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信号, 提姆正朝着坐标……”

  “王族,马克斯在帝国苏米星出现。”

  “已检测到第八个信号, 已全部登记, 数据传输到……”

  “警告,损失……”

  接连不断的数据在智脑约瑟芬的控制下流传到各处。

  布莱克将军闲着没事干,让“她”变幻了好几个形象, 最终约瑟芬无言地帮他请来了第一军团的斯蒂芬将军。

  斯蒂芬大步在布莱克将军的身边坐下, 笑呵呵地说道:“你再逗弄约瑟芬,小心她把你的所有操作权限都锁了。”

  “她敢?”

  斯蒂芬摊手, “她为什么不敢?”

  智脑约瑟芬半个月前, 刚把一个说话不干不净的联邦官员锁在了政务大楼的第三层。还是清洁机器人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的,被解救出来时, 他还想提起抗诉, 但还没等他说话, 他就已经被“请”去配合调查了。

  约瑟芬的智能越来越高, 也越来越有自己的喜好。

  对布莱克将军, 她已经足够忍耐了。

  布莱克将军讪讪地说道:“她总是给主星那些蠢货传些鬼话过来,我的耳朵又不是听那些废话的。”

  约瑟芬温柔地说道:“但您的身体铁定是不打算要的。”

  她这话一出, 斯蒂芬立刻就猜到, “……你这老头是不是又偷喝酒了?”

  “没有。”

  “回答得太快, 反倒像是真的有。”斯蒂芬斜睨他一眼, 粗大手掌拍了拍扶手,“那晚点我去将军的宿舍走一走, 不过分吧?”

  “丝毫不尊敬师长!”

  布莱克将军吹胡子瞪眼,“早知道还不如和那群蠢货开会呢。”

  斯蒂芬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些, “他们又要做什么?”

  布莱克将军懒懒地说道:“不是又失踪了一艘飞船吗?约瑟芬根据飞船最后的失踪地点, 判断了几个最有可能的星球, 但是迄今为止,除了两颗原始星还没有探索完毕,其他基本都检查完毕,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没有发现。

  “曼斯塔王族的航行速度太快,这压根无法判断。”斯蒂芬皱眉,“简直胡闹。”

  丢失的那一艘飞船的人非常重要,但也不可能毫无根据地乱来。

  “它们确定是虫族所为?”

  “在失踪星际的附近捕捉到了王族德克斯特的信号。”

  约瑟芬适时说道。

  斯蒂芬脸色微变,“王族开始不断掠夺人类的飞船……为什么用的是掠夺,而不是吃掉、失踪这样的说法?”

  布莱克不耐烦地说道:“因为联邦那一群人都认为,曼斯塔虫族的行为模式产生了变化,这或许和人类虫母有关。他们暂时还没有接到任何死亡的讯号,包括飞船的系统也无毁坏的同步记录,所以推测那一群人都还活着。”

  斯蒂芬将军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如果只是这些,你的情绪不可能这么焦躁。他们是想让我们尽可能地把人救出来?”

  自从开了会就忍了半天的布莱克将军总算忍不住咆哮,声音几乎都传到了外间,“这他妈到底是什么蠢货!连虫族的星球,虫族的所在在哪里都没有琢磨清楚就在这里救救救,我他妈要是知道他们在哪儿,还用得着这些蠢货在这里逼逼赖赖吗?这一群不长脑子只长嘴巴的蠢货……”

  就在布莱克将军几乎要把唾沫都喷出来时,智脑约瑟芬突然说道:“捕捉到一个奇异的信号,同步比对中……”

  “经过比对,该生物信号为诺亚·莫尔顿。”

  两张截然不同的图出现在了屏幕上。

  左边是一个身材矮小灰白的玛莎矿星人,另外一张,哪怕他尽可能地佝偻着腰,用黑色袍子遮盖住自己的体型和外表,但还是无法掩饰他过分怪异的身体。

  总有种奇异的不和谐感。

  布莱克和斯蒂芬两人盯着这两张照片看了许久,“他在哪里?”布莱克率先说道。

  他们记得这个人,也记得这个名字。

  约瑟芬:“玛莎矿星。”

  “我让近卫去。”斯蒂芬低声说,“一定要把他‘请’回来。”



  …

  朱利安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塔乌星的绿意浓密,就算他躺在树下迷迷糊糊睡着,这暖煦的气温也绝不至于感冒。

  但刚才总觉得好似有人在念叨着他,浑身有寒意擦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藤蔓懒洋洋地挂在朱利安的身上,歪七扭八,好似是簇拥在他的身边睡觉。

  朱利安懒得赶走它们,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软乎乎的哈欠后,他的眼角有点湿/润。

  他肚子的弧度越来越明显,正如朱迪所说,虫卵成长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快,几乎是一天一变,现在手掌摸上去,已经能感觉到明显的突起。

  不过到底是虫卵,不可能真的鼓胀起来。

  朱利安又打了个哈欠。

  眼角染上了淡淡的浅粉,那迷瞪的模样,好似圣洁的地上天使一不小心滚落凡尘,染上了欲念不说,也同样沾染了凡俗的欲/望。

  漂亮脆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藤蔓几乎将他淹没,偶尔惊动游走的画面,满是另类的诡谲暧/昧。

  他睡着的时候,衣服已经被浸湿。

  醒来后,尚不知那淡淡的奶香从何而来,湿/漉/漉的汗沾湿了朱利安的长发,连带着眼神都有些迷茫,似醒非醒地,好像转头又能睡过去。

  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埃德加多循着味道,在高大的高木下,总算寻到了它亲爱的人类虫母。

  可盯着朱利安的虫族,不说万万千,光是王族,就有十来只。

  它们光是注视着虫母的睡颜就非常高兴。

  时不时有软绵绵的喜悦在朱利安的意识海里擦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到底在做什么奇诡的美梦。

  沙沙的脚步声,令虫母倦怠地睁开眼。

  “……埃德加多。”

  他浑身好似是没了骨头般,任由着埃德加多将他抱起来,头靠在虫子宽阔的胸膛,人类虫母迷迷瞪瞪地说道:“好多,好多只眼睛。”

  哪怕他在几乎没有意识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有无数视线环伺。

  埃德加多轻声安慰,“它们在守护朱利安。”

  朱利安软绵绵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滋溜……好似无声的液/体滑落,他不满地又哼哼了声,半睡半醒地、委屈地哼唧起来,“……不喜欢……”

  人类虫母不喜欢那种湿/漉/漉的感觉。

  但他现在感觉是化了水似的。

  就好像是一颗彻底熟透了的果实,轻轻一掐,就会渗出汁水来。

  他迷迷糊糊地睡在埃德加多的怀里,感觉每走一步,身体都更空了些,好像……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发出一声小小的、凄惨的呜咽声。

  “埃德加多……”

  朱利安哀鸣着,身体轻轻/颤动起来。

  几只王族立刻从它们隐身的地方跳了出来,它们无不是在朱利安软绵绵的呼唤下,突然变幻了自己的形态,身体有部分肢体似乎不受控制地露出尖锐的钩子,那是最残忍的利器。

  似乎虫躯的某一部分,都在驱使着它们去保护。

  而埃德加多……

  埃德加多的背部撕裂开,羽翼从背部舒展,带着朱利安朝虫巢的方向赶去。

  燥热。

  朱利安开始觉得不舒服,缠绕着他的束缚让他非常不喜欢,他想要挣脱,撕开 ……那些最上等、最软绵绵的布料在人类虫母细白的指尖下撕出裂痕,露出一大片雪白,他的小臂裸露了出来,紧接着是肩膀,在他迷糊着想要把上衣彻底扯下来的时候,埃德加多已经带着朱利安掠到了虫巢。

  它有点不甘地嚎叫起来,带着点懊恼的味道,“朱利安,衣服要穿好。”

  这下,轮到虫子来教育人类虫母了。

  但那也是因为嫉妒。

  无名的嫉妒。

  伊莱克特拉紧随其后,无语地说道:“我们什么时候需要过衣服?”

  埃德加多:“人类需要。”

  伊莱克特拉:“……”

  硬要说也没错。

  但它还是觉得,埃德加多纯粹就是嫉妒!

  埃德加多抱着朱利安冲进来的时候,花色虫们嘤嘤嘤不断,但在意识到朱利安现在的身体状况后,这些情绪紧张的虫子们立刻就安静下来。

  它们仿佛在一瞬间知道了自己的责任,它们开始四散去准备东西,准备那些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东西。

  伊莱克特拉在埃德加多冲进去巢穴后,想要紧随而上,却被所有立在宽敞巢穴外的高级虫族们拦下。

  哨兵虫族们沉默不语地立在外头,如同高大的墙壁,将所有试图进去的曼斯塔王族都拦在外面。

  康迪斯:“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虫子们旁观妈妈生产,本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首的哨兵虫族嘶鸣着,“妈妈不许你们进去。”

  它们沉默着。它们保护着。

  它们拦下一切想要擅闯的虫族。

  即便是王族,也不例外。

  霍尔斯特德:“埃德加多却可以进去!”

  伊莱克特拉转身,斜睨他一眼,“它是王虫。”

  到底是不一样的。

  尽管知道人类虫母最宠爱的虫子是埃德加多,但连生育都不许它们旁观,真叫虫族难过。它们有的甚至发出了呜呜的声响,让伊莱克特拉头皮发麻,差点变身成本体把那家伙给胖揍一顿。

  呜呜呜……

  呜呜呜呜……

  谁,在哭?

  朱利安压抑地呼吸,感觉到一种细细密密的疼痛涌上来,但那诡异的哭声还是在耳边缭绕,让肚子里的虫卵都躁动不安,翻滚得他尤其想吐。

  他总算从那种混乱朦胧的意识里挣脱出来,“……我……”

  他刚想说话,就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他这是怎么了?

  又一阵翻滚,朱利安趴在边上吐了出来,却只呕出了些水。

  身体细细密密地冒着汗,好似有什么东西要试图往下滑。

  他竭力翻了个身,感觉到腿上水淋淋的湿腻。

  他好像……要产卵了?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朱利安耳边的哭声更吵闹了。

  吵得他心烦意乱,细长的手指用力攥紧平台上的毯子,沙哑地说道:“都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很轻。

  轻得就像是呢喃,却乍然在所有的虫族耳边炸/开。

  虫子的意念可怜唧唧地传过来。

  原本还有些暴躁的朱利安呆若木鸡,他好似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看向平台边上的埃德加多:“……旁观?”

  他刚刚有点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回事,正要尴尬地并上双/腿,就被联结里虫族的横冲直撞吓唬得停下动作,只愣愣地看着埃德加多。

  埃德加多懒得搭理同族不满的嘶鸣,轻巧地跃上平台,将浑身僵硬的人类虫母抱在怀里,“没事,没事的妈妈,”它轻轻呢喃,亲吻着朱利安的耳边,似乎是在安慰他,“不让,不让它们看,只有埃德加多,只会有埃德加多。”

  以埃德加多的妒忌心,又怎么可能让它们进来?

  就算妈妈允许,它也绝对会一只一只咬死它们。

  朱利安颤抖苍白的唇刚想说什么,却已经仰着头哼出哭腔,“唔呜……”虫卵开始焦躁不安,试图从母体冲-撞出来。

  它们在渴-求着诞生,渴-求着降临。

  那意味着,一场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