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就在C中附近, 这附近有许多梧桐树,在各种花草树木的装饰与点缀下,这一带比起市中心的繁华迷人眼, 倒显得雅致了很多。

  程喻从巷子里走出来, 双手插兜,长腿一迈, 漫不经心地往回走,快到火锅店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在路边,靠在了梧桐树上。

  他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想传达出的意思很明显。

  果然,两分钟后,身后的黑暗处,季寻走了出来。

  季寻注意到,程喻是跟着季安安出去的, 两人走后,他还是不放心,不过倒不是吃醋什么的,而是怕他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这一带学校多, 混混也多。

  两人不知道在巷子里面说了什么,季安安出来的时候表情很不稳定,就连猝不及防看到他在路口处,也没有太过惊讶,他当时已经被慌乱占据了大脑, 根本顾不上注意季寻。

  季寻走过去, 在程喻面前站定:“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了。

  后半句话季寻没有问出来。

  程喻靠在梧桐树上, 冷淡疏离,而且似乎是还没从刚才在巷子里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此刻的他,竟然比混混还要像一个坏人,像是一个,长的尤其好看的坏人。

  程喻没说话,也没抬眸,两人就僵持着在这个地方站了几分钟。

  他不想说,季寻也没再问;他不想动,季寻就陪他在这儿待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季寻觉得自己的腿有些站麻了,想动一下,活动活动筋骨。然而季寻还没来得及动,一股清淡了不少的香味包裹了他。

  火锅店时刻通着风,再加上程喻已经从里面出来这么久了,身上沾染的烟尘味也消散地差不多,只是终归是盖住了不少他身上小苍兰的味道。

  但是此刻,清淡地花香隐隐约约,若即若离,就想程喻本人一样,叫人成瘾。

  程喻双手揽住他的脖颈,下巴埋在了他的颈侧,平时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声,此刻也传进季寻耳朵里,随着他的心跳,砰砰作响。

  这人在他肩膀趴了一会,小声道:“哥哥,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去。”

  在这个世界,他其实甚少露出这一面,总叫人忘了,他现在也才是个少年而已。

  听到程喻说“回家”两个字,季寻的心脏狠狠地颤动了一下,留下久久不能平息的回想,他条件反射给趴在他身上这只大猫顺毛拍背,嘴里答着:“好,我们回去。”

  季寻打了个电话,司机很快就到,又打了个电话跟班主任说明情况,这才带着程喻上了车。

  程喻似乎是很累了,一上车就靠在座椅上睡觉,他个子很高,现在却蜷缩在座椅上,季寻看着别扭,让他坐好之后,把头放在了他的腿上,程喻这才安心合上眼睛。

  季寻没有跟他说,但也好像听到了什么什么照片,“照片”二字,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与其让季父从别人那里知道些什么,还不如他自己直接坦白,反正他也不怕季父怎么着他。

  但季寻没想到的是,程喻与季安安说的,不只是这一件事。

  程喻睡眠很浅,且不安稳,这似乎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季寻不知道怎么安抚他,只能无措地将程喻拥的更紧。

  -

  短短一段路程,程喻却做了个奇怪的梦,还破天荒地记住了梦的内容。

  梦里的那个人眉眼显得柔和,但是性子却倔强,这人名声在外,所有人听到他的名字,无不是闻风丧胆,就连那些掌权者,都要忌惮他几分,全星际的人也都知道,他只听命于一个人,让往东绝不往西。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却是,从前让往东绝不往西的一个人,有一天竟然……

  想到这里,程喻打断了梦境继续重演下去,毕竟他现在又不是用的自己的身体,脑海里还有一个防不胜防的。

  到了季宅,两人就各自去洗漱。

  趁着程喻洗漱的时间,季寻走进了二楼的书房。

  季闻山正在看文件,手里拿的这几份文件也是季寻前几天发过来的,他将其打印了出来,季寻做事情很有前瞻性,尤其是这个项目的方案,虽然稚嫩,但想法确实是比那些部门里的人更加新颖且可实施性更高。

  总的来说,他很满意。虽然季寻经常气他,但他从小就对季寻寄予厚望,家业迟早还是要交到季寻手里的,而且不仅仅是他的那一份,还有季寻母亲的那一份。

  他也自知自己确实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与季寻母亲本就是商业联姻,且他不喜欢过于强势的人。

  虽然对两个人来说,这段婚姻都不怎么好,但季寻这个儿子,没有人比他和季寻母亲两个人更爱他。

  此刻看到季寻走进来,季闻山有些惊讶,毕竟季寻已经两三年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了,而后笑呵呵地放下文件:“怎么今天突然有空过来书房?”

  季寻并不想跟他绕弯子,两人是父子,且都有着八百个心眼子,也没必要绕弯子,所以季寻直接道:“有什么人给你发过什么照片吗?比如你的好儿子,季安安。”

  季闻山显然一下子就懂了他是什么意思,收起脸上的笑呵呵,稍微吸了口气,放松身体,往后靠进了座椅里面:“怎么?你有把柄被人抓在手里了?”

  季寻并不与他虚以委蛇,看这情况,应该是没有,于是他便接着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话题转的太快,季闻山差点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道:“好啊,你们这个血气方刚的年纪,确实是容易谈恋爱,这也没什么,哪家的啊?我倒是记得郑家的老二一直对你有点意思,她……”

  说到这里才意识到不对劲,都提到什么照片了,应当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果然,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寻打断:“你想的那些都不是,他是男生。”

  屋子里的气氛凝结了几秒。

  季闻山反应很快,否则他也坐不上如今的位置,他从椅子里直起身道:“是程家那小子?”

  季寻垂眸与他对视,眼神里丝毫不惧:“是。”

  季闻山忽略他眼神里的坚定,改口道:“也行,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也不是那么老土的人,你想玩,当然可以,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程家那小子,心计不在你之下。可别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他的儿子他知道,季寻虽然聪明,但性子随他母亲,乖张执拗,决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这种人最容易被骗感情……

  季寻如果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大声骂他不要脸,季寻的母亲可不就是这样被他骗了感情,这算什么。

  可惜现在季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是皱眉反驳他的话:“不是玩玩。”

  他丝毫不担心季闻山会把他赶出季家什么的,因为季闻山不会,这都是他亏欠他的,要求再多也不为过。

  况且,他身后还有温家,还有他母亲留下来的股份,毕竟,季家的一切可不只是属于季闻山。

  他虽然不怕,但还是想要主动坦白,否则若是让季闻山从别人那里知道了这件事,谁知道他会不会去为难程喻……而且他也并不能用同样的季安安和沈时泽的事情去威胁季安安,因为季安安敢拍照片,他就知道,季闻山对两个儿子的要求和标准,从来都是不同的。

  想到程喻,他刚刚抚摸着程喻的额头,他似乎有些发烧。

  季闻山一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执拗上了,便想以退为进,大不了回头从程家那小子那边入手,他道:“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季家的一切迟早要交到你手里,只要你够聪明,不要被骗就行了。”

  然而季寻却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直接道:“你不用去找程喻,是我硬要把他就在这里的。你就算跟他说了,我也不会放他走。我的性子你知道的,握在手里的便再也不会松开,这一点随谁,你也是知道的。”

  说完便转身出了书房的门。

  房间里,季闻山抓紧手里的文件,脑子里回味着那句话:握在手里的便再也不会松开。于感情上、于事业上,都是如此,这一点,随他。

  -

  季寻走到二楼上三楼的楼梯口处时,猛地顿住了脚步。

  只见程喻显然是洗漱完毕,穿着T恤和家居裤、衬得他的双腿更加修长,他双手环胸,靠在墙角,显然已经靠了一会儿了。

  这人不论是到哪里,都不喜欢好好站着,怪不得养出一身慵懒劲儿。

  季寻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他和季闻山说话,毕竟他虽然离得近,因为书房就是拐角第一间房,但是这房子的隔音还是不错的……所以也没有贸然开口,这件事情,能不让程喻知道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还是程喻先开口,他直起身体,眼含笑意,与季寻对视道:“原来哥哥听到我跟季安安说什么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对视让他心虚地不敢看,也无意识的就说了实话:“没、我只听到了照片两个字……”

  “那哥哥觉得我会骗你,然后让你帮我数钱吗?”

  “?”

  季寻猛的抬眸,看来程喻是都听到了。

  他索性也不再掩饰,伸手扣住程喻的手腕,拿出校霸的那一面,一身的乖张气息,恶狠狠道:“你骗不了我,你要是骗我,我就把你关起来,你信不信?”

  程喻猝不及防,看了一眼被扣住、按在墙上的手腕,又转过头看季寻,无奈道:“信……”

  你又不是没关过。

  作者有话要说:

  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