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中, 季明一人承担了所有罪行,靠着牺牲自己把季翰默摘了出来。

  离开看守所那天下起了大雨, 季翰默只身走出铁门, 林苏撑着长柄黑伞站在雨中,神情哀婉,亭亭玉立。

  “翰默, 你别太伤心了,”见他出来,林苏小跑过来给他撑伞, 安慰道,“你人没事就好, 我们继续努力,一定可以救出爸爸的。”

  季翰默机械地转头看他,缓缓吐出三个字:“都怪你。”

  林苏愣了一下,故作玩笑地拍了下他胳膊:“你说什么呢?开这种玩笑我也会生气的。”

  “不是玩笑,”季翰默垂眸看他,“如果当初不是你吵闹着要收购颓不流的公司,不是你怂恿我跨行做电影行业, 不是你成为我未婚妻,我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这话仿佛一个宣判, 瞬间把林苏打入地狱。

  林苏满脸惨白地站在那里, 嘴唇苍白,颤抖不已:“你、你觉得这都是我的问题?”

  季翰默却不回答,越过他径直走进车里。

  黑色轿车劈开雨幕驶离看守所,留下林苏独自撑伞站在原地。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脚, 指骨在冰冷的雨水中凸起, 泛着惨白。

  不对, 不是这样的。

  季翰默最宠他了,且为人绅士又可靠,不可能把责任推到他这个无辜者的身上。

  一定是他刚出来心情不好,所以才一时失了言。

  林苏抿了抿唇,一遍遍在心里强调季翰默对他的宠爱,也无数次告诫自己,季翰默是优秀的,他一定可以东山再起。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

  林苏开始到处奔走,为季翰默的羲和汽车拉投资。

  可惜全国都知道现在羲和汽车的抄袭丑闻,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他。

  林苏走投无路,最后不得不向林铮求救:“哥,我求你了!他是我未婚夫,你就出面帮帮他吧!”

  林铮正因为新区开发的事情焦头烂额,虽然林氏拿下了新区开发项目,但是拆迁、棚户改造这些工程都要他完成。

  他被那些钉子户折腾得头疼不已,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一天,却又被林苏逼问。

  林铮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羲和汽车已经穷途末路,就算我们投再多钱,都只是增加沉没成本而已。”

  “可他是我未婚夫,你就这样不管他了吗?”林苏牢牢抓着他胳膊,娇纵又任性地说,“哥,我知道你最好了,你是最疼我的,你帮帮我吧!只要这次翰默东山再起,我就让他把钱都还给你们!不对,我让他分你羲和汽车的股票,我们两家合作,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看着在自己面前撒泼打滚的林苏,林铮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当年那个可爱贴心的弟弟,变成了一个娇纵任性的废物。不知人间疾苦,只有我要我要。

  “苏苏,你也该学着长大了。”林铮看了林苏一眼,缓缓叹了口气,“要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只围着你一人转的。”

  林苏睁大双眼,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未婚夫把怒气撒到他身上,天天对他冷暴力就算了,没想到连家人都不站在他这一边……

  但凡智商及格的人都能看出来,即便季翰默平安脱身,羲和汽车的陨落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当一家标榜原创的科技企业被证实核心技术是抄袭,那么这家企业就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最后,羲和汽车在美股退市,被评为不良资产。季翰默关停了工厂,以及所有生产和销售线。可哪怕工厂已经停工,每天依旧有工厂租金、仓库场地费、水电等硬性支出,放置一天就是巨额亏损。

  季家是铁了心不帮他,季翰默个人小金库经不起这种巨额亏损,不得不寻求卖家脱手。

  可惜羲和汽车已经是一堆烂账,普通企业根本吃不下,而且就算吃下了,也要技术没技术,要产品产品烂,收购性价比极底。

  最终,季翰默走投无路,被迫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打包出售给了死对头千里汽车。

  和羲和汽车的一路走低不同,千里汽车最近这一个月里堪称扬眉吐气。

  5月初,千里汽车公布了与央企成立合资公司的计划,5月中旬,又收购了羲和汽车的工厂,为扩大生产做准备。

  种种利好消息公布,颓不流当初抄底购入的股票,已经翻了十几倍。至此,颓不流终于获得了片刻喘息。

  又是一个会议结束,颓不流揉了揉眉心,让秘书汇报接下来一周的日程。

  听完后,颓不流微微挑起了眉:“周六没安排?”

  秘书解释:“这是您让我预留的私人时间。”

  私人时间?

  颓不流这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他预留给灰霁的一天。

  颓不流:“……”

  虽然有些怪异,但颓不流说到做到,提前一周就订好了总统套房,打算周六和灰霁一起入住。

  却没想到周五结束工作回家,他刚打开门,就突然被人粗暴地拉入怀中,紧接着,男人急不可耐地吻落了下来。

  此时,颓不流刚结束一场国际会议,身上穿着制式西装,领带规规矩矩地束在领口,浑身都透着一股高冷禁欲的气质。

  然而下一刻,他就突然被人按在墙上,双手被抓住抵在头顶。

  骤然遇袭,他冷淡的薄唇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惊呼,但又很快被男人堵了回去。

  满室昏暗的房间里,灰霁肆无忌惮地亲吻着颓不流,宛如野兽品尝着自己的猎物。

  颓不流抬脚想要踹人,却被灰霁抓住腿,强行压在臂弯。

  男人雄壮的身躯隔着薄薄的衣衫落下,滚烫的肌肤烘烤着他,颓不流被灰霁困在墙壁和臂弯中,只脚点地,几乎丧失了所有反抗途径。

  他惩罚似的咬了灰霁一口,却下意识收起了力道,仿佛小猫在撒娇。

  这种明显的优待,更是让灰霁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颓不流仰着头,腰被灰霁紧紧掐住,就连呼吸都变得稀薄。他身体渐渐发软,像是一块坚冰融化,清澈的水流淌一地……

  在濒临失控的前一秒,灰霁终于起身,及时结束了这个亲吻。

  颓不流衣服全乱了,白皙的脸颊染上潮红,他身体软绵绵的,缓了好久终于回过神来。

  “你发什么疯?”他瞪了灰霁一眼,又凶又狠的,漂亮得要命。

  “颓总,”灰霁搂着他,声音又低又哑,“我来履行义务了。”

  “你来早了,”颓不流整理凌乱的衣服,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时间在明天。”

  灰霁:“可我等不及了。”

  颓不流:“……”

  灰霁垂眸看他,明明才做了那种事,可此刻他的眼神却清澈又真诚,仿佛十八岁的少年,第一次向心爱的人表露心意。

  “你不知道我有多期盼这天,从你秘书联系我那天起,我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让我亲亲好不好?”

  颓不流:“……”

  “你爱留就留,”颓不流最终还是心软了,只是警告道,“但是不要出现在公共区域,颓音周末会回家。”

  “不会,”灰霁却摇头,一脸狡黠地说,“我送了她两张七月天演唱会的票,这个周末家里只有我们两人。”

  颓不流挑眉:“蓄谋已久?”

  灰霁:“比你想象中还要更久。”

  颓不流轻笑一声,扬起下巴吩咐:“帮我把衣服脱了。”

  因为参加了一个国际会议,颓不流今天穿了一套很正式的西装,黑色西装、白色衬衫、配深灰色条纹领带,正式得几乎有些古板。

  但配上颓不流此刻绯红的脸颊,微微湿润的眼眸,却产生了一种诱人堕落的禁忌感。

  灰霁非常喜欢这种反差,颓不流越是一本正经,越是令人想弄脏他,再让他在自己手中凌乱不堪。

  灰霁按下脑海中的幽暗,一粒粒帮他解开西装纽扣,然后取下别在衬衫缝隙中的领带夹。

  他站在玄关,双手握着颓不流领带,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不仅不想解开,反而想……

  心中的怪物再次叫嚣起来。

  颓不流是你的,捆住他,让他只属于你艺人。

  剥夺他的呼吸,让他连呼吸都只能受你支配。

  入侵他的思想,让他整个人彻彻底底属于你。

  灰霁呼吸微滞,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无意识地拉紧了领带……

  “灰霁。”

  然而下一刻,颓不流微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在干什么?”

  灰霁垂下眼睫,隐藏目光中的晦暗:“你喉结真好看。”

  “等会儿给你看个够,”颓不流扬起下巴,轻声命令,“先给我解开。”

  灰霁温驯地点头,动作细致地替颓不流解开领带。

  解开领带后,他却没有松手,而是把领带一圈圈缠在掌心,领带另一头,还挂在颓不流颈肩,无声地催促着他用力拉扯。

  可是不行。

  这样会吓到颓不流的。

  颓不流看起来游刃有余,但在这方面其实相当保守。他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只有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中,绝对信赖的人面前,才能够交出自己的全部。

  驯服一只猫咪需要一周,一月。

  而驯服颓不流,可能需要一年,甚至是一生。

  现在已经很好了。

  不要再得寸进尺。

  贸然行动只会吓到他。

  灰霁站在原地,死死克制住自己脑海中的疯狂念头。

  颓不流有些古怪地看了灰霁一眼,但并未过多评判,越过对方赤脚进了浴室。

  颓不流一向惜时如金,但这一次却洗了很久。足足过了四十分钟,他这才打开浴室门出来。

  他穿了一套藏青色滚白边真丝睡衣,头发湿漉漉的搭在额前,眼眸水润,目光比平日里柔和了几分。

  灰霁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看着颓不流朝他走来。仿佛是野兽巡视自己的猎物,在评估要从哪里下口。

  颓不流垂眸扫过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去洗。”

  灰霁“嗯”了一声,过了好几秒才收回视线,越过颓不流进了浴室。

  门外,颓不流心跳有些加速。

  他自诩无所畏惧,但刚才被灰霁盯着,却几乎有些招架不住,甚至本能地产生了恐惧。

  恐惧,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

  颓不流从来不是会被恐惧打倒的人,越害怕、越不安,越是会令他迎难而上。

  他喜欢行走在悬崖边,在极致的危险中,掌握一切的行为。

  他知道灰霁不似表现中那么善良,但他并不介意。

  小狗主动示好虽然可爱,但带来的满足感不过尔尔。只有征服一头野兽,才能令人心潮澎湃,灵魂战栗。

  不知何时,浴室淅沥的水声停了。

  颓不流抬起头,看见灰霁走出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