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众人心中都十分不忍，可行动还是照常开始了。
随着被选中的人进入飞船，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久到纪涵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已经麻木了，他才回过神来，继续向家的方向走去。
“喂？”
到家之后，他疲惫地闭上眼，往沙发上一摊，马上就拨通了邓毅的电话。
其实心里面也没指望电话能接通，这种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了，邓毅到前线后，有自己的工作安排，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方便接电话的。
——差点忘了说，早在两个月前，钢铁长城的一期工程，就已经竣工了。
纪涵永远也忘不了，航拍记录下的那震撼人心的一幕。
“…………心情不好？”
出乎意料，邓毅这一次竟然第一时间就接了电话，“因为看了直播吗？”
“是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纪涵越发撑不住了，干脆在沙发上躺下，“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换班了？”
“跟你一样。”邓毅抬头望向星空，目光深邃，“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们怎么能错过呢？上面给了一天的假期，让大家调整心情。”
“一天？”纪涵立刻发现问题，“那前线谁守，不管了吗？”
“怎么可能？”邓毅哑然，“说是一天，其实也就下午到晚上这几个小时而已，而且我们的放假，也跟你理解的不一样，你以为我们放假后，所有人就都会离开工作岗位了吗？并不是，只是活动范围稍微大了一点，可以让大家出去换换心情而已，但实际上，每个位置都还是有人的。”
“再说了——”
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你觉得，刚刚看到了那一幕，我们现在还有心情，还有脸去休息吗？！”
——最有资格休息的人在拼命，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偷懒呢？！
“…………无论如何，还是要注意身体。”
知道劝不住，再加上纪涵现在也不是很想劝，他便也不劝了，就向对方说的那样，他们没有资格休息，“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请你不要折磨自己。”
他就怕对方钻牛角尖。
“放心，不会的。”
邓毅表示，他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你以为我是谁？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会尽快调整好的。”
就他以前的工作性质，身边的队友来来往往的，早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情况格外特殊罢了。
纪涵顿时沉默。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邓毅的过去，他当然是了解的，可正因为如此，才更加心疼，别看对方说的云淡风轻的，但怎么可能真的习以为常呢？！
“尽快调整”？！
他这每一次“尽快”的背后，都代表着至少一条鲜活的生命，代表着一个队友啊！
“…………我是不是有点自私？”过了好半晌，纪涵才艰难开口。
“你怎么会这么想？”邓毅闻言惊讶极了。
纪涵吞吞吐吐，“因为，我本来明明可以跟你一起去前线的，还因此消耗了不少资源，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失望肯定是有的。”
邓毅实话实说，“但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先保护好自己，再去考虑帮助别人，这并不卑劣，牺牲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保护这种行为，也要以自愿为前提，否则，那不成道德绑架了嘛！”
“……你倒是会说。”纪涵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跟你一比，我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你没必要跟我比。”
跟纪涵聊了这半天，邓毅心头的压抑也稍微被吹散了点，便转身打算回去，“做你自己就好。”
……
“做我自己……吗？”
纪涵的眼神微微恍惚，电话已经挂断许久，可他却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他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
要不然，刚刚怎么会有一个瞬间，产生那么离谱的想法呢？
“还是早些休息吧！”
纪涵狠狠地拍了拍脸，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明天还得上班呢！区区一个社畜，哪儿来那么多闲心多愁善感？！”
……
一夜无话。
“小纪，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隔壁工位的张霖一看纪涵眼底下硕大的黑眼圈，立刻就凑了过来。
“没。”
纪涵揉了揉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发生了那样的事，根本睡不着。”
“都一样。”张霖说着，递给他一块巧克力，“先提提神，别让经理看到了。”旋即才接着道，“我昨天晚上也是，心里面好像压了块石头似的，在床上摊煎饼到一点多，最后还是吃了两粒安眠药，才勉强睡过去，就这，也睡得不安稳。”
“谢谢张哥的巧克力了。”
纪涵笑了笑，顺手打开电脑，“这说明张哥你爱国啊！”
“嗐！”张霖摆了摆手，“啥爱国不爱国的，说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凡是个正常人，看到那一幕都多少得有点触动。”他忍不住感叹，“到底还是上了年纪，没年轻时的热血了，要是早个十年，说不定国家之前征兵的时候，我一冲动，就直接报名了！”
——现在不行了，人到中年，得为家庭考虑了。
“就你？”
对面的李云姣听到这里，不禁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张霖的体型，才插话道，“你可拉倒吧，就你这身材，别不是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被选上，才有恃无恐吧！”
“去去去，我这身材怎么了？”张霖表示不服，“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小鲜肉一枚好不好？”
“别侮辱小鲜肉了。”李云姣目光鄙视，“你骗骗小纪也就算了，人家刚来不知道，但老娘跟你共事多长时间了，当我没见过你年轻时的样子吗？”
张霖闻言一呆，“不是，你不是才来了四五年吗？咋知道我十年前长什么模样？”
“哼哼！”
李云姣双手抱胸，“谁让我跟嫂子关系好呢？想不到吧？牛皮吹破了吧？”
那个蠢婆娘，怎么什么照片都给外人看啊？！
——张霖顿时满脸黑线。
“噗！”
纪涵忍不住笑了，“李姐，你就别拿张哥开涮了，张哥，你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么容易就被震住了，你也不想想，嫂子跟你才结婚多长时间，李姐没见过你年轻时的样子，嫂子难道就见过了吗？”
——他虽然不知道张霖结婚多久了，可却知道对方的儿子才三岁，这样一来，除非对方过了好几年的二人世界，否则，推也推出来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张霖和他老婆婚前谈恋爱的时间比较长，但是，聊天嘛，不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琢磨太多就没意思了。
这么想着，纪涵还是感觉上下眼皮有想要打架的趋势，便连忙起身，“你们继续聊，我去冲杯咖啡。”
……
等他回来，两人已经换了个话题。
“诶，小纪啊！”
李云姣也不知道怎么又把话题扯到了身材上，“我突然发现，你还挺有料的嘛，看那手臂上的肌肉轮廓？”
纪涵无语，“李姐，您可是已经结婚了啊，注意点形象。”
“怕什么？”
李云姣轻哼一声，“那个死鬼又不在这里，就算他在，老娘该欣赏帅哥，也照样欣赏帅哥，怎么，准你们男人刷小姐姐的视频，我们女人讨论一下男人的身材，就犯法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纪涵有些无奈。
“不是就好。”李云姣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有的男人还抱着三从四德那一套不撒手，脑子跟缠了裹脚布似的，老娘可不惯着他们。”
“李姐霸气！”纪涵竖起大拇指。
“是霸气。”
本来已经开始工作的张霖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话，“但作为男人，哥还是要劝你一声，做归做，但在自己老公面前，别老把这话挂在嘴边，这对你俩的感情没好处。”
“我……”
李云姣闻言想再说点什么，眼角的余光却先瞄到了镜子上的反光，看到了经理的身影，于是，马上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至于纪涵？
嗯，早在张霖插嘴的时候，他就已经抽身而退了。
……
国企的工作还是比较清闲的。
一上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但是，到了下午，上面却突然派了任务，说是要让他们小组给官方的某个网站添加一个子版块。
这一下子，众人瞬间就忙了起来。
——毕业一年后，纪涵终于跟上了同学们的“脚步”，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码农，这感觉，真是酸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