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逝,桑卿带着沈故在高耸入云的青峰上呆了八载有余。

  青峰顶上灵气充裕,很适合修炼,这八年间沈故日日刻苦修行,层次可谓是突飞猛进。

  到他十七岁那年夏天,已经达到了金丹境界,桑卿把他自己修炼成熟的御物之术倾囊相授,另外还把玄尘派的守心剑法教给了他。

  青峰距离药仙谷不远,晴锦时常会带着小火狐和那个虎耳少年过来玩。

  不止他,花应也来的频繁,一来是找桑卿喝酒,二来,受桑卿相托,要教给沈故一套他自创的枪法。

  当然,八年间,桑卿的身体也养好了不少,现在已经可以随意施用涅槃之火了,对灵气的操纵也比之前更加自如。

  青峰确实是个宝地,这里的灵气源源不绝,桑卿便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把方物里都装满了。

  如今他的方物就像是个小小的武器库,里面厉害的涅槃之火,琉璃净水,风雨雷雪,尘土泥沙,灵气鬼气,都应有尽有。

  这世间但凡他能搜罗到的微小物质,只要能用御物术操纵,便都收了进去。

  方物也被他重新改造了一番,里面再不是之前那样空荡荡了。

  他用金沙堆了一座三层小阁楼,然后分门别类的把这些微小物质都存在了三层。

  二层是他自己日常放东西的地方,也设了两个雅间,没事可以和沈故进来坐坐。

  一层便是个简单的大堂,除了一间专门存放金银和灵石的屋子,一间专门放各种丹药和仙草的屋子,其他就是一些桌椅等简单陈设。

  阁楼外还是那座石亭和水池,池中中盛满了琉璃净水,池中清可见底,纤尘不染。

  方物改造好之后,沈故来了几次,还算满意。就是再给球球盖一间鸡舍的提议,被桑卿驳回了。

  即便是在方物之中,建东西也需要强大的念力,很累的。

  夏至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青峰顶上还算凉快些。

  桑卿第一年种下的那棵梧桐树已经长了起来,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树冠把小竹屋遮在了阴影下,倒是冬暖夏凉。

  梧桐下放了一张石桌,几张石凳,一把藤椅,桑卿就端着方物泡的凉茶,抱着本书,躺在藤椅上乘凉。

  栅栏门突然“吱呀”一声轻响,一个穿着玄色长衫的少年提着剑从外面跑了进来。

  少年扎着高马尾,带了一顶小巧的银质发冠,眉眼深邃,脸颊线条硬朗,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

  “师尊!”他唤了桑卿一句,在桑卿对面坐下。

  桑卿闻声从书本里抬起头:“今天回来这么早?剑法枪法都练了么?”

  “练过了。”沈故鬓角的碎发被细密的汗珠打湿,从他的额角淌下来。

  “今天花应他们会来。”桑卿道,从怀里掏出一方崭新的手帕,丢给沈故,“擦擦。饭我煮好了,等下花应他们来了,就开饭。”

  沈故接过手帕,擦干净额角的细汗:“那我去端菜。”

  他说着就要起身,桑卿却伸手把他拉住了:“喝点凉茶去去火,不急。”

  说完倒了杯凉茶推到沈故面前。

  沈故“嗯”了一声,接过茶盏喝了个干净,清香微凉的茶水灌进喉咙,顿时解了暑热。

  见沈故喝完,桑卿才收起方物,两人一起起身,进了竹屋旁边搭建的小厨房。

  厨房内的小炉子上炖着一锅鲜嫩的山菌鸡汤,灶台上的几盘菜还冒着热气。

  桑卿熟练的用手指朝炉子点了下,炉火瞬间小了,砂锅里的咕咚声也跟着小了下来。

  “我来。”沈故道。

  桑卿向后退开了一步,沈故掐了个指诀,灶台上的菜和炉上的砂锅就排列整齐的自动浮在了半空,然后朝竹屋大堂内飘去。

  山菌鸡汤稳稳在圆桌中间落下,接着是东坡肉、虾仁蛋羹、山家三脆和凉拌雪藕。

  四盘菜摆在山菌鸡汤的四周,排列的整整齐齐,菜一点也没有撒出来。

  “不错,”桑卿称赞道,“看来你最近的御物术又精进了不少。”

  沈故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了翘,很快又压下去,回道:“我每天都有练习。”

  “嗯,”桑卿点点头,“如果我记得没错,百战试炼应该快要开始了。”

  两人正说着,外面突然响起“咯咯咯”的声音。

  桑卿一撩袖摆,对沈故道:“应当是花应他们来了。”

  两人迎出门,就见花应一身银线滚边的朱红色锦袍,手持花枪,率先进了小院,身后跟着几乎已经跟他一般高的寒露。

  “我还没进门,就闻到香味了!”花应笑容满面,晃了晃手上拎的酒,“上好的花雕,一坛喝,一坛留着你做花雕鸡如何?”

  桑卿接过他手里的酒,一双柳叶眸好看的弯着:“花雕鸡没问题。但是你也见了,这青峰之上,除了我和阿故,就只有球球,这鸡你得自备。”

  花应瞥见正在梧桐树下闭眼装睡的球球,嘴角一扬:“还用备,我看球球就不错,不过数月没见,又圆了一圈了,肉肯定肥美。”

  装睡的球球一个激灵,瞬间把眼睛睁得老大,抗议似的“咯咯”喊了两声。

  花应哈哈大笑:“我来了这么多次,次次你都要叫,既然不欢迎我,干脆吃了算了。”

  球球气得炸毛,结果圆滚滚的,更像球了。

  它这副样子,逗得四人都笑了起来。

  寒暄过后,四人往竹屋走,桑卿瞧着寒露和花应并肩而行,两人几乎一般高了。

  不由感慨:“时间如梭,八年前我带着阿故去拂渊阁的时候,寒露还没到你肩膀吧,如今都这么高了。”

  “这小子能吃,平时练枪消耗又大,长得是快。”花应笑呵呵道。

  他说完,看了一眼沈故:“我瞧着阿故这两年也长得挺快,马上就要赶上你了。”

  “挑食的很。”桑卿摇摇头,“早上我做了白煮蛋和小米粥,他就吃一个蛋一碗粥。”

  沈故走在他身侧,不知为何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他早上不敢多吃,是怕练剑练枪的时候动作太大,会胃疼。

  而且……

  他抿了抿唇,视线落在桑卿的肩膀上。

  桑卿很高,甚至比花应还要高上一点,但即便这样,他也才刚刚超过桑卿的肩膀,足足比桑卿矮了大半个头。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可以看见桑卿线条温润的侧脸。

  此时日头高升,璀璨的阳光洒在桑卿的额间、身上,皓白长衫被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明净而圣洁。

  沈故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握成了拳。

  他突然想要再靠的离这个人更近一些。

  他悄悄踮了踮脚,试图去触及近在咫尺的神明。

  但是没什么用,他努力的点着脚,却还是无法追上桑卿的高度。

  沈故皱紧了眉。

  看着和花应并肩走在一起的寒露,他突然特别想要长高。

  说话间,四人进了竹屋。

  花应的脚才刚迈进门槛,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好香!”花应忍不住赞叹一声,“兮芜你这一手的好厨艺,不开个酒楼真是可惜了。”

  桑卿轻笑:“偶尔朋友小聚,我做一顿也就算了,开酒楼我可没那个心思。”

  花应也只是随口一说。

  四人很快落了座,花应开了酒坛,给自己和桑卿满上,沈故拎了一壶酸梅饮,跟寒露一起喝。

  “百战试炼还有几日就要开始了,你带不带沈故去?”花应问道。

  桑卿小酌一口:“当然要去。”

  花应一听,立时笑了:“那正好,到时咱们一起。”

  桑卿疑惑:“寒露两年前不是已经去过了?”

  “那不是还有霜降和小雪。”花应道,“霜降今年十八,比沈故大一岁。小雪十五,虽然年纪小点,但可以带去长长见识。”

  “嗯。”桑卿应了一声,余光突然瞥见坐在自己身边的沈故,眼睛一下子张大了。

  此时的沈故,正在用勺子挖一块蛋羹。

  桑卿瞪圆了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把那勺带虾仁的蛋羹吃了下去。

  “你不是不吃虾么?”

  沈故握着勺子的手一僵,嘴里的虾仁蛋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但他只犹豫了一下,就把口中的东西吞了下去,道:“寒露师兄说这道菜你做的特别好吃,我……就想尝尝。”

  “哦。”桑卿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但他盯着沈故些微泛红的脸颊,明显不信。

  遂朝寒露笑了笑,问道:“寒露,真的么?”

  寒露被这师徒二人搞的一头雾水,他刚刚什么都没说啊?

  “我其实……”

  刚要解释,被沈故打断:“当然。师尊这道菜做的很好,我原本确实不喜吃虾的,也觉得不错。”

  桑卿盯着沈故,眯了眯眼,突然拿起小勺又挖了一块带虾仁的蛋羹,放进了沈故碗里。

  “既然如此,那阿故就多吃点吧。虾仁营养丰富,有助于长身体。”

  沈故被人戳中了心思,脸上一红,埋下头去把碗里的虾仁蛋羹吃了个干净。

  花应没看出这两人之间在打什么哑谜,自己吃的倒是开心。

  酒足饭饱,从衣襟里取出一个盖着玄尘派火漆印的信封递给了桑卿。

  “对了,来之前严摩塞给我一封信,说是让我交给你。”

  “哦?”

  桑卿有些意外,这八年之中,他再没回去过玄尘派,也几乎和那边断了联系。

  信封打开,上面的字迹却是十分狂草,显然不是严摩写的,他仔细看了一会儿,依稀辨认出了最下面落款处的一个“魏”字。

  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应当是魏子林写的。

  作者有话说:

  周一周一,喵呜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