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在那鸦羽般密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的轻颤动下,嬴煦听到谢景琛声音小心翼翼,就好像是害怕触碰到什么易碎的珍宝一样说着,

  “……我喜欢阿煦。”

  “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喜欢了。”

  【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谢景琛的这一句,就在被表白的当事人应需还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之前被嬴煦下令禁言不许说话的系统忍不住在嬴煦脑海之中尖叫出声,活像是一个嗑药鸡的发出震耳欲聋的鸡叫。

  在脑海之中直面这种严重的声污染的嬴煦顿时就不耐烦的说了句,“闭嘴!”

  吵死了!这个除了叫嚷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东西!

  听到嬴煦这句,方才还带着点点微弱期待的狗狗一样的眼神的眸子顿时间就黯了黯,如果谢景琛的头上有耳朵的话,大抵在这一瞬间也是会立刻耸拉下去,虽然其实早就猜到结局,可还是难免有些控制不住的会失魂落魄。

  早早就被主人不要的小狗,又凭什么还能有那样奢侈的贪念?

  不过可能既然能够重来一次,那么上天终归还是眷顾一点他的,就在谢景琛的眼眸越发黯淡,就快连最后一次光芒都要失去,脑袋也一定的垂了下去的那一瞬间,忽然之间听到嬴煦说了一句,

  “没说你!”

  才刚骂完系统这个小废物,而后抬眸间就看到谢景琛一副可怜巴巴的丧家之犬模样,一看到他这样嬴煦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莫名的感觉心里窝火,于是没忍住的说了这样一句,让谢景琛知道那句闭嘴不是让他闭嘴。

  至于那究竟是对谁说的?那她就没有必要跟他解释了。

  到在自己这一句话音才刚落下,紧接着嬴煦就见到刚刚还蔫头耷脑、好像在世上已经再没有任何留恋的谢景琛立刻就抬起了脑袋,犯规的狗狗眼眨也不眨一下的看着她,目光晶亮,仿佛里面在闪烁着星星。

  看到谢景琛的这个眼神,嬴煦的心中忽然之间感觉有些莫名的怪异。

  她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眸子,随后将心中的那说不清的奇怪感平复下去之后才重新看向谢景琛,对他问了句,

  “谢景琛,你是想娶我?”

  她的话语不加以任何的委婉修饰,再是直白不过,直指症结,让人避无可避。

  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谢景琛则是有些反射性的呼吸一窒,紧张的屏住自己的呼吸。

  而后在那双直视着自己的漂亮凤眸的注视下,看着嬴煦的瞳眸,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想。”

  一个字音落下,紧接着谢景琛又道了一句,“做梦都想。”

  一听到他这大胆的一句,嬴煦登时就睁大了好看的眼睛,语调有些凶的反问,“你敢做这种梦?”

  “没,没有。”在嬴煦不善的目光之下,谢景琛磕磕巴巴的解释着,“我绝对没有对阿煦有不该有的非分之想……不是,我是说,我没有在梦里——”

  由于着急,谢景琛的语速不由自主的变得快了起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以至于越说越乱说,到后面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不过他的这份慌乱倒是取悦了嬴煦,看得漂亮的姑娘没忍住的笑出了声,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精致的眉眼弯作一弯月牙,将她在这一瞬间显得极为温柔,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谢景琛一下子就看呆了。

  即便从小到大,他见过无数次嬴煦的笑,但这样温柔的笑意,他却是头一次见到。

  随后在这样难得一见的温柔之中,谢景琛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之中满是期期艾艾的看着嬴煦,小心而试探的再一次对她问道:“阿煦……愿意我当皇帝,做我的皇后吗?”

  听到这句话,嬴煦收了笑容。

  随后她的眼风扫了过去,对谢景琛问了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说喜欢我,那你四年前为什么没有争皇位?”

  她看着谢景琛,说着,“你明知道我要当皇后的。”

  从小皇伯伯就告诉她,那个位置是属于她的。她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姑娘。

  嬴煦的气场一开满,顿时间谢景琛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显得委屈极了,他道:“我原本……也想争一争的。”

  听到这句,嬴煦微微抬眸,俨然是询问他既然想了,又为什么没有争的姿态。

  谢景琛道:“因为,我听到了阿煦的那句话。”

  “什么话?”

  他这句话说的嬴煦满头雾水,有些不开心的说着,“谢景琛你不要和我打谜语!”

  她一辈子说过那么多话,她哪里记得请自己都说过什么?

  听到嬴煦这一声,被抛弃的狗狗再一次耸拉下去脑袋,有些低沉的声音落下,道:“他那么没用,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随着他这句话音的落下,嬴煦顿时就是一愣。

  别说,这一句……其实她还当真有点印象。

  -

  永元二十五年,也正是发生诸多事宜的四年前。

  那年初春时节,先皇终于决定要立太子。

  这消息出来以后,无论是朝野上下,又或者是金陵城的高官贵族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太子的人选除却谢景琛意外还能有第二人。

  可结果偏偏就是令人大跌眼镜,陛下终于册封太子,可被封为太子的人,却并不是当时最得圣心的十一殿下,谢景琛,而是嬴煦都记不住对方名字,唯一只能记住个排行的六皇子。而谢景琛,则是被先帝流放到了西北荒凉之地。

  没有人知道会做出这样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消息的陛下究竟是怎样想的,只道是君心难测。

  而就在册封太子的第二天,嬴府来了一位意外的客人——赫然正是和任何一个嬴家人都没有交情的新太子。

  是来找嬴煦的。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来找嬴煦,是专程来向她表白以诉心意的。

  事到如今当初,谢六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具体的内容嬴煦已经记不太清了,那时他说了很多。

  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他当时同自己表述心意的时候言辞竟然非常诚恳,先是说了此前一直没有与她说过心意是因为自觉配不上嬴煦,但是现在与往日有些差别,所以斗胆诉情,之后又说了如果嬴煦愿意嫁给他,必定一生一世一双人,只痴心于嬴煦一人。

  当时不久之前伤病复发的嬴大将军——也就是嬴煦的父亲才刚感叹过小姑娘的未来婚事艰难,觉得女儿的这被宠坏了的性格实在是令人感到堪忧,哪里是能够嫁人的性子,估摸着这一辈子也就要被家里养着了。

  所以嬴煦当时也就一口答应了那据说暗恋她好多年,不曾有过通房小妾,许诺一生只一妻,而且长的也还不错的新太子的“求婚”。想着还能同阿爹炫耀一番,多的是人求着她想娶她。

  然后,就在她答应此事的当天晚上,就收到了先皇赐婚的圣旨——当时还把自家亲爹和亲哥给吓了一跳。

  嬴煦和谢六的婚事也就在这短短一天之中定下。

  而这一日,嬴煦没有见到谢景琛。

  往后一连三日,都不曾见到。

  之后再定下婚事的第四天,嬴煦和自己的跟班——谢景琛是嬴煦跟在她身边最久,她使唤起来也最顺手的跟班不错。但除却谢景琛之外,嬴煦还有着不少的其他跟班,哦不,这部分听着好听一些,同时也是为了更精准的形容一点,可以将她们称之为她的虚情假意的小姐妹们出去玩的时候,有人问起她就这么和太子定了亲,难道就一点都不惦念被陛下发配到西北荒凉之地的十一殿下,好歹那也是和她关系最好的人。

  而当时明媚娇美的少女只是笑声清越,理所当然的说着,“他那么没用,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

  谢景琛垂着眼眸,轻声说着,“那个时候,我本来是要去找阿煦,然后就恰好的听到了这句。”

  所以在那之后,谢景琛再也不曾出现在嬴煦的面前过。

  她不喜欢他。没用的东西又何必再继续碍她的眼?

  就更不必说表露心迹这样的事。

  其实谢景琛并不怕自己的心意得不到什么回复甚至是直接被弃之敝履——嬴煦那么好,他得不到嬴煦的回应,这不是本来就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只是他有些害怕自己的感情,会让嬴煦感到被冒犯,使得嬴煦讨厌他。

  这是他唯一害怕的事情。

  所以在听到嬴煦说不喜欢他的那句话之后,谢景琛便乖觉的顺从了先皇的命令,没做任何反抗的远赴西北,自我流放。

  原本曾经以为自己的心思,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说出口,但是不曾想过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从前他害怕被嬴煦讨厌,所以至死都不曾对嬴煦讲述过心迹。

  但他如今已经经历过更为绝望的,嬴煦不在的事情。

  所以在这般对照之下,被她讨厌,也算不得什么了,只要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好好的,那么其他的一切就全部都不重要了。

  所以也就壮着胆子,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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