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袄小姑娘一路笑盈盈的在前面带路，桑卿和沈故跟在她身后。
这药仙谷不愧名字里带了个“仙”字，三人一路行来四周都是雾气缭绕的，仙是仙，若非有那小姑娘带路，根本就看不清楚。
“真的有人能找到这里么？”沈故忍不住问。
那小姑娘听了，回头对他道：“小哥哥，这里若非有人引荐，是不会接待外客的。”
“我第一次来，也是拿了归墟给的引贴。”桑卿道。
药仙谷这般神秘，搞的沈故都有点好奇那个叫做晴锦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三人在朦胧的雾气里穿梭，七绕八拐了半晌，眼前才豁然开朗起来，一座狭窄的独木桥横架于水上，过了桥才算是正式进入谷内。
红袄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过了桥就是一条石板小路，小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药田，种着各种珍稀的灵草仙药。
桑卿和沈故跟着小姑娘穿过了药田，只觉眼前红光一闪，那小姑娘竟然就不见了踪影。
沈故瞪大了眼睛四处寻找，都没有找见。
他仰头问桑卿：“人呢？”
桑卿笑得眯起眼睛，却只道：“马上就能看见她了。”
说话间，面前出现了一座二层小楼阁，楼阁前的空地上摆了一把摇椅，一个穿着竹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仰面躺在摇椅上。
他双目轻阖，怀里还抱着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
而且不止怀里，他的腿上一左一右卧着两只黑白花的小猫，脚边还趴着一只黄色的大卷毛狗，不远处的梧桐树下，还卧了好几只白兔子。
沈故见了这场面，总觉得有些不妙。
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桑卿指了指那男子怀里的小狐狸道：“喏，那个就是刚才带我们进来的那个小姑娘。”
沈故：……
这人是个毛茸控啊。
难怪他一踏过独木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正说着，躺在摇椅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来了？上次说好给我带只小可爱玩，在哪？”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撸着红通通的小狐狸，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沈故身上打转。
沈故吓了一跳，下意识躲到了桑卿身后，只探出一点头来小心的观察这个奇怪的男子。
“你可别吓坏了我徒弟。”桑卿笑道，“不过，我倒确实带了只小可爱来，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了。”
“在哪？”男子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抱着小狐狸从摇椅上起身，两只小猫纷纷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在这。”桑卿说着，从方物里把球球给拽了出来。
吃的圆滚滚的球球身上的羽毛光滑柔顺，绿的冒光，往那一站，活像一颗青翠欲滴的大白菜。
男子看的一愣，随即连连往后退开好几步：“兮芜，这是什么鬼？一点也不可爱！我要那种毛软软的小可爱，可不是这大头菜！”
大头菜球球：……
桑卿笑弯了眼睛，连连摆手：“开玩笑开玩笑，这只青玉锦鸡是我徒弟养着玩的，叫球球。”
“这名字倒是取得挺恰当。”男子摸了摸下巴，揶揄道。
说完，突然他朝桑卿走近了两步，俯下身看着躲在桑卿身后的沈故：“初次见面，我叫晴锦，是这药仙谷的谷主。”
沈故被他突如其来的主动吓了一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回道：“我……我叫沈故，是桑卿的徒弟。”
“可爱。”晴锦突然眯起眼睛，伸手朝沈故的头摸去。
小孩反应很快，一退一躲，晴锦摸了个空。
桑卿把沈故挡在身后，朝晴锦勾了勾嘴角：“傻了吧，别人的徒弟别瞎摸。”
晴锦：……
“切，小气！”
晴锦一翻白眼，对桑卿道：“说吧，这次又怎么了？你那一把老骨头这才医好多久，又要散架子了？”
桑卿眯了眯眼：“这才考验你的医术，一别两年，可有精进呐？”
“去去去，”晴锦嫌弃的连连摆手，“拿我练手来了。”
“那不能，确实是有些事情需要问你。”桑卿收起了玩笑话。
“哦？”晴锦一挑眉，手上摸着那只小狐狸，道，“说来听听？”
桑卿却也不急，扬了扬下颌：“不请我们进去？”
晴锦恍然大悟，抱着小狐狸进了小楼阁。
桑卿看了躲在自己身后的沈故一眼，笑道：“不用怕他，他这个人除了医术好，唯一的喜好就是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了。”
沈故：……
他心道，这喜好就已经很吓人了好么。
他可一点也不想被桑卿以外的人撸。
不对，就算是桑卿也不喜欢！明明每次都是强行来撸他的！
沈故这边正在心里嘀咕，桑卿已经牵起了他的手，搞的小孩一阵不自在，内心挣扎要不要将这份拒绝的态度表现出来。
桑卿牵着沈故进楼阁，没走几步，衣角却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他一回头，就看见绿油油、圆滚滚的球球。
桑卿：……
“你干嘛？”
球球：“咯咯咯！咯咯！”
它不要独自被扔在这里啊！
这外面两只猫，一只狗，刚刚还有一道影子从楼阁后面的山谷里窜出来，那好像是只老虎啊！救命！
只可惜，桑卿根本没懂它的意思，这人优雅的一俯身，白皙修长的手指一屈，“啪嗒”一声弹在球球的尖嘴上。
“嘎！”
球球吃痛，发出一声难听的鸭子叫，被迫松了嘴。
“咯咯嘎！”
球球摔了个大屁蹲，委屈的伸着脖子直叫。
好在沈故发现了它的异样，伸手摸了摸它炸毛的鸡头。
“咯咯！咯咯！”球球激动的扯着脖子喊。
然而……
沈故也只是摸了摸它的头，叮嘱道：“老实待在这，等下给你金线虫吃。”
球球：……
它不想吃什么金线虫啊！救命！救命！
可怜人鸡语言不通，球球被迫留在了外面，瑟瑟发抖。
这边桑卿牵着沈故进了屋，晴锦已经在主座上瘫了下去，火红的小狐狸眯着眼睛趴在他腿上，显然对他整天这副懒洋洋的样子习以为常了。
听见脚步声，晴锦头也不抬道：“随便坐，跟我不用客气。”
桑卿自然不会跟他客气，拉着沈故在距离他最近的椅子上坐下，见桌上有一碟点心，就端过来放到了沈故的手边。
“梅子糕，很好吃的，外面可没有。”
沈故看着碟子中白里透红的糕点，嘴里就开始分泌出口水来，他捏起一块放在嘴里，顿时被惊艳了。
糕饼外的白色薄皮入口即化，里面的梅子馅儿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当真是好吃的很。
他正吃的沉醉，晴锦的声音突然响起：“吃了我的东西，可就出不去这药仙谷了。”
沈故被吓了一跳，手里剩下的一小块糕点被他一下子扔了出去。
晴锦笑的眼睛都没了：“要不你就留在这，给我当徒弟吧。”
“不行！”沈故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噗哈哈哈，”晴锦一下子笑了，“可爱，太可爱了。兮芜，怎么办，我好喜欢。”
桑卿扶额，晴锦这人又开始不正经了。
“喜欢就自己去捡，抢别人的算什么。”
“哎呀，开个玩笑。”晴锦嗖了嗖嗓子，也收敛起来，“不闹了，说正事。”
“嗯，”桑卿淡声应道，随即从自己腰间的锦囊里取出来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纸片。
纸片比一般的草纸厚些，上面的纹路很是细腻，还有一股淡淡的，有些奇怪的味道。
“看看这个。”桑卿把纸片递给他。
晴锦精通医术，但与归墟不同。归墟医术高超，识遍上万种灵草仙药，能活死人肉白骨。
但晴锦，精通的却是巫医之术，他通晓各种邪法禁术，能炼制百毒，也能解百毒，专治被下毒毁丹，身中邪术的疑难杂症。
所以，桑卿偷偷取了一片净尘长老变成纸人之后的碎片，带了过来。
晴锦接过，仔细端详了片刻，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样？”桑卿问道。
晴锦摇摇头：“你从哪弄来的？没救了啊。”
桑卿斟酌了一下，还是把净尘长老突然变成纸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晴锦的脸色不大好：“这东西是纸皮人偶，三大禁术之一，很不好炼的。”
“怎么说？”桑卿问。
晴锦：“需要把人放在一种特制的药水里泡，每天泡，泡上个两三年，把这人从里到外都泡透了，才能变成一具纸人。”
“起初那人只是行动迟缓，反应慢；后来，这种现象会加剧，人会无法下地走路，无法吃东西，甚至无法说话，脑子也会越来越迟缓，最终完全变成一具纸人。”
“像这种纸皮人偶，炼成之后一般主人会给他赋予新的身份和思想，让他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思想行为都全部受主人控制。这东西一般用作替身比较多。”
桑卿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这么说，这纸人只是个替身，真正的净尘或许早就死了。
不，应该是肯定已经死了，死在了程华策划的那场命轮阴阳阵的献祭里。
见他沉默下来，晴锦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没事吧？你这是想到什么了？”
桑卿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程华真的很谨慎。
这么想来，怕不是从他捡回沈故的时候起，程华就策划好了一切。
姜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散修，突然消失影响不大，但净尘不一样。
于是程华早早就给他准备了个替身，安排一出他因闭关修炼走火入魔的好戏。
“还真是贴心啊，程掌门。”
桑卿讽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