对。

  “你倒是会借东风。”梁老爷子瞪了自家孙子一眼,不过也没真生气,指着他道,“漂亮话再好听,没点儿实际行动也白搭。”

  梁泽啧了声,“我那画廊可是花了不少钱呢,还得重新装修,以后每年还得拿出经费来维护,就这还只是拿来给您当书房的,您还不满意呢?”

  老爷子听了这话脸上这才重新爬上些许笑意,“给我好好装,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年纪大了看着眼晕。”

  “行,”梁泽很好说话,指着官聆道,“到时候我让他负责,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找他。”

  被点名的官聆脊背一僵,哀怨的斜了梁泽一眼,心说关我屁事。

  梁泽全当没看见。

  “我找他做什么?”梁昌业瞪着自家孙子,“谁送的我找谁,反正你一天到晚闲着没事,那画廊你给我好好弄,不满意我有的是办法以治你。”

  梁泽:“……”

  官聆:“……”呵呵,喜闻乐见。

  “昨天那画得重新找人装裱,”梁昌业说罢看向官聆,“既然那画是你师哥的作品,就你去弄吧。”说罢又道,“吴伯那儿有装裱师父的电话,一会儿我让他给你,你自己去约时间。”

  突然被发布任务的官聆一脸懵逼,他悄悄斜了梁泽一眼,说好的少做少说只管接你的话呢?现在这是几个意思?

  不过碍于老爷子,官聆还是先应了下来。

  “欢欢还没起吗?”老爷子说完看向梁泽。

  梁泽一头问号,“她昨晚也住这儿吗?”

  官聆:“……”你这表演痕迹也太明显了,昨天可是你吩咐吴伯给人安排客房的呢。

  “你这孩子!”梁老爷子果然垮了脸,指着梁泽咬牙切齿,“一点儿不上心。”

  梁泽一脸坦荡,谎话信手拈来,“昨晚应酬喝蒙了,我自己睡哪儿都没印象呢。”

  官聆:“……”是在下输了!

  梁老爷子哼了声,恨恨的背着手往别墅走,那挺直的背影透着骨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劲儿。

  梁泽半点儿自觉都没有,小碎步似的在后面跟着,见老爷子被气得‘健步如飞’又有些不放心,让吴伯快步上前盯着点儿。

  梁泽这一路走得跟生怕踩死只蚂蚁似的,搞得官聆也不敢走太快,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刚刚面对梁昌业的时候他还有些紧张,这会儿人走了身上的那股紧张劲儿就松懈了下来,空空的胃也开始闹腾了。

  不过比起胃,更让官聆不满的是梁泽刚才的态度。

  见那俩老头儿已经过了葡萄架走远了,官聆这才找着机会发泄心中的不满。

  “你瞎给我瞎布置什么任务呢?我只是你花钱雇来的假助理!”官聆快走一步跟梁泽并排着,拧着眉一脸不爽,“还让你爷爷有不满意的地方找我,找得着我吗?还有你爷爷……”他说完下意识往前看了一眼,见老爷子已经拐过长廊没了影儿,这才继续道,“使唤起人来可真是得心应手。”

  “我记得不久之前才有个人求我说想来画廊工作,还说只要能让他在那儿工作,不要工资都成行。”梁泽啧了声,视线扫过官聆一脸愤怒的脸,语气里带着惋惜,“那姿态呀,要多低有多低,就差跪下来求我了。”

  官聆:“……”

  梁泽半眯着眼睛看着他,脸上仍带着笑,“我记性不大好,一时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要不你帮我回忆回忆?”

  官聆:“……”我操!

  梁泽对官聆明明恨的牙痒痒却又对自己毫无办法还得咬牙强忍着的表情非常满意,他煞有介事的拍了拍官聆的肩膀,半揶揄半鼓励的道,“画廊跟你那小破画室可不一样,负责人不是自己当老板,没那么多随心所欲,不过老爷子对待工作挺严苛的,好好干,我看好你的能力。”

  官聆咬牙切齿的瞪着梁泽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恨恨的道,果然是生意人,说好的周一到岗报道,这还不到时间呢就指派上任务了,还真是懂得利用资源呢。

  心里腹诽归腹诽,但想到要重回画廊工作,官聆心里又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一间画廊可以说是他从业以来的全部心血,那里倾注了他的所有努力和付出,包括才华、生活和感情,犹记开业落成那天,还是程斐的他站在十字路口的对街,看着这间突然就屹立于此的画廊,那时的他在心里把这当作是他与周锦航之间爱的结晶,他用自己的努力将这颗结晶支撑起来,原以为会一直不变的。

  想到此官聆咧嘴一笑,仰脸看向湛蓝的天空,眼眶的酸涩好似因为这个动作暂时得到了缓解,云彩稀疏,天空很蓝,像极了希望。

  官聆收拾好情绪,快步追上已经拐过长廊隐没于一墙之隔的身影。

  他深吸一口气,垂于身侧紧握的拳头松了松,无声的告诫自己:过去的负累都随着那具残缺的尸体带进了土里,我现在有一具温暖的朝气蓬勃的年轻身体,还有一个全新的身份,我不再是谁,只是官聆。

  *

  官聆一进门便跟披着西服外套匆匆从屋里出来的卫杰撞上了。

  卫杰正抬着一条胳膊往袖子里抻,眼睛也没盯着前面,官聆从门侧拐进来的时候两人正好撞上,官聆一个不防给吓够呛,拍着胸口条件反射一后蹦了一下,大腿根儿猛的往雕花栏杆上一杵,疼得呲牙咧嘴。

  “哎~抱歉啊。”卫杰只匆匆扫了他一眼,估计是谁都没认清,扔下这么一句就快步出了别墅。

  官聆一脸莫名其妙的站在门口,缓了好几秒钟才抬步进了屋,梁泽已经坐饭厅的桌上了,手边放着杯吴婶给热好的新鲜羊奶。

  官聆走过去,好奇的问,“他怎么了?跟投胎似的往外跑。”

  “就是赶着去投胎呢。”梁泽说完喝了口奶,官聆还想再问,正好吴婶端着羊奶过来,他赶紧接过道了谢,想了想在绕过桌子坐到了梁泽的右手边。

  吴婶进了厨房,不到两分钟又端了鸡蛋油条和油饼出来放梁泽面前,然后笑眯眯的问官聆,“小帅哥你吃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官聆怔愣了一下,扭脸往梁泽脸上瞥了一眼,又往环视一圈儿,不大好意思的小声说,“你爷爷都还没来呢,我们就自己吃吗?”

  梁泽没答话,倒是一旁站着的吴婶笑着接了,“梁先生早上打了拳,回房里冲澡换衣服去了,吩咐了不用等他。”

  官聆点点头,也不好麻烦吴婶弄别的,就要了跟梁泽一样的。

  吴婶转身进了厨房,梁泽侧过脸扫了他一眼,眉梢微挑,带着些许惊讶。

  “怎么?”官聆被他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

  “没看出来呀,”梁泽慢腾腾的剥着水煮蛋,“还挺有礼貌。”

  官聆:“……”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餐桌礼仪吗?

  吴婶正好端着他的早餐过来,官聆到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除了油条鸡蛋和油饼外一人还有一盘水果,新鲜的小番茄和奇异果搭配的切成小方块儿的蜜瓜。

  官聆再次道了谢,端过杯子抿了口羊奶,腥味儿比牛奶重点儿,不过因为搁了糖的原因口感倒还不错,比上次在周锦航公司的前台小妹弄的好喝多了。

  官聆咬了口油条,挺酥脆的,就着羊奶喝了一口,好奇的问:“你们早餐都吃这么油腻呀?”

  “吴婶儿不是问你要中式还是西式了?”梁泽看起来心情不错,用刀叉将盘子里的油饼切成了一个个小方块儿,而后入下刀拿叉子慢条斯理的吃着,本来挺家常的早餐硬是被他吃出了高档西餐的味道,官聆不由想起不久前在斯兰餐厅的那一幕,当时梁泽穿着得体的西服,也是这么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动作优雅而绅士的跟对面的美女闲聊着。

  “专门让人再弄太麻烦了,”官聆收回思绪,咬了油条就着羊奶含混不清的说,“我不喜欢给别人找麻烦。”

  梁泽偏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门口一道略显尖锐的女声突兀的插了进来,成功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

  “卫杰!”那个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进了屋,“给老娘死出来!”

  官聆吓得一哆嗦,筷子夹着的油条刚送到嘴边就掉回了盘子里。倒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这个女人的声音太尖了,大声喊的时候像卯足了劲儿开嗓的黄鹂鸟,震得人耳朵疼。

  本来以为来人会是个双手插腰头发凌乱毫无形象的泼妇,官聆扭头看过去的时候惊呆了,还以为自己视网膜出现了幻觉,来人哪是什么泼妇,分明是个穿着得体妆容精致的贵妇。

  一条水蓝色缀暗花刺绣的及踝旗袍将贵妇的身姿勾勒得妖娆妩媚,脚上那双带着点儿复古色彩的圆头坡跟鞋将她的身高拔高了些许,一头富有年代感的齐耳卷发,官聆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民国时期。

  官聆下意识就想到他刚在门口跟匆匆离去的卫杰撞个正着的场景,眼珠一转,暗暗揣测这女人的身份。

  “娇姨。”梁泽搁了刀叉站起身,笑着朝那贵妇走去,“赶巧儿正吃早餐呢,娇姨应该还没用过吧。”说罢冲闻声出来的吴婶道,“爷爷还没下来,先把他的营养餐给娇姨用吧。”

  娇姨名叫李娇娇,小时候梁泽都是叫李姨,李娇娇嫌把她给叫老了,非指着让改了口才满意了。

  “老爷子起了?”原先尖锐刺耳的女声陡然低了好几倍。

  “早起了,还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梁泽引着娇姨往餐厅走,“这会儿估计在换衣服。”

  “应该没听见我刚刚的喊声吧?”李娇娇心有余悸的往楼梯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应该没有。”梁泽笑笑,小声道,“老头儿年纪大了,耳背。”

  “那就好。”李娇娇拍拍胸脯,说完看到餐桌边站着的官聆,视线往他脸上转了一圈儿,官聆听梁泽叫这人姨,想来自己猜对了,正准备礼貌一下,冷不防脸上被人给摸了一把。

  官聆惊讶的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的同时还有点儿不知所措的羞赧。

  什么情况??!

  “这哪家的小帅哥呀,生得真俊呢。”李娇娇占了人便宜不说一双美目像是黏在了人脸上,笑眯眯的道,“这小脸儿白的跟抹了粉似的。”

  官聆羞得耳朵根都红了,他还是头一遭被个阿姨级别的女人占了便宜后还得到夸奖的,都不知是该道谢还是该生气了。

  生气肯定是不行的,就这阿姨跟梁家的关系,他一个刚刚上任的画廊经理哪敢造次啊,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阿姨生得好看笑得又甜,话里话外虽然有些过了,但本身是没有恶意的。

  官聆一张脸憋得通红,像深秋挂梢头的柿子似的,娇姨实在没忍住,又上手摸了一把,“还会变色儿呢。”

  官聆脸更红了,好在梁泽戏看够了,见好就收,拉了娇姨坐下,敷衍着介绍道,“刚认识的一个小朋友。”说罢冲官聆点了下头,示意他坐下吃自己的旁的不用管,然后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冲娇姨道,“难得呀,今儿您怎么起这么早?”

  说到这个李娇娇脸上的笑意就收了大半,美目圆瞪,“卫杰人呢?我正找他呢,都进来大半天也没见着人,是不是还没起呢?”

  “刚走,”吴婶端了早餐出来,梁泽接过来放到李娇娇面前,“您来的时候没碰上?”

  “没有啊!”李娇娇皱着眉,看到面前的营养餐后脸色稍微和缓了些,“这小子肯定知道我要来所以绕道了!”

  生态园占地面积统共200多公顷,单种植蔬果的绿化面积就快赶上居住面积的十倍了,更别说园里还有个人工湖和为了营造环境刻意弄的绿植面积了,卫杰随便往哪棵大树后边儿躲一下李娇娇也不一定能瞧见。

  “别气别气,老爷子最近火气旺,这粥正好您喝了败败火。”梁泽将粥碗往她手边推了推,“您着急忙慌的过来是找卫杰有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李娇娇拿勺子往嘴里送了口粥,顺嘴夸了句味道不错继续道,“那小子好多天没回家了,我这当妈的都快连儿子是圆是扁的不知道了,本来是想趁着昨晚给拎回家的,碍着昨天的日子,怕跟这小子闹起来,这才一大早跑过来逮人。”

  “他最近公司忙吧,”梁泽眼都没眨一下,谎话张口就来,“前两天碰上他,他还跟我抱怨说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回家陪您呢。”

  “他那小破公司忙不忙我还不知道,”李娇娇翻了个白眼,“你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就别说这瞎话来敷衍我了。”

  梁泽眼观鼻鼻观心,扯着唇角笑了笑没吭声。

  “哎,我这不也是替他好嘛,小子一点儿都不懂为娘的心。”李娇娇越说越气,银制的小勺子一下下戳着碗底,估计是把这碗底当自家儿子脑壳了。

  梁泽仍旧没接话,不知是一时没想接啥还是不想接。

  李娇娇也不介意,似是已经习以为常了,自顾说道,“前两天打牌的时候新认识了个小姐妹,家里正好有个女儿,年轻着呢,大学刚毕业,学的还是芭蕾,多好呀,就想着让小杰见见,结果倒好,躲我躲得跟讨债鬼似的。”

  “那是挺好的,”梁泽点头,“回头我替您说说他。”

  官聆坐在梁泽右边,闷声吃着早餐,听到此话下意识侧头往梁泽脸上瞅了一眼,心说一般人听见这话不都会帮着兄弟开脱两句么,这人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可别,回头你再说点儿有的没的跟他一通气儿,别说指望他回家了,别在外头给我自立门户我就谢天谢地了。”李娇娇瞥梁泽一眼,“梁老头子不是张罗着给你相亲吗?昨天那赵家小姐都登堂入室了,哪天喝酒啊?”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这种时候梁泽还挺懂得见缝插针给自己找退路的,“卫杰比我大半岁呢,他的酒都没喝我哪敢先摆上啊。”

  李娇娇刚刚转晴一点儿的好心情立马烟消云散了,指着梁泽道,“你可真讨厌。”

  *

  挺好一八卦就这么被梁泽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给挡了回去,官聆正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可惜了。

  梁老爷子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衣服,仍旧一身长袖纯棉唐装,跟昨天那套起来,绣花和颜色都素了不少,看到正喝粥的李娇娇时笑着点了点头,“什么风这一大早的把娇娇给吹来了?”

  李娇娇撇撇嘴,“还能有谁,我家那个不成器的狗东西呗。”说罢笑着道,“梁先生今天精神头儿挺好啊。”

  梁昌业在长桌的主座上落了座,吴婶早在他下楼的时候就已经把早餐摆上了桌,跟李娇娇的养生粥一样,唯一不同的多了杯清茶。

  “老了,不行了。”梁昌业用清茶漱了口,“小杰昨晚也住这边了?”

  “已经走了。”梁泽忙道,“估计是公司有事,风风火火挺着急的。”

  梁昌业笑看了李娇娇一眼,“躲他妈吧。”

  李娇娇被点了名,叹了口气,“小杰要是有阿泽这么听话我也不至于盯他那么紧了。”

  “要跟他一样你这双眼睛就该长他身上了。”梁昌业一点儿不给面子,横了梁泽一眼,“小杰好歹交过挺多女朋友,我家这小子怕是连女孩子手都没拉过。”

  官聆一怔,下意识转脸看向梁泽,这话属实有些夸张了,见梁泽脸色如常半点儿尴尬之意都没有,官聆又觉得是自己太实诚了,梁老先生可能就是这么形容一下。

  “那说明阿泽专一呀,只是还没碰上喜欢的。”李娇娇唉声叹气的道,“不像我家那小子,女朋友都快赶上足球队了,没一个能领回家的,愁死了都。”

  “愁也没用,”梁昌业看向她,脸上的笑陡然一收,“你那脸上是不是有皱纹了?”

  “啊?”李娇娇立时将汤匙一扔,一脸紧张的摸了摸脸,“哪儿呢?”

  “就那儿啊,”梁昌业随手往她脸上一指,转头问梁泽,“你离得近你看是不是,好几条呢,我看着还挺明显。”

  官聆顺着视线下意识看过去,李娇娇虽然已经是个快满三十岁的男人的妈了,可身材和脸蛋儿却是保养得很好,官聆就坐她对面,她皮肤底子好,再加上妆容精致,连她脸上的毛孔都看不清,更别提什么皱纹了,还好几条。

  “快帮我看看。”李娇娇着急忙慌的冲梁泽道。

  梁泽盯着她脸看了几秒,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嗯。”

  官聆半张着口一脸惊讶的看向梁泽,你看到啥了你就嗯?是我瞎了吗?

  “娇姨是不是没休息好呀,皮肤也挺安暗沉的,”梁泽边说边掏出手机,煞有介事的道,“正好我有个同学是开美容院的,要不您一会儿过去让她给您做个面部保养吧。”

  李娇娇一听不得了了,别说吐槽儿子了,养生粥都没心思喝了,立马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把电话发我手机上啊。”

  高调的来,又仓皇的走,期间不过十多分钟,官聆一脸懵逼的盯着李娇娇女士消失在玄关的背影,大脑有点儿混乱,就跟刚开机就蓝屏了似的。

  再看餐桌上的爷孙俩,一个一脸坦然一个一脸淡定,好像确有其事。

  官聆愣了好几秒,直到吴伯进门说了句‘走了’,梁老爷子才叹了口气,“可算清净了。”

  “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梁泽夸张的拿小指勾了勾耳洞,“难怪卫杰不爱回家,就这功力换谁顶得住。”

  官聆:“……”敢情这一桌就我最天真!

  他的视线不由从梁泽脸上移到梁昌业脸上,快速来回两个回合后埋头啃了口油饼,心中有了底,敢情梁泽影帝般的演技也是遗传的梁老爷子呢,真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跟李娇娇似的,”梁老爷子正色道,“也有温婉贤淑的,我看欢欢就挺不错。”

  这老头儿可真会挑话题,官聆心中佩服的同时不由又生出两分看好戏的心情来,这种知道内情不能说不说还可以免费看人吃瘪的感觉不要太好。

  “您才跟她接触多久啊就觉得好了。”梁泽无奈摇头。

  “不需要接触多久,”梁老爷子一锤定音,“我这双眼睛可是阅人无数,一看一个准。”

  官聆安静的缩在一旁,两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了起来,欢天喜地的等着姓梁的怎么接茬儿。

  梁泽脸上的笑意收了收,神情变得有些认真,沉吟片刻后叹了口气,“算上今年,我奶奶也走了十个年头了,”梁泽说,“我一直在国外,对您的生活起居确实有不少疏漏,您要有心想给我找个奶奶,也不是不行。”

  官聆一口羊奶毫无预兆的冲口而出,连对面吴婶还没来得及收的李娇娇的粥碗也未能幸免,更别提自己面前的餐盘和桌面了,简直惨不忍睹。

  梁泽不悦的扫了他一眼,继续道,“您要真觉得赵亦欢不错,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

  官聆:“……咳咳咳……咳……”牛逼!是在下输了!

  “见我年纪大了打不过你了是吧?”梁老爷子脸都黑成锅底了,将手里吃粥的小汤匙往桌上一扔,汤匙落桌的时候敲到了碗沿,叮吵杂一声脆响,落到实木的餐桌上,那声脆响立时变得沉闷了很多。

  “哪儿能啊。”梁泽一哂,无奈的耸了耸肩,“我这不是顺着您那意思说的么。”

  梁昌业气呼呼的指着他,“我看你就是想造反。”

  “别生气别生气,”梁泽见好就收,“是我理解能力没跟上,快别生气了,气出好歹来可不划算。”

  “你快闭嘴吧。”梁昌业指着他。

  官聆喉头发痒,但看这桌上的气氛,再不舒服也不敢咳出声了,一张脸憋得通红,梁泽估计是跟他爷爷这一战胜了,心情好似还不错,掏了张手帕扔给官聆,不耐烦的道,“吃没吃相,赶紧擦擦。”

  官聆接手帕的时候无声的瞪了他一眼,心说谁他妈害的呀。

  吴婶叫了人过来,将一桌的狼藉给收拾了,速度很快,但餐桌上的气氛却回不来了,梁老爷子一直黑着张脸,梁泽倒是心情还不错,还脸皮老厚的让吴婶给他盛了碗老爷子的专用养生粥,官聆擦嘴的时候往主座那边扫了一眼,见梁老爷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黑了一分。

  这爷孙俩到底是什么奇葩物种?

  梁泽一碗粥下肚一半的时候,楼梯口传来说话声,官聆依稀听到吴婶叫了声赵小姐。

  果然,半分钟后赵亦欢的身影出现在的餐厅。

  刚刚因为这个女人而变得凝重的餐桌气氛好像半点儿自觉都没有,在她出现的一刻越发肆意了,最主要表现为梁老爷子满脸的尴尬上。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虽然被自家孙子在外人面前调侃了一顿,但当事人出现的时候梁昌业那一张老脸上已经半点儿别的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眼笑浅浅的笑意,“欢欢醒啦?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赵亦欢似没想到他们都起了,有点儿抱歉的笑了笑,“您起得真早。”

  “老了,没觉了,不像你们年轻人。”梁老爷子说完指了指梁泽左手边的空位,“快坐,想吃什么让吴婶弄,中式西式都有。”

  赵亦欢顺着视线往梁泽那边瞟了一眼,看到他右手边坐着的官聆时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不过只一瞬便恢复如常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客气道:“饭我就不吃了,公司那边有急事,我得过去一趟,有空我再来看望梁老。”

  “诶,”梁昌业摆摆手,“人是铁饭是钢,公司那边急让他们急去,映嘉又不是少了你就不能运作了,早餐可是很重要的,特别是女孩子。”说罢他又抬手指了指梁泽左边的空位,“坐下吃了再走吧。”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推辞倒显得是自己不识抬举了,赵亦欢不得法,只好依言坐到了梁泽左侧的空位上。

  梁泽侧过脸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赵小姐脸色不怎么好,昨晚没休息好?”

  赵亦欢牵了牵僵硬的唇角,心说休没休息好你不比谁都清楚么,不过碍于梁老爷子在场,这种话实在不好说,只尴尬的笑了笑,“可能择床吧。”

  这时吴婶端着西式早餐放到她面前,一杯热羊奶,一枚糖心煎蛋和半个芝士培根火腿三明治,官聆隔着个人瞅了眼她盘子里的早餐,微微蹙眉,早知道他当时就不假客气了,这油饼虽然味道不错,可吃多了胃里着实腻得慌。

  自爷孙俩那个不冷不热的玩笑过后,餐桌上的气氛一直没能好起来,即便赵亦欢落座后,也没能开启什么新的话题,梁昌业一碗粥都没吃完,估计是让梁泽给气得没了味口,跟赵亦欢说了两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老爷子走了,原本有些冷凝的气氛倒缓和了不少,赵亦欢见梁老先生离了席,便将手里的刀叉搁下了,本来就只是作作样子,对着这俩人她是真的半点儿味口都没有。

  “方案我会尽快赶出来,”赵亦欢起身冲梁泽道,“希望梁先生不要忘了昨晚与我的承诺。”

  “赵小姐这么知趣,”梁泽淡淡一笑,话里有话的道,“梁某自然说话算话。”

  *

  赵亦欢终是没吃早餐就走了,不过离开的时候看脸色还算心平气和,梁老爷子早就离了席,自然也没人再出声留她,一时间餐厅里就只剩下官聆和梁泽了。

  官聆将杯子里最后一口羊奶喝了,过了这么长时间羊奶已经冷了,腥味儿重得官聆差点儿没给吐出来,忍着不适给咽了。

  梁泽靠整个人靠在椅背里,单手拿着手机给卫杰发微信,让他随便发个美容院的地址过来,说他妈一会儿要过去。

  消息刚发出去卫杰的电话几乎是秒回了过来,梁泽啧了声,接起来的时候有点儿不耐烦,“干嘛?”

  “我妈走了?”卫杰小声问。

  “走了。”梁泽说,“我们可没少折腾。”

  “回头请你吃饭。”卫杰忙道,“美容院是怎么回事?”

  梁泽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跟他讲了一下,卫杰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完了还夸他爷孙俩真够绝的。

  “那可是你妈……”梁泽无语,“行了,发个地址过来吧,你跟美容院那边打好招呼,我让她直接过去。”说罢也不等对方再回话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在一边旁听了所以内容的官聆:“……”什么有个开美容院的同学果然都是骗人的!

  “吃完了吗?”梁泽收起手机扫了他一眼。

  官聆点头的同时还打了个饱嗝,时间的秒针仿佛因为这个突兀的饱嗝而骤然停滞了,梁泽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微不可察的抽搐,官聆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强行转移注意力,“今天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吧?”

  “没了,”梁泽说,“走吧。”

  官聆却坐着没动,梁泽诧异的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不解的疑惑,官聆与他对视了几秒败下阵来,拇指捻着食指摩擦了两下,意思不言而喻。

  也合作了几个回合了,这点儿意思应该很容易就看明白了吧。

  这回梁泽还偏就不走寻常路,盯着他摩擦的手指看了能有五秒,才一脸不解的开了口,“比心?”

  官聆:“……”

  梁泽:“你别搞错了,我跟你就是做戏,别想些有的没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官聆忍无可忍的吐出个滚字,压着声音道,“看清楚!”拇指摩擦食指的动作重了几分,“老子说的是钱!”

  “什么钱?”

  官聆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又怕太大声被人听见,只好再次压低了声音,“我这一大早陪你忙活了半天呢!”

  这话说得不算直白,但以两人之间的雇佣关系梁泽也能听明白了。

  “哦,”梁泽恍然大悟的拖长的尾音,就在官聆快要露出欣慰笑容的时候话锋一转,指着他面前的三个空盘子说,“你这一顿也没少吃,抵了吧。”

  官聆:“……”WTF?

  “我可没让你陪我吃早餐,”梁泽说,“这餐是你自己跟吴婶点的,不过看在刚刚在赵亦欢面前你配合得还算不错的份儿上,这早餐就算我请你吃的吧。”

  还能这么算?

  官聆郁闷,“那早上跟你见你爷爷呢?”他装了半天孙子呢,这也得算在服务费里吧!

  “你都是画廊的经理了,我带你见见最高领导不是挺正常的么,”梁泽啧了声,“从今天起你就算是我的员工了,希望你能把工作和生活区分开来,别张口闭口都是钱,我也没说不给你发工资。”

  官聆:“……”操,被摆了一道。

  “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梁泽还真摆出老板的架子,一脸严肃的道。

  官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对着这张脸狠挥一拳的冲动抱了抱拳,“是在下输了。”

  梁泽对他这个态度还算满意,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虽然到画廊工作是官聆计划的一部分,而且也已经算是实现了,但梁泽这话官聆怎么听怎么不爽,他把这解释成自己对梁泽这人存在的根深蒂固的成见后那种不爽就稍微变得合理了一点儿。

  官聆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被梁泽叫住了,让吴伯去把昨天那幅画拿给他,官聆这才想起来梁老爷子还给他布置了任务。

  吴伯把画给他的时候还给了他一张名片,让他联系上面的人定装裱时间,官聆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正面就四个方体小字,写着字画装裱四个字,翻过来背后只有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电话还是座机。

  这名片可真够简单的,别说logo了,连个花色都没有,除了那字是印上去的外,跟裁了张纸片随手写上去的一样。

  不过官聆心里吐槽归吐槽,也知道大佬的名片大多简洁低调,吴伯人还不错,送他到门口的时候跟他说那装裱师傅挺忙的,让他提前打电话跟人敲时间。

  官聆拿着画跟吴伯道了谢便出了梁宅,吴伯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他,最后只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别墅。

  官聆拐过路口就掏出手机点开了打车软件,结果等了五六分钟才有个师傅接了单,那师傅一接单就把电话给他打过来了,问他具体位置。

  官聆看了眼身后的广告牌,除了左边的柱子顶上有个红色的警报灯外也没看出什么指向性东西来,叉路口的斜前方倒是有家住户,官聆快走几步到门口看了门牌,跟网约车师傅说了具体位置。

  那师傅语气很是为难,“你得走出来,裕园里面外来车辆是不给进的,我只能到门口等你。”

  官聆一想昨天进来的时候是开的梁泽的车,好像从正门进来也没开多久,走出去应该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便应了下来,结果那网约车的师傅都到了快十分钟了,官聆还在往出口走的路上。

  早上万里无云的天空昭示着今天会是个艳阳天,这会儿已经快十点了,太阳公公毫不吝啬的向大地奉献着自己的光和热,官聆扛着画走在马路上,脑门儿上已经布了层细密的汗珠,即便如此,嘴上也没闲着,把梁泽来回骂了上千遍不止。

  他妈的,这么远的路他还扛了幅挺有份量的画,姓梁的心里肯定门清儿,却没有意思意思开车送他一程,什么绅士优雅都是表象,满嘴谎话张口就来,心脏得跟锅底似的。

  官聆越骂就越觉得以前的自己不值。

  因为周锦航的关系他还一直把梁泽当成劲敌,越比较就越觉得自己卑微,哪哪儿的都比不上人家,接触下来才发现事实跟想象果然是天差地别的,他后悔极了那段被比下去的日子,简直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官聆骂骂咧咧的拐过前面一个挺大的弯,兜儿里手机唱了起来,他扛着画不怎么方便,但那电话跟催命似的,见人没接刚消停下来又不要命似的唱了起来,官聆只好腾出只手摸出了手机。

  电话是网约车的师傅打来的,他已经在裕园门口等了快二十分钟了,问他到底还坐不坐车了,语气极其不耐烦,好像官聆坐了他车没给钱似的。

  “你很急吗?”官聆把画往路边的草地上一扔,抬起酸软的右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声音带着疲累后的粗喘,语气也不怎么友善,“大哥,您停那儿等着是已经开始计费了吧?我说不给钱了吗你催催催催个没完?”

  “等你这会儿我都错过好几个单了。”师傅没好气的说。

  “那你接单去吧。”官聆扔下这么一句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原主这脸蛋儿长得不错,就是身体素质太不行了,才扛幅画都这点儿路就累得跟头牛似的,想来平时除了带人玩儿游戏就是陪姑娘吃饭,压根儿没怎么锻炼过,还真是把小白脸三个字的意义给诠释得挺清楚。

  官聆热得口干舌燥,干脆把身上的西服外套给脱了挂肩上,刚准备把画捡起来继续走手机就进来了一条消息,是那个网约车司机发来的,让他这边把订单取消了。

  点进订单里,订单果然已经从十几分钟前就开始计费了。

  靠,官聆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正思忖着是把这钱付了算了还是点投诉,身后响起了一记车喇叭的声音。

  官聆下意识转过脸,拐弯处缓慢的拐过来一辆打着转向灯的银色宝马,那车牌官聆再熟悉不过了,以至于第一眼看见时心头泛起一股不真识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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