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他的温柔眼[重生]>第63章 纳什均衡

  飞机降落在SPEAR科技制造园的私人停机坪, 航行一共耗时两个小时。

  一辆安装着防弹玻璃的黑色加长轿车已经在停机坪等候,车门外站着三四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一名医生和几个保镖。

  舱门打开,等候在舷梯下的众人看到老板抱着一名昏迷不醒的青年出现在门口。

  没等跟在身后的秘书撑开伞, 老板便缓缓走下舷梯, 让保镖打开车门, 将人放上了汽车后座。

  接到老板的指示, 医生拎着急救箱来到车门前, 弯下腰开始为青年检查身体的各项状况。

  秘书撑着黑伞快步来到老板身边, 看到老板站在车门外盯着后座上的那道人影,却迟迟没有上车。

  “老板,”在心里稍作斟酌,他犹豫着开了口, “这里的紫外线太强了, 您不能长时间待在室外——”

  “让他们送他回白屋。”他听到老板淡声吩咐自己,“叫珍珠今晚过来。”

  秘书连忙应下:“是,我马上就派人去准备。”

  “珍珠”是老板这几年的专属床伴, 由于外貌姣好还有一副动听的歌喉, 加上有老板的人脉和资金加持, 已经是国内最有人气的歌手和演员了。

  珍珠人还在度柬尔拍电影, 等下恐怕要专门派包机去首府, 才能把人给接回来。

  总算把青年抓到了手,他不明白老板为什么不留在这里拷问出遗嘱的下落, 反而突然想让珍珠上门。

  但秘书并不敢多问, 毕竟根据他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 老板此刻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听医生汇报完青年的各项体征, 路易没有在车前多作停留, 而是合上车门,头也不回地上了飞机。

  坐在回程的航班上,秘书听到老板问自己:“药呢?”

  接过自己递上前的药盒,老板在服下缓解光敏症药物的同时,从药盒里倒出了两粒镇静用胶囊,就着茶水一起扔进了嘴里。

  这种药和莫尼非一样,也是公司自主研发的实验型药物。副作用小但容易上瘾,除非特殊情况,老板很少会服用。

  靠在座位前小憩了一会,秘书看到老板缓缓睁开眼,郑重其事地问自己:“你说姑母当年为什么要放他走?”

  只知道这个“他”指的应该是001,秘书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屏住呼吸:“博士她可能——”

  “姑母是,父亲也是,”

  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路易浅色的瞳孔里辨不出情绪,“明明都是自己人,姑母居然甘愿冒那么大的风险,协助一个半死不活的实验体外逃。”

  “还有父亲……”

  提到老斯皮尔,他眼中的冷意更甚。

  一位在边境线上杀人放火了几十年的大毒枭,却瞒着他这个拥有继承权的儿子,将一个领养的小孩奉为了SPEAR的神。

  甚至还在垂死之前,将家族最重要的遗嘱交给了这个人。

  他白白活了三十年,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让一群自己以为的至亲耍得团团转。

  话音落下,秘书看到老板将右手慢慢紧握成拳,硬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陶瓷茶杯。

  鲜血从掌心滴落,沿着手腕处往下淌,在机舱的地板上留下了一滩刺目的红。

  隔了一会,他听到老板说:“我一定会杀了他。”

  “在那之前——在那之前……”

  秘书一直等着老板把话说完,却没想到老板只是在喃喃自语般地重复着这四个字,直到镇静药开始起效,老板也渐渐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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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路易.斯皮尔时隔大半年又叫了自己上门,珍珠赶紧离开剧组,找造型师做了造型,又将自己身体从里到外清洗地干干净净,坐上了前来接送自己的包机。

  他平时只对路易先生一个人随叫随到,哪怕首府的那些政要权贵们也无法让他出面。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可是路易先生的专属床伴。

  跟随路易先生的私人秘书进入宅邸,眼看秘书敲响了主卧的房门,珍珠紧张地等待着路易先生的到来。

  门从房间内被人打开,来人看起来刚沐浴结束,身上穿着一件精致的丝绸浴袍,肩头还挂着浴巾。

  用视线淡淡扫了他一眼,路易先生转过了身:“进来。”

  忐忑地跟着路易先生走进卧室,听到卧室门被反锁上的声音,珍珠连忙走上前,想要为路易先生脱下身上的浴袍。

  没想到他刚有所动作,就听到面前的男人制止了自己:“等等。”

  低头吮了一口杯里的红酒,路易先生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边,指了指挂在衣帽架上的衣物:“衣服脱了,换新的。”

  珍珠回过头,看到衣帽架上挂着一件纯白色的拖地长袍。长袍的领口还附带着一条金属制成的圆形项圈,系在项圈上的圆形吊牌刻着一行字母和数字。

  以为路易先生是想要和自己玩什么游戏,珍珠当即涨红了脸。

  秘书没敢打扰自家老板的好事,却又没有接到老板让自己离开的指令,只能在卧室门外站了整整一夜。

  前半夜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还比较响,其中还隐隐夹杂着珍珠引人遐想的轻笑声,到后半夜就听不到什么动静了,偌大的宅邸内只剩下一片死寂。

  珍珠不愧是他当年万里挑一为老板寻到的好货,伺候人的本事算是一等一的厉害。

  清晨六点,卧室门从里面被打开,他看到老板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走了出来,袖口和胸前的纽扣系得一丝不苟,像是昨天夜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见他仍然还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老板一边整理着领口,一边淡淡瞥了他一眼:“叫人进去处理一下。”

  “……是。”

  眼看那道西装革履的身影消失在旋转楼梯的拐角,他咽了咽口水,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低垂着眼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看到光着脚丫趴在床上,身上穿着白袍的身影,他走上前,正准备通知他可以坐中午的包机离开,伸出去的手倏然僵在了半空。

  “珍珠?”

  将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他发现青年已经没气了。

  原本清秀干净的脸上沾满泪痕,一双涣散的瞳孔睁得老大,眼中写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

  被子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带着血的抓痕,珍珠的颈间也是一片青紫,看起来是被人用手狠狠抓住了脖颈,活生生给掐死的。

  清晨日光透过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挂在珍珠胸前吊牌上的一行字在光线的照耀下反射出淡银色的微光。

  【NO.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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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两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走入长廊,看到了走廊两侧的熟悉房间和不少眼熟的面孔,应晚一时间还觉得挺魔幻。

  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十多年,原本的记忆随着视觉的丧失而逐渐弱化,他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会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右边那两个端着咖啡杯站在一起的男女他认识。这两人是一对夫妻,女的在病理学动物实验项目工作,男的好像是什么临床毒理部门的副主管。

  十几年没见,这对原本年纪轻轻的夫妻都有了白头发。

  一路往走廊的深处走,认出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应晚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放在动物园里给人观赏的猴子,被耍猴人牵着绳子往前走,一路上还要接受游客们的目光洗礼。

  人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有震惊,诧异,甚至还依稀夹杂着几缕隐藏在暗处的狂热。

  倒是有几名年轻的研究员,看到前辈们纷纷从各自的工位前站起来,目光齐齐投向玻璃窗外的走廊,表情有些不明所以,眼中更是写满了茫然。

  被押送着进入走廊尽头的纯白色房间,看到那台放置在角落里的精密仪器,应晚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看来路易没有老斯皮尔沉得住气,完全不懂怎么循序渐进,一上来就打算对他下狠手了。

  四肢被工作人员拷上座椅两侧,他看到两名研究员走上前,用两根细长的针头为自己做注射。

  冰冷液体顺着血管流入体内,令他的背部神经产生了一种酥酥麻麻的酸痛感。应晚微微垂下眼,看到一名戴着口罩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将一种方块形状的胶布贴条分别贴上了自己的手腕,脚踝和锁骨等几个部位。

  每个方块后面都有一条连接着监测仪的长线,他看不到监测仪上的屏幕画面,只能听到仪器传来的“嘀嘀”声。

  还没等应晚反应过来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戴着口罩的男人便拿起手中的遥控器,平静地开口说道:”Test One(第一次测试)——”

  男人将遥控器上的按键往下一按,一股刺激的电流立刻顺着他的脚底往脊椎上窜。

  忽如其来的剧痛撕开了应晚的脑神经,使他下意识地绷紧腰背,高高扬起颈,整个人在座椅前剧烈地颤抖起来。

  工作人员按下停止键,体内的刺痛感渐渐消失,他垂着头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喉间已经涌上了一丝腥甜。

  “这是最低一档。”从座椅前站起来,工作人员告诉他,“等正式开始的时候,我们会将档位往上越调越高,请做好心理准备。”

  应晚没吭声。

  这压根就不是普通的测谎仪,而是一种专门用来刑讯逼供的工具。

  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幸好没让老男人跟着自己一起被绑来。

  老于这人什么都不怕,就怕他疼。

  随着所有工作人员依次离开实验室,他听到有人站在外面,用扩音器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和博士是什么关系?她当年为什么要帮你离开这里?”

  实验室是单面玻璃设计,站在外面的人能看到他,他却看不到外面的人。

  “……”

  应晚缓缓低下头,胸膛有些轻微的起伏,脸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在我身上做实验的人。”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

  大家都心知肚明,博士作为集团的首席科学家,当年也是负责给001做实验的主要研究员。对于她而言,001不仅是集团最为宝贵的财产,也是她耗费了大量精力的研究心血。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能想明白博士放他走的原因。

  下一秒,火烧火燎的灼热从应晚的胸口沿着四肢往下流窜,刺痛的感觉比测试时增加了一倍。

  玻璃墙外的研究员们看到坐在椅子前的人开始垂着头小声地抽气,零散的语句堵在喉间,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轻吟。

  站在窗口的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趁热打铁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你和你的同伙为什么要闯入度柬尔实验室,只是为了窃取里面的数据和资料?”

  冷汗沿鬓角缓缓滑落,应晚紧闭着双眼,咬紧牙关不再出声。

  在萨瓦尔海峡罂粟种植园的地牢里,“红尾鱼”的人用比这种残忍一百倍的手段对付于白青,那人都没有开口招出任何一条有关警方的线索。

  这群人拿这种低劣的手段对付自己,还远远不够格!

  “那个和你一起闯入实验室的同伙是谁,是警察吗?“

  “当年离开‘白屋’的时候,你有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这里的机密?”

  随着问题的逐步深入,流入体内的电流档位也越调越高。眼看档位马上就要超出人体所能够承受的极限阀值,负责操控仪器的研究员转过头,用眼神询问自己的上司:还要继续吗?

  审讯的负责人点了点头,正准备让手下继续下去,忽然听到实验室的房门外传来一道刷卡声,自动玻璃门从外侧缓缓打开,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外。

  能够直接刷卡进入这里的人权限非常高,除了公司的掌舵者,也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发现今天的老板和往常似乎有些不太一样。那位戴着银边眼镜的心腹并没有跟随在老板的身边,老板也没有穿着工作时的白大褂,而是一身西装打着领结,像是刚应酬回来。

  在研究员们恭敬的问候声中走入实验室,路易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玻璃墙前的办公椅坐下,问站在身旁的主要负责人:“什么都没说?”

  负责人赶紧上前汇报:“是,这家伙嘴太硬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拿起操纵电流的遥控器在掌心把玩,路易缓缓开口:“直接问最后一个问题。”

  “是!”

  走到扩音器前,负责人面无表情地开了口:“最后一个问题,斯皮尔先生留下来的遗嘱,你藏在哪里了?”

  听到研究员这样问,里间那个被牢牢拷在椅子前,看起来半死不活的青年缓缓抬起了头。

  汗水一滴一滴滑入锁骨的凹陷处,全身上下像落汤鸡般湿了个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玻璃墙,漆黑的眸子虽然空无一物,却仍旧如珠玉般乌沉幽亮。

  路易抬起眼帘,双眸藏在灯光投下的阴影中。

  与床上那具尸身冰冷的替代品完全不同。

  是挣扎不休的美丽灵魂,堕落的神。

  像是察觉到自己正坐在玻璃墙的另一面注视着他,001喃喃地蠕动了几下嘴唇,沙哑着嗓音,一字一顿缓缓出声:“Lluis……如果知道你这样做,你父亲会对你非常失望的。”

  001话音刚落,路易本就苍白的脸色骤然间又冷了几分,眉宇间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从椅子前起身,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没再回头望玻璃后的人一眼:“把新出厂的那批培养罐准备好,马上带他过去。”

  听到路易下的命令,一旁的负责人连忙关上扩音器,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老板,放置培养罐的实验区需要有博士的特别授权才能进入。另外,001已经那么多年没有注射药物了,罐内供氧气泡的浓度可能达不到所需指标……”

  “那就继续给他注射,”路易重新戴上白手套,“至于实验室的权限,替我转告姑母,我要拿到她的虹膜和指纹数据,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懂了老板的话中话,负责人顿时背后一凉。

  老板的意思,是如果博士不同意放行,就要砍掉她的手指,挖走她的眼球,带去通过实验室扫描仪的检测。

  老板离开后,几名工作人员再次走进实验室,他们解开铐在001身上的束缚,准备带着他转移阵地。

  躺在运输床上,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推出纯白色的房间,应晚用双手紧紧攥着身上的白色实验服,努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路易对自己无可奈何。

  因为只有真正无能的人,才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到旁人身上,利用这样的手段发泄自己的愤怒。

  不像老于,每次都把所有事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承担,情愿认为是自己造成了一切,也从不迁怒于他人。

  应晚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那个人的影子。

  从老白的枪口下死里逃生,又能重新回到于白青的身边,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可是,除了老白还有斯皮尔,除了斯皮尔还有远山,除了远山,还有那个亲手杀死他的双亲,又将藏在洗衣机里的他抱走,扔到儿童福利院参加死亡游戏的无眼男人。

  想要他死的人千千万,却唯独只有一个,即使知道自己对他永远都有所保留,仍旧拼了性命也想要护自己周全。

  于白青,他在路边捡来的便宜哥哥。

  就是这么一个人,让他在永无宁日的一生中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庆幸的是,他只在于白青睡着的时候悄悄说喜欢他,爱他,偷偷在心里想着要和他一辈子。

  否则要是等那一天真的来临,像于白青这样的人,恐怕会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自己,从今往后都不会好了。

  而他想让老男人这辈子都好好的。

  他可以走得毫无留恋,却不想让于白青在煎熬中度过余生。

  运输床转过过道拐角,应晚艰难地半睁开眼,看到路易正从走廊尽头朝着实验室的方向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穿西装的黑衣保镖。

  从运输床前擦身而过,路易的视线掠过自己的脸,眼底沉淀着一层浓浓的阴翳。

  “老板,航班坠毁的消息好像是假的,”

  在一片模糊不清的意识中,他隐约听到跟在路易身后的黑衣人低声开口,“飞机好像被第一警区的人马给拦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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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白青醒来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的床边,光线很好。

  四面墙壁全盖着用绿漆涂成的墙纸,他抬起半阖的眼皮,总觉得这里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目光缓缓落上挂在墙壁上的画像,他想起来了,这是度柬尔皇家军区的那家医院,小孩之前曾在这里住过一晚院。

  也同样是在这里,他第一次在情不自禁中和小孩接了吻。

  小孩……

  从床前倏地起身,插在手背的针头从静脉内脱落了一半,鲜血开始沿着输液管往回流。



  正准备拔掉手上的针头翻身下床,于白青感到手臂部位传来了一阵钝痛。

  剧烈的眩晕感袭上心头,他的胸口隐隐有些反胃。缓缓垂下眼,才发现自己没穿上衣,左手臂到胸口的位置紧紧绑着一圈绷带。

  由于他刚才起身的幅度太大,包裹着绷带的伤口好像有些撕裂,绷带的表面渐渐浸出了丝丝缕缕的红。

  在床前默然地坐了半晌,于白青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

  迷雾重重的帕班村,烧毁的山神庙,还有射入自己手臂的那一枚子弹。

  听到病房内传来响动声,一名护士推开房门,用新泰语问了他几句什么。看到他身上的伤口好像有些开裂,护士匆匆忙忙离开了病房,像是准备去找医生过来。

  很快,护士便带着一名医生返回了房间。跟随医护人员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名胸前别着IFOR部队徽章的青年,和一位气质稳重文雅,看起来三四十岁左右学者模样的男人。

  两人在沙发前找了个位置坐下,耐心地等待着医生为于白青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等医生离开病房,从外面合上了房间,青年从沙发前站起身,朝着于白青敬了个下属见到上司的军礼:“于先生,我是IFOR0023-AS南亚特别执行任务部队的助理指挥官,叫我怀特就好。”

  “这位是总部派来与于先生面谈的资深心理学家徐怀知徐博士。”紧接着,怀特对于白青介绍起了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我和徐博士今天前来,是应繁市警方和国际刑警总部的共同邀请,来和于先生一同跟进一下新泰这边发生的这起跨国失踪绑架案。”

  介绍完两人的来历,怀特马上和于白青汇报了一下目前整个案件的进展情况。

  在帕班村的半山腰找到于白青后,发现他身上的伤势严重,他们第一时间将他用专机运回了军区医院,进行紧急输血和取弹手术。

  次日,根据最新收集到的线索,第一警区加上诗查雅手下的部队通力配合,在航行半途中对运载着八名青少年的直升飞机进行了拦截,并成功对八人进行了救援,目前已经将这些人全部安全转移并收治入院了。

  根据八人的身份信息进行了一系列跨国排查,他们发现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国家和地区,都是于前不久在本国境内失踪,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帕班村。

  警方将在这些人的情况好转后对他们进行一对一问询,预计能够从他们口中获得不少有用的线索。

  在调查的过程中,繁市警方发现,他们此次主要寻找的失踪对象——繁市第一中学的高三学生龙思图,似乎并没有在这批人里。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以为龙思图已经遭遇不测,准备向国内总区通报的时候,龙思图居然独自一人衣衫褴褛地出现在了度柬尔的一个警局门口,向警方求救。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逃出村庄,回到首府的,龙思图自己也一直绝口不提。他只是告诉警方,作为这起案件非常重要的人证,他会向警方提供一切线索,配合警方的所有调查。

  “这名少年在录口供的过程中也提到了你。”

  怀特对坐在病床前的于白青善意地一笑,“他告诉我们,他最感谢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早就已经死了。”

  半小时时间听完了怀特的这番长篇大论,于白青发现了非常奇怪的一点。

  无论是国际刑警、新泰第一警区、繁市警方还是龙思图,完全没有任何人口中提到应晚这个名字。

  仿佛在这件事以后,他就彻底人间蒸发了。

  至于龙思图是如何回到的度柬尔,他心里其实大概有数。

  那个驾驶着直升飞机,带着龙思图撤退的男人应该也是应晚的人。他一定在路上教了龙思图很多应对警方问询的话术,龙思图才没有向警方透露半点和应晚有关的信息。

  在床边默不作声地沉思了半晌,于白青开口问道:“我昏迷了几天?”

  这时,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徐博士终于开了口:“到你醒过来为止,已经三天零十七个小时了。”

  “于先生,这也是我接受总部委托,专门前往新泰来和你见面的原因。”他紧接着说道,“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您之所以会昏迷这么长时间,并不只是因为枪击伤导致,背后应该还有更加深层次的原因,比如说精神或者心理方面的问题。”

  听到徐博士和于白青开始进行交流,怀特知道他们需要一个比较私密的沟通环境,于是和两人礼貌地点头道了别,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于白青和徐怀知两个人。

  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密封的文件夹,徐怀知缓缓靠回沙发后背,用略带敬重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男人:“IFOR在南美的头号指挥官,‘珀堪斯行动’中的第一功臣,我早就对于队长久仰大名了。”

  满脑子想着小孩的事情,于白青语气中带着几分冷硬与疏离:“徐博士这次来找我,是总部的授意?”

  “是,也不是。”

  徐怀知脸上笑容不减,“我这次来,给于队长带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道于队长想先听哪一个?”

  于白青对这种拐弯抹角的问话并不感冒,他靠回床前,并不打算继续搭理这位总部的资深心理学家,开始在视野范围内寻找着自己的手机,想要联系关星文尽快安排自己出院。

  只有出了院,他才能着手寻找小孩的下落。

  看到于白情并不吃自己这套,徐怀知渐渐敛去了脸上的笑意。

  “要转告于队长的坏消息,是贵国的警察总区向你们高钧高局长下达的一则通知,”他平静地开了口,“警察总区认为,于队长可能存在非常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我们平时所说的PTSD症状,考虑让你暂时停职,休养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

  于白青冷冷勾起唇角:“没有医院的官方证明,总区没有权利让任何一名警察停职,这怕是徐博士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吧?”

  “哈……”

  徐怀知了然地点了点头,看向面前人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许,“让于队长猜对了一半。”

  “总区确实没有权利让你停职,但我们可以。”他翘起二郎腿,将双手抱在膝盖前,“我这次来,就是要为于队长亲自开具一份权威的确诊通知书,让你的离开能够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红尾鱼那边又开始有动作了,我们充分怀疑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提到“红尾鱼”,徐怀知的神色总算变得正经了一些,“总部想让于队长重新回到IFOR,担任南美执行部队的总指挥官。”

  于白青眸色渐沉:“徐博士,擅自伪造诊断通知书,把一个正常人判定成一个精神疾病患者,这就是你们心理工作者所谓的职业道德?”

  见于白青已经开始质疑自己的专业素养,徐怀知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做解释。

  片刻后,他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告,放在了病床的床头柜上:“于队长,这是在你昏迷的时候,给你脑部做的CT增强扫描,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不妨从不那么专业的角度给你分析一下。”

  “于队长认为自己是一名正常人,我可不这么认为。”

  指着文件最底部一行复杂的英文语句,徐怀知淡淡道,“你确实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虽然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导致,但已经逐渐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你的日常生活。”

  “另外还有一点。”他说,“你大脑中有片区域的神经元活动有些异常,像是经过非正常极端睡眠后产生的自主循环复苏活动。我认为,于队长一定经历过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事,这是你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直接诱因,也是你之所以会昏迷那么久的原因。”

  “其实还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却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收回放在床头柜上的文件,徐怀知抬头望向病床前的男人:“红尾鱼这次会在沉寂那么久后重新有了动作,或许也是对你的一次试探。听我的同事们说,是你向总部举报,揭发了远山在国内的藏身地点。”

  “我们派人去蹲守的时候,红尾鱼的人马才刚刚抵达机场,还没有来得及入住朗绰酒店。”

  徐怀知淡淡问道,“于队长,难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