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喜滋滋地进了江邈的屋子, 跟在江邈身后，爬了江邈的床。
江邈一个人住，只有一张床。
“去外面睡沙发。”
“不嘛, 邈邈的沙发太小了，只有一米二，我这大高个……”
江邈翻了个白眼。委屈不死你。
小丑躺到她床上, 尽量降低存在感。
江邈以前收养过流浪猫, 更确切地说，是被流浪猫找上门当铲屎的。
流浪猫一进家门，也是直奔她的床，四处蹦。
那只小瘦橘很聪明地认出了人类的窝，想进入这个大家庭，拼命在床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反正，很没有当宠物的自知之明。
也许处于卑位的总是自然而然瞻仰尊位的, 并乐意根据任何蛛丝马迹，任何沾亲带故的缥缈关系, 意|淫自己跟尊位的人是一家人。
实际上, 自认为高人一等的, 怎么可能发自内心觉得比他低级的人是一家人？
小瘦橘没在人类社会打滚过，它是自然的生灵, 不懂人类社会的规矩。
后来小瘦橘在发胖的道路上狂奔，每天晚上睡在江邈的床上，还把江邈挤到一边, 享了几年清福就死了。
江邈想起了曾经的猫，没把小丑赶下去。
她甚至没有任何规避，自己也躺到隔壁，关了灯, 闭上眼睛。
小丑愣住了。
“你不赶我走吗？”
江邈的语气淡淡的：“那你走吗？”
小丑立刻彰显自己的意志力：“无论邈邈怎么赶我走，我都不会走的。我永远是邈邈的怪物，不管你承不承认。”
“哦，那我还赶个屁。”她才不做无用功的事情呢。
小丑有些局促：“我以为你不会跟我一起……”
邈邈为什么不介意跟他躺一起？男女大防呢？两个成年人躺一块儿，邈邈是不是暗示了什么？
江邈真不想费心思跟小丑废话：“再说话我把你踢下去。”
这是她的床，难不成她这个主人要被赶出去住酒店？
小丑忽然傻乐，抱住了江邈：“我不。”
他语气里有些惋惜：“你不给我换一个名字吗？”
小丑也知道，小丑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丑了。
“你给我起一个独属于你的名字，我一直都是你一个人的。”
“你可以自己起，”江邈打了个哈欠，“这种成为某个人救赎的玛丽苏情节，我不合适。你是你，我是我，你想要什么名字，自己翻字典。”
小丑默然不语，半晌之后惨兮兮地问：“那你以后都喊我小丑吗？我没有面子的？”
江邈：“我喊你喂。”
小丑：“……”
江邈把怀里的小丑推开，“当宠物就要有当宠物的自觉，不许太黏糊。”
在黑暗里，小丑的眼睛亮咣咣的：“邈邈，我想接吻了。”
江邈没什么反应：“你接呗。”
他兴奋起来，扑到江邈身上：“你是不是终于要跟我——”
“不要。”
“……那我要怎么接吻？”
“你可以对着镜子亲自己，简称，自刎。”
小丑颇受打击，灰溜溜地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邈邈，我想——”
江邈无所谓地说：“外面有鸡。”
小丑：“……”
哪怕江邈在小丑的爱情滤镜里有多么美好，小丑也不得不承认，江邈说话噎死人。
江邈不介意再给他添点堵：“便宜的几十，稍微贵点的几千，种类繁多，任君选择。你要是想去，我可以借你钱，不过我收的利息很高。”
小丑揪着眉头：“你不介意？很多女生都介意的。”
“有什么好介意的？”江邈用一种无悲无喜，看淡一切的语气说，“你是你，我是我，我又不会跟你交|配。”
“……”
“不过，如果你因此沾了什么性|病或者皮肤病，请你离我远一点。”
“……”
小丑浑身不对劲：“那是因为爱，只能跟喜欢的人。”
“那是交|配。”
小丑气得哽咽：“我只喜欢你，只爱你，不会跟其他人的交|配的。”
“这句话骗小姑娘吧，爱情只有趋向性，没有排他性。”
江邈见小丑差不多说不出话了，这才迷迷瞪瞪地闭上眼睛。
她又不蠢，知道小丑来路不明。
这个人，或者说这只怪物，脑子里好像安装了什么驱动。驱动的核心是：他喜欢江邈。
执行既定的程序而已，就成了这副不三不四的模样。
江邈不怀疑小丑嘴里对她的爱慕。只不过，他这并不是喜欢她，他只是被喜欢她而已。
就好比，看了很多言情小说的男人，知道哪种套路受女孩子喜欢，哪些情话会让女孩子神魂颠倒，就故意说言情小说上的句子哄女人开心。那些男人很聪明的用女人的智慧干倒女人。
小丑正在扮演一个，人设是奶狗弟弟的优秀男主角。
如果江邈不是讨厌这张脸，外加根本不喜欢男人，她会上当的。
毕竟有需求就会有骗局。只要女人想要跟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必然会被男人骗。
只要女人想从男人那里获得爱，散发着缺爱气息的女人，会吸引造假局的男人，骗她的钱或者骗她的人。
甄别是很困难的。
大多数人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绝大多数想要爱情的女人，分不清她希望这个男人不是骗子，和这个男人不是骗子之间的巨大区别。
小丑把她抱得很紧，又在惹是生非了：“邈邈，我想——”
江邈：“我想阉人。”
小丑：“……“
江邈照旧把他推开，沉下声音说：“我不喜欢死皮赖脸的人，睡觉就睡觉，你给我安分点。”
小丑颇受打击，一晚上没说话。
第二天一早，江邈在小丑的怀里醒来。小丑不打呼，她睡得还行。
江邈顶着一窝杂毛，去刷牙。
她身上的伤好全了，脸上的青紫也消退了，皮肤细腻又光滑。除了长相普通，一切都好。
小丑没完全睡醒，踢着拖鞋，迷迷瞪瞪跟着江邈走到卫生间。他从后面搂着江邈的腰，把头埋在江邈的脖子上，嗡声翁气地说：“早上好，邈邈。”
江邈刷牙，没应他。
小丑自然而然地拿了江邈的备用牙刷刷牙，自然而然地搂着她，眼睛还眯着，大半个人靠在江邈身上。
脑袋摇摇欲坠。
他身上没有其他男人的腌臜味，干干净净的，还挺清爽的。
江邈想起她的猫——估计小丑私底下也给自己舔毛吧。
他们早餐吃昨天做的手工饺子。小丑吃了三大碗，吃得津津有味：“比昨天的好吃诶。”
吃完后又战战兢兢地表示：“我会学习如何赚钱的，不会白吃白住的。”
江邈把碗放下，顿了顿问：“你也是他创造的？”
其实，答案是肯定的，整个游戏世界都是他创造的。
小丑在盛第四碗饺子，直接把江邈的饺子包圆了。他一口一个饺子，也不嫌烫，点了点头说：“他创造我的时候，我就开始爱你了。”
江邈扫了他一眼，把碗丢进洗碗机：“他让你喜欢谁你就喜欢谁？反抗啊，你不会反抗？”
“我觉得你很好，我乐意接受这种安排，”小丑说，“只不过，等到你真的爱上我那一天，估计我就要走了，其实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作为被投放到游戏世界里的替代品，小丑是代替某个人跟江邈谈恋爱的。等江邈能接受小丑，她自然而然也能接受，跟小丑长一模一样的其他人。
江邈一嗤：“你乐意这样？”
小丑没点头也没摇头：“我也不知道，你不爱我，也没什么差别。如果你以后喜欢我了，也许就有差别了。”
江邈耸耸肩：“我不会爱你的，我也不需要你爱我。”
江邈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披了件亮色的棒球服外套，戴了顶鸭舌帽遮阳，就出门上班了。既然病好了，她没打算翘班。
小丑在阳台朝她挥手：“邈邈，我等你回来。”
江邈滑着滑板经过街角。
人行道上却忽然撞上来一辆大卡车。
呲啦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过天际。江邈的滑板带着血，撞到一旁的草地上。
她整个人飞到几米开外，重重地摔到在地，晕开一片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