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吃完晚饭后，陆母特意提醒过姜末，让他早上别来面馆帮忙，好好在家陪池予。
想象中，池予在身边会失眠的情况没有发生，姜末一觉睡到太阳东升，甚至是穿书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晚。
姜末还没清醒，睡眼惺忪地盯着天花板发呆，头脑渐渐清醒，想起了昨天发生了什么，姜末蹭的一下转过脑袋，昨晚躺在他身边的池予不见了。
姜末迅速坐起身，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他都喜欢穿短袖睡觉，昨天池予在，他不得不穿着卫衣睡觉，这正好方便了他起床，他随手抓过椅子上的外套披上，拉开门，客厅里满是食物的香气。
厨房没有门，姜末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围裙，正在忙碌的池予。
“你干嘛啊？”姜末走到厨房门口。
“做饭呀。”池予回头，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姜末：“……”我当然知道你在做饭。
“你、你不用做这些的。”池予来他家做客，怎么还让池予做上饭了。
池予笑笑：“起得比较早，没事干就做了，我问哥哥借厨房，他说都是自家人，随便我弄。”
姜末：“……”他昨晚虽然困，但是听得清清楚楚，池予明明答应过他不会乱说话的，现在没有摄像头在拍，池予怎么还说这种话。
他万一当真了该怎么办？
姜末：“我、我们昨晚不是说好的吗？”
“说好什么？”
“你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会当真的。”姜末一脸正经，一字一字认真道。
“那就当真吧。”池予语气懒洋洋的，有一下没一下搅动着锅里的八宝粥。
姜末：“……”
姜末：“你、你怎么骗人。”
池予满脸无辜：“我不记得我有答应过你什么，你问我听到没，我回应的是你这一句话。”
姜末：“……”
池予关掉灶台的火，解下围裙挂到挂钩上，他走到姜末面前，抬手碰了碰一脸呆滞的姜末的脸。
姜末怔住，池予俯身，掌心后移，拖住姜末的后颈，逼着姜末与他对视，目光温柔，学着姜末的语气，认真道：“那就当真吧。”
浅色的眼眸被阳光照亮，姜末在这双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及，池予外露的情绪。
“我希望你当真。”
姜末眼睫颤动，突然明白了什么事情。
他动了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底里，下意识要去否定那个答案。
“经纪人知道我回A市了，我之前放了别人鸽子，他催我过去补上，不能跟你一起吃早饭了，也不能陪你一起回Z市了，谢谢你带我回家，我玩得很开心。”池予捏了下姜末泛红的耳垂，在姜末被刺激的窒息前松开了姜末。
“我们后天小屋见，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想好答案了。”
池予跟姜末一样，只背了个包回来，包里装得还都是给姜末准备的零食，零食昨天在车上就被姜末解决干净了，他一身轻松地出门，下楼时，故意放慢了脚步，每下一个台阶，就会在心里数一个数。
数到八，走过转角处，即将看不到陆家大门前，门被推开了，一道白色的身影飞速冲了出来。
“池予。”姜末的脑袋藏在卫衣帽子里，他低着头，大踏步冲下楼，拉住了池予的衣袖。
“嗯？”池予唇角上扬，在看到姜末的那刻就已经停下了脚步。
“路、路上的时候吃，别、别饿着了。”姜末将饭盒塞进池予的怀里，说完就松开了池予的衣袖，又飞快地跑上了楼。
大门一甩，楼梯间的墙壁都开始震颤。
还以为姜末能立刻给他答案，怀里被强行塞入一个保温饭盒，池予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不用着急了。
小笨蛋也该明白了。
……
姜末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怎么了？”陆遇听到响声，顶着一头鸡窝头跑出来，看到姜末的脸色，他吃惊道，“你发烧了吗？”
姜末捂着自己的脸，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你的脸怎么那么红？”确认姜末没事，陆遇打了个哈欠，往厨房和姜末房间看了一眼。
奇怪，他不过是睡个回笼觉，池予怎么不见了。
“池予有事先回去了。”姜末解释。
“哦。”陆遇没再追问，池予行程满是很正常的事情。
“哟，他真的会做饭啊，这粥卖相不错。”陆遇尝了口锅里的八宝粥，赞叹道，“味道也好，不过有点少，这不够我们俩吃的呀。”
因为他把一半都分给了池予。
“哥哥，你吃吧。”
“你不吃啊？”
“我有这个。”姜末将帽子摘下，拿起桌上池予给他留的三明治，盘子旁边放了一张纸条。
——给姜末。
“嗤，感情那么好了还玩这种情趣啊，生怕我把你那一份吃了呀。”陆遇端着粥出来，他眼睛尖，一眼就扫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姜末脸本来就红，再红一点陆遇也看不出来。
“不、不是情趣。”姜末说，“也、也没有感情好。”
陆遇：“哦对，我忘记了，你们有规定，节目结束后才能告白吧？”
“嗯。”
陆遇：“你动作挺快的，还没告白就带回家了，不愧是我亲弟，有我当年的风范。”
姜末：“……”
陆遇惬意地坐进藤椅里，双腿舒展，说道：“好了，不笑话你了，我早看出来了，他还不是你的男朋友吧。”
姜末尴尬地点头。
亏他和池予觉得他们演得挺好的，没想到，陆遇早就看出来他们是假的了。
陆遇：“我读书的时候经常有学妹给我送吃的，有不好意思当面给我的就会在盒子里塞一张小纸条，他对你挺好的，这年头，能有人特地早起给你做早餐，这份心意就足够珍贵。”
心意。
姜末咬住三明治的尖尖，舌尖裹上了溢出的酱汁。
酸酸甜甜的。
是池予给他的心意。
-
姜末不赶今天的车回去，节目组没有来催，明天上午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放了直播间粉丝们好几天鸽子，姜末吃完了早餐就打开了好久没碰过的游戏。
自从姜末接手了陆遇的直播间，直播间关注人数就从四位数突破到了六位数，上次看还是三十多万，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开播的这段时间，又陆陆续续涨了二十多万。
姜末找不出原因，只以为是谢柠帮他带的热度，他给谢柠发消息说了声谢谢，开启了直播间。
没有通知，他刚开播，直播间就涌入了大量的观众，短短几分钟，在线人数就突破了五位数，姜末有些懵。
在没有通知开播，又是在大早上的情况下，这么短时间就进来那么多观众确实有点离谱。
姜末怀疑自己这个账号被人狙击了，弹幕又一片和平。
【啊啊啊小结巴！欢迎回来~昨天看你没来，我就猜你今天会来，等了那么久，没有让我白等。】
【你这几天都去哪了[咆哮]，没有你的日子，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姜末：“不、不好意思，这几天有点忙，今天播一天。”
【啊啊啊这熟悉的味道，狠狠吸了口气，你再不来，我都快忘记你的声音了！】
【播一天，好诶！】
姜末：“那、那个，之后可能还要再请几天假，不久，也、也就二十多天的样子。”
【……】
【…………】
【你跟我说这叫不久？你数学体育老师教的吗？】
【上一秒我还因为播一天笑出来，下一秒我就哭了，为什么？！你就真不怕我们把你忘记吗？】
姜末看着飞速滚动的弹幕，移动鼠标，按下了游戏排队。
“不怕，我、我相信你们迟早会回到我这里的。”他相信他的游戏技术能吸引观众过来。
【！！！】
【他好傻，我好心疼！】
【呜呜呜你不在的日子我爬了好几堵墙了，突然觉得良心一痛！】
【这位主播小嘴吃了蜜吗？关注了，请多说点好听的！】
在小屋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隔着屏幕，不知道正在发弹幕的人是谁，或许，有讨厌姜末的人。
可是，隐藏自己的身份，待在这个直播间里，他感受到的只有快乐。
如果真的没机会打职业的话，当个游戏主播也不错。
……
好几天没玩游戏，姜末准备先在国服打两把试一下水，自从去了韩服上段，MOMO这个号就没打过排位，目前还在大师底层分段。
姜末第一把没选到打野位置，被分到了上路，他很久没玩上单，在倒数几秒的时候选了个发挥比较稳定的武器大师，对面上单选了鳄鱼，他没什么压力。
对线期两人一面补兵一面想尽办法换血。
武器大师的E技能可以持续两秒防御，两秒后，能将周围敌人晕眩一秒，姜末有E技能就跳上去跟对面鳄鱼换血，两人的血线都压到了一半，三级后很容易爆发一血，姜末正计算着伤害，放在手边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姜末下意识扫了一眼手机屏幕，双手有几秒钟的停顿，然后，脱离了鼠标与键盘。
给他发消息的是一串陌生号码，短信内容立刻让姜末明白，给他发消息的人是谁。
【你送的粥很好吃，我有乖乖听你的话，都吃完了。】
这个陌生号码，是池予的。
进小屋后，节目组给每位嘉宾专门发了一部手机，里面有每位嘉宾的联系方式，但是，号码和微信号都不属于嘉宾本人。
他拿到了池予的手机号码。
姜末拿起手机，将这串号码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他记忆力好，很快就背下了池予的号码。
他这才想起来池予给他发的内容。
粥分明是池予煮的，池予这算不算是自卖自夸？
我有乖乖听你的话。
怎么能有人，不出现在他眼前，没给他打电话，光是一句简短的短信，就能轻易撩拨到他的。
他真没用。
——“An ally has been slain.”（一个盟友被杀了。）
对面鳄鱼击杀了姜末的武器大师，电脑屏幕暗下，弹幕助手滚动了一大波问号。
【小结巴，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不动了啊？是卡了吗？】
直播间里突然多了些阴阳怪气的发言——
【哟，这不是大放厥词，说Lull绝对打不过你的小主播吗？就这？！】
【我记得他，之前跟许力撞车，连续两把只针对许力，他说许力皮肤好看才杀许力，这种鬼话我可不信。】
【打游戏还要谦让的吗？知道对面是职业选手我就要让你？许力技不如人能怪谁？这也能黑，太不讲道理了吧？！】
【可以举报这位主播挂机吗？】
【这是打不过又不想丢面子，所以故意当做游戏卡了吗？】
【小结巴才几天没开播，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黑粉？有毒吗？不要恶意攻击人行吗？】
【给直播间的新人解释一句，这位主播是个不会撒谎的小弟弟，说话比较耿直，他如果说过什么话，绝对是不带恶意的，他经常跟谢柠双排，双排的时候经常槽谢柠，很多人都知道，不信可以问问谢柠的粉丝。】
【是的，谢柠老粉在这，前面说的都是对的，这是有人故意带节奏，习惯吧，人气高了，黑粉自然就多了，别管他们，有些嘴巴脏的，房管直接禁言就行了。】
第一次死亡倒计时很快，武器大师复活后就在泉水里挂机，弹幕在说什么，姜末一个字都没注意，他也忘记了，长时间挂机会被举报，影响自己没事，挂机影响的是其他四位队友。
电脑屏幕弹出挂机提示，姜末拍拍自己的脸，逼着自己挣脱池予的诱惑，拿起鼠标重新登入了游戏。
“不、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情。”
【呵呵，找借口谁不会啊？被鳄鱼单杀了一次丢了面子，就找这样的理由？】
【差三级，我看你怎么打，准备投降吧。】
姜末跟直播间的观众道了好几声歉，无视突然多出来的不好言论，关掉了弹幕助手。
看这些没营养的垃圾话，只会影响自己的心态。
重新进入游戏，姜末跟上单拉开了三级，上路一塔还没破掉，其他三路只有野区有优势，我方中单和对面中单五五开。
还好，在他挂机的这段时间，我方打野抓死了对面上单一次，经验拉开的不是很多，他可以慢慢补回来。
大致扫了眼现在的情况，姜末自信道：“放、放心吧，这把比赛不会输的，我会追上来的。”
【口气不小，你要是输了该怎么办？】
【输了就输了呗，能怎么办？临时有事也没办法，要是挂机一整局随便你们骂，这不是回来了吗，小结巴都道歉了，大不了帮四位队友每人打两把，之前他也是那么做的。】
【小结巴说会赢，那就绝对会赢。】
【真的吗？我知道他打野很厉害，可是，他这次玩的是上单诶……】
姜末在塔下吃着经验，对面鳄鱼有大招，又比他高出三级，轻视了他，抗着塔就上来想要单杀他。
姜末早有预判，闪现拉开了与鳄鱼的距离，我方打野十分机灵，在姜末上线之后就跟了过来，鳄鱼这次抗塔单杀注定失败。
打野拿下鳄鱼一个人头，姜末蹭到了助攻，等级勉强追了上来。
鳄鱼复活后，打野又来帮了姜末一次，这次，人头被姜末收下，还差一级，姜末告诉打野，可以不用再来上路了。
差一级等级，姜末丝毫不惧，鳄鱼连续死了两次后，心态发生了变化，姜末抓住了他的走位失误，在鳄鱼缺少控制技能的情况下，拿下了鳄鱼的人头。
装备追上了鳄鱼，鳄鱼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再也没碰到过上路只剩下两百点血量的防御塔，他出来就被姜末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抓死，推掉了上路一塔，姜末继续带上路的线。
我方下路还是劣势，他不准备去帮忙，有小优势的打野在，他过去只是添乱，他现在要做的，是让鳄鱼离开不了上路，顺便吸引火力，勾引对面的打野和辅助来上路抓他，这样也是解放下路的一种方式。
上路二塔被姜末推掉，鳄鱼躲在高地外塔不敢出来与姜末对线，之前，姜末比他落后三级，不过一会，局势就逆转了，姜末比他高出三级，雪球越滚越大，装备直接拉开了两件。
对面察觉不妙，终于想起来支援上路了，可是，来的是脆皮中单，姜末抗塔杀死了鳄鱼，躲掉了发条魔灵的所有技能，反手跳到发条身上。
——double kill（双杀）
直播间原本还在叫嚣的黑子们在姜末单杀了鳄鱼两次后就没了声音。
这场比赛只在姜末挂机的时候有压力，姜末解放对面一塔后，彻底没了压力。
曾经有对手评价过姜末，不要给姜末拿到经济的机会，只要让姜末抓住一点机会，雪球就会越滚越大。
胜利图标在屏幕上亮起，直播间的粉丝大夸特夸，有几个黑子像是才反应过来，发了几句酸话。
【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你们打野厉害，你这把还能翻盘？】
【我要是能遇到这样的打野，也能打爆上路。】
退出游戏，姜末在公屏上打下了几串文字。
【MOMO：谢谢打野爸爸带飞。】
【MOMO：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所以挂机了会T-T】
黑子们：“……”
姜末跟队友们道歉完，扶了下耳机，满是歉意道：“下、下次有事我会跟大家说的，这种情况我以后尽量避免。”
姜末说这句话，其实没有多少底气。
如果池予在他打游戏的时候给他发消息，他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再分心。
“这把多亏了我们家打野，如、如果不是他，我上路不会那么快解放，打野爸爸太厉害了。”
黑子们：“……”这个主播那么谦虚的吗？
【哈哈哈，感谢打野爸爸！】
【呜呜呜我就爱你这一点，不骄不躁！夸一个！】
【小结巴的哥哥在您的直播间炸了一个星空烟花，并留言——小结巴，哥哥爱你~】
“谢、谢谢小结巴的哥哥。”
【哈哈哈还是熟悉的你，我耳朵舒服了，再喊两声听听。】
【小结巴的哥哥在您的直播间炸了一个星空烟花，并留言——不不不，你要叫我哥哥，前面的绰号无视掉啊啊啊！】
姜末看着老板的留言，那声“哥哥”还没喊出口，手机有一条新消息进来——
【CY：别叫，你喜欢烟花的话，我给你砸一百个星空烟花。】
姜末：“？？？”
CY在看他的直播？
【MOMO：你为什么突然要给我砸烟花？】
CY的聊天框头顶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应该是在思考怎么回复他。
有什么话，这么难以启齿的吗？
【CY：想了想，怕你之后会生气，所以不想继续瞒着你，不过这件事本来也不是我的错，以后加了别人记得添加备注。】
【MOMO：什么意思？】
【CY：我是池予。】
【MOMO：……】
【CY：我该上飞机了，今天会很忙，没时间看手机，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回你的。】
【CY：星空烟花，等我回来再给你补上。】
姜末：“……”
姜末的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CY是池予？
姜末满脸茫然地盯着被无数星空烟花特效布满的电脑屏幕，像台敬业的感谢机器，没有感情地答谢老板。
“谢、谢谢小结巴的哥哥。”
【！！！宝贝，不是小结巴的哥哥，是哥哥啊！】
“谢、谢谢小结巴的哥哥。”
【……草，我现在就去买一张改名卡！】
“谢、谢谢小结巴的哥哥。”
【……】
【噗哈哈，这位老板，你在跟小结巴唱双簧吗？】
【老板亏大了啊！】
弹幕在说什么，姜末没有心情再注意，他反复点开CY的账号。
CY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看不到动态，只有头像、名字和性别，还有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地区。
CY……
池予的姓名缩写不就是CY吗？
池予家里养了一只白猫，没有公开过近距离的猫猫照片，但是，CY头像这只猫，也是白色的。
“砰——”
姜末捂住脑袋，额头撞在了桌子上。
他真是笨蛋，这么明显的提示，他竟然一直没发现。
CY就是池予啊。
“喜欢电影还是喜欢人？”
“我更喜欢人。”
“我喜欢池予。”
他他他……他在很早之前就跟池予表白过了！
而且。
——我今天跟喜欢的人玩了个小游戏，我还抱了他。
——我一直有释放信号，但我喜欢的人比较迟钝。
池予，也回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