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讲究缘法、讲究因果。不然甚善也不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救下方鹤。

  甚善上下打量着方鹤一眼, 最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们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

  不然,对方身上的僧袍并不会有他的气息。

  甚善和气地说道:“阿弥陀佛,甚灵道友说笑了。贫僧从未拜过师父,所有的经书法学都是自己参悟的。”

  方鹤轻轻咳嗽了一下,他体内的灵气紊乱暴躁,脸色也因此有些苍白。然而当听到甚善的话之后,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朝着甚善说道:

  “那看来甚善你在佛法上的领悟还不够深啊。”

  甚善:“甚灵道友何出此言?”甚善修行佛法二三十年, 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在佛法上的造诣不行。

  方鹤将自己左手举了起来, 平行于甚善的眼前, 他沉声说道:“你看到了什么?”

  甚善抬眼看了过去。五根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缓缓张开,在半空中跳动,他的目光仔细地在这五根手指上搜寻了起来, 最终摇了摇头说道:

  “甚灵道友的手上什么都没有。”

  方鹤:“在你的眼中,我的手指上没有任何东西,但是在我看来,我的手指头上却缠绕着一根因果线,金色的线从我的手指处延伸,与你绑在一起。”

  甚善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

  方鹤继续说道:“你瞧我面善, 是因为你在佛法上有点天赋, 但天赋不够。像我,能够看到我们之间的因果线, 能够窥测几分天机。”

  “你我的因果线上,分分明明写着师徒二字,不然你觉得我们两个还能有别的关系不成?”

  对于佛修来说,他们与世俗之间的关系薄弱,唯一能够搭上因果二字的,只有师徒二字。

  甚善的目光在方鹤和自己的手掌之间游移,最终缓缓说道:“我原以为经书佛法上所言的因果线只是戏说罢了,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这世间当真有因果线。”

  方鹤点了点头道:“自然有。然而即便是我,也未必能够说清楚每条因果线所代表的意义 。”

  “就是不知道违反因果线的后果是什么。”

  方鹤说着,身体朝前走了几步,坐在了那个圆滚滚的梁柱上。甚善也顺势坐了下来,他的眉宇间露出几分难色道:

  “等同于逆天反命。”

  这个代价可着实不小。

  方鹤和甚善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方鹤可以通过他清澈的瞳孔看到自己的倒影,被这样明亮的眼神注视着,方鹤难得感觉到几分心虚。他轻咳了一声道: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来个露水师徒缘吧。”

  甚善疑惑地问道:“露水师徒缘?”

  方鹤:“你我每次相见,我都教你一些东西,但我不占你师父之名,之后你可以任意拜师。为了了解因果,你可以给我灵晶以做报答。按照凡间的说法,这叫做钱货两讫。”

  “钱货两讫?”甚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解决师徒关系的说法。他愣了一下,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说道:“好。”

  这是目前最好的说法。

  方鹤看着甚善如他所料一般点了点头,轻轻吐出一口气。他勾了勾自己的小拇指,看着金灿灿的因果线因他的勾动微微震颤了一番。

  方鹤老神在在地说道:“在我所学中,有一句话诠释因果关系,只要你能够参悟参透,就能够看到因果线了。”

  甚善不由好奇地问道:“什么话如此神奇?”

  只要参透一句话便能够看到世间因果。光这一点,便足以让所有的佛修为之心动。要知道有一些佛秀,即便他们在佛法上的造诣深厚,但直到坐化,他们也依旧看不透这天地因果。

  方鹤的手指慢悠悠地点了点自己的膝盖,他的目光掠过甚善的肩膀,朝着他身后看去,最后口中缓缓说道:“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未来果,今生作者是。”

  这句话是方鹤之前翻看经书时,经书的作者在开卷第一页上写的第一句话。他当时便若有所悟,因此一直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如今,在没有补习班的情况下,他将这句话转述给甚善,想必甚善也能有所收获。

  果然,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甚善的脸上便闪过一道深思的神情,他喃喃地将方鹤刚刚所说的那句话再度重复了一遍:

  “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未来果,今生作者是。”

  一字不落。

  甚善若有所悟,他觉得这句话隐隐在说着什么,但此刻和他就想隔着一道门。他只要推开这道门,就能够窥测到天地的气息。

  他还差上什么。

  甚善抬眼,正准备向方鹤询问时,便看到方鹤身上的衣袍蓦地一变,金灿灿的僧袍此刻从他的身上褪下,他又穿上了之前看到的那件灰扑扑的小厮服。

  甚善一时愣在那里,此时从他的身后听到一道爽朗的声音:

  “小方啊,你怎么在这,公子到处找你呢!”

  这是金桂的声音。

  方鹤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从横躺着的梁柱上站了起来,他朝着甚善笑了笑,说了两人之间最后一句话:“好了,我要走了。甚善道友,希望下次相见,我能教你一点别的东西,例如体验世俗。”

  甚善坚定地看了一眼方鹤说道:“会的。”

  他看到方鹤擦过他的肩膀,朝着他的身后走去。他微微转头,便看到方鹤同一个跟他穿着同样服饰的弟子交流了起来,神情熟稔,但是显然,他的性格比刚刚跟他相见的时候要沉默内敛很多。

  这就是体验世俗……吗?

  甚善轻轻地呢喃了一句:“阿弥陀佛。”看来,他在佛法之路上依旧路漫漫。

  所有人都说,他甚善与佛有缘,但依他所见,这个叫做“甚灵”的道友,他与佛相近,是他见过的最有灵性的僧人和尚,就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就连,天骄榜上都不曾听过甚灵这两个字。

  方鹤并不知道甚善在想什么,他此刻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他一直注意着周围。在金桂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就迅速换了一身衣服。

  不然,金桂看到他穿一身金色的僧袍在同甚善说话,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反馈给纪赵,到时候怕是纪赵又会出一道难题给他。

  他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斗得过纪赵这只狐狸。

  金桂看到的时候,眉眼里充满着欣喜,他说道:“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厉害啊,小方,尤其是你刚刚那一下,把王友善给打成重伤。今天过后,你怕是要出名了。”

  方鹤心头跳了跳,他含蓄地勾了勾嘴角说道:“但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名字不是吗?到时候,怕是公子的名字会被世人所知晓。”

  金桂点了点头道:“知道就知道呗,反正公子也不怕出名。倒是你,可惜了,错过了一次扬名的机会。”

  不不不,不用这么客气。

  若是方鹤这个名字宣扬了出去,怕是所有来参加考核的天骄们,都知道他的身份了。到时候,他暴露的危险更大。

  方鹤随意地跟金桂聊了几句,转移了话题说道:“公子呢,现在怎么样了?”

  金桂说道:“公子现在在炼丹呢,说你辛苦了,要给你好好补补。”

  方鹤:“麻烦公子了。”

  方鹤跟着金桂左拐右拐,来到了他们的宅院。他们就出去了大概几个时辰的样子,整个宅院焕然一新。原本荒废的花园移植上了新鲜的药材,淡淡的药香味在空中缓缓飘散着。颓圮的墙角此刻也被人修葺完毕,整洁干净。

  从外面看,整个墙院就像刚刚建成的一般。

  纪赵所待的炼药房此刻也重新建造完毕,淡淡的雾气顺着门缝飘散开来。方鹤跟在金桂的身后,踏了进去,便看到纪赵在炼丹。

  他的神情严肃,眼神平静,目光牢牢地落在了面前丹炉上。丹炉呈敞开的状态,在它的上空,悬浮着淡黄色和淡绿色的药液,此时在纪赵的控制下,它们相互融合,慢慢地混合在了一起。

  显然,纪赵炼药到了关键的时刻。

  方鹤和金桂同时停住了脚步,两人的目光在第一时间落在了药液上,关注着药液相融的状况。只不过,两人关心的重点明显不一样。

  金桂担心,药液融合失败后发生的爆炸问题,而方鹤,则是关注药液的状态,仔细观察纪赵是怎么将这两股药液融合在一起。

  药液融合得很慢。绿色和土黄色的药液,它们的药性完全互相排斥。一般的炼药师完全不可能想到将他们融合,就连方鹤,也是如此。

  这就跟水和火一样,一旦相遇,只能互相吞没彼此。

  但是纪赵不是一般的炼药师,方鹤看到,在纪赵的操作下,这两个彼此不相融的药液,此刻它们的边缘正在慢慢地融合。

  这个过程显然无比的艰辛,方鹤可以明显地看到纪赵的额头上都流下了汗液,一滴一滴地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这两种药液才完全融合了起来,变成淡淡的褐色。当褐色的液体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纪赵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程青和恰到好处地上前,将下一个药材递到了纪赵的跟前。纪赵右手掐诀,他的灵力将这棵药材运转起来,将它悬浮在半空中。药炉里的火焰陡然升起,热浪一阵阵地翻腾,空气隐隐显现出几分波折。

  下一抹药材在这样高强度的温度下,慢慢融成了液体。黑色的杂质被缓慢地从液体中分离,方鹤看了一眼,纪赵提纯的速度很快,而且质量也差不多。

  蓝汪汪的、纯粹的药液就这样呈现在众人的面前,随后再度同那褐色的液体融合。

  这次纪赵的动作干净利落了很多,就连时间都缩短了不少。

  方鹤体内的灵力还没有恢复过来,他只能走到墙边,半倚着墙角,强打起精神看着纪赵炼丹。他这一动,金桂的注意瞬间被他吸引了,他有些担忧地看向方鹤,目光在他苍白的脸色上转了一圈道:

  “小方,你再等等,坚持一会儿。”

  方鹤点了点头。为了这个炼药方法,他也要坚持住。毕竟,下次纪赵在练这种等级的丹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们这一等,就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又从天黑等到了天亮。

  这等待的时间着实太长了些,尤其是方鹤失血过多,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样长时间的等待直接让他的意识模糊起来。他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会儿。但是很快,他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强行让自己的精神振奋起来,目光遥遥地落在了纪赵地身上。

  他炼药的手法,方鹤差不多看会了一点,知道其中的一点门道。但是想要炼制出跟纪赵相同等级的丹药,则是要反复实践,才能在纪赵炼制的基础上进行改良,琢磨出适合自己的方法。

  方鹤的目光落在纪赵的身上,看着他掐诀,再次提取药液中的杂质,最后将药液放入丹炉里进行炼制。

  丹炉盖上的那一瞬间,纪赵的身体便瘫软了下来,整个人的身体晃动了一下,很快就被旁边的程青和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金桂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他从储物手环里拿出一把椅子,从另一边扶住纪赵,让他缓缓地坐了下来。

  纪赵接过了金桂递过来的手帕,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随后目光轻瞥,落在了方鹤的身上,神情微微一愣道:“你的伤势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金桂在旁边说道:“我去的时候,看到甚善在同小方说话,估计甚善心善,帮小方治了一下。”

  纪赵听闻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方鹤一眼,慢悠悠地说道:“那得谢谢人家甚善大师。”

  方鹤扶住墙,缓慢地让自己站起来,目光落在纪赵的身上,有些踌躇地说道:“公子,我把王友善打成这样,不会给公子造成什么麻烦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鹤的眼神中恰到好处地闪过几道愤怒和不甘,到最后一切汹涌的情绪都平复了下来,归于平静。

  直到最后,他将自己的个人情绪抛到脑后,全心全意都在为纪赵打算着。

  听到这句话,纪赵口中闪过一道冷哼,他摸了摸自己的椅子上的靠手,懒懒地说道:“你之前的表现很好,我很满意,至于其他的,你就不必操心了。”

  “不就是一个王友善吗,不要怕,你始终记得在你的身后,有我纪赵的存在。”

  纪赵的语气极轻,就连字句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着,然而正是这样的语气和姿态,显现出了他高傲的内心。

  他是真的没有将王友善放在眼里。

  方鹤微微低下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纪赵的排名在王友善之上,甚至其家世或者人脉,要比王友善背后的王氏家族高上不少。

  方鹤微微舔了舔唇,他觉得,纪赵这个名字,可能同他的甚灵一般,是一个马甲。

  这样想着,方鹤咳嗽了几声。他咳得非常重,就连喉管都有被撕裂开来的错觉,他的两腮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红,整个人看起来都消瘦了不少。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眼睛依旧闪闪发亮地盯着纪赵,慢慢地说道:“没给公子添乱,那就很好了。”

  方鹤这番表演,完全将一个衷心的奴仆演绎了出来。纪赵脸上的表情明显柔和了不少,他在自己的储物手环里翻找了一下,随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瓶丹药。微微一个使力,便漂浮到了方鹤的面前。

  “这是我之前炼制的丹药,先服下稳定一下伤势。”

  方鹤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指,将丹药瓶接了过来,缓缓打开,在里面,一颗褐色的丹药安安静静地躺在青白色的瓶子里,看起来平平无奇,好像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当他将这枚丹药倒在掌心里时,他便发现了一些特别的地方。

  这枚丹药的表皮凹凸不平,像是上面刻着什么东西。

  方鹤念头一转,丹药只在手心里停留了一秒,便被他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浓郁的药香瞬间在口齿间化了开来。在吞入的那一瞬间,方鹤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势在以极快的速度复原,就好像枯木逢春一般。

  他经脉中原本枯涸的灵力此刻像是被什么滋润一般,疯狂生长出来,到最后欢畅地在体内流转着。

  方鹤明显差哈觉到,当服下这枚丹药之后,他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增长了不少。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瓶颈处游荡,只要他微微用力,便能够突破。

  方鹤身上的气息波动完完全全地呈现在在场所有人的眼中,纪赵和金桂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理所当然。反倒是程绿和,第一次掩盖不住脸上的表情,惊讶地问道:

  “这是什么丹药?”

  纪赵此时的心情显然很不错,他难得亲自回答了程绿和的问题:“这是枯木丹,是我最杰出的作品之一。无论多严重的伤势,都能够迅速复原。只不过我的库存不多,只有一颗,现在还被用掉了。”

  方鹤引导着身体里的灵力,将它绕着自己的经脉回转了几周天。这些灵力之中还残留着丹药的愈合功效,在运转的时候,不断修复着方鹤身体中的暗伤。

  “能够炼制出这么珍贵的丹药,公子真厉害。”程绿和的语气很平静,但仔细一听,便能从他的言辞之中感受到几分崇拜之情。这样不着痕迹地拍马屁的行为,让方鹤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演技着实太过自然了些。如果不是他知道对方的身份,怕是会被糊弄过去。谁能想到,此时中等天骄排名第一的存在,在疯狂捧吹着别人呢。

  方鹤强迫自己无视程绿和的话语,慢步走到了纪赵的身旁站定,他的目光向前看去,沉默地落在了丹炉上。

  丹炉的丹盖显然盖不住沸腾的气体,不断上下震动起来,好似下一秒,便要爆炸开来,但偏偏纪赵的灵力强压在丹炉盖上,将丹药“造反”的行为完全压抑住。

  这样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直至丹炉完全平静下来之后,纪赵才挥了挥衣袖,将丹盖打开。在丹盖打开的一瞬间,一枚金光灿烂的丹药从里面飞射了出来,直接朝着外面飞去。

  方鹤下意识地朝着丹药的方向望去,在看到那枚丹药的那一刻,方鹤明显愣了愣。

  这枚丹药好像……长脚了?

  在圆滚滚的丹药下面,长出了两个金黄色的脚,撒开脚丫子朝着房门外撞了过去。但此时,纪赵的房门已经被重新改装装修过,大门弄得严严实实的,还特地加了个阵法。这枚丹药根本就跑不出去。

  他们一行人,就这样看着那枚丹药一次又一次地朝着到大门口撞了过去。炼药房的大门被这没丹药撞得上下震颤了几下,最后依旧牢牢地屹立在那里。

  纪赵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轻笑道:“有趣。”

  他的眉眼中包含着笑意,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最终来到了房门旁边,伸出手,将这枚丹药抓在了手里。

  丹药被纪赵抓在手里的时候,它的两条腿还向上踢了踢,极为灵性地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拗不过纪赵,只能不甘不愿地将自己的脚收了起来。

  “这丹药成精了?”金桂有些咋舌地说道。

  “五分灵性罢了,这腿只是幻象。”纪赵回答道。他举起手,将这颗丹药放在了方鹤的面前,朝着他挑了挑眉说道:“把它吃了,你的伤口便好得差不多了。”

  方鹤瞅了瞅那枚丹药,在方鹤的注视下,它颤颤巍巍地伸出小脚,上下摆了摆,圆滚滚的身体都好像在微微颤动,颇负灵性。

  方鹤冷着一张脸,将这枚丹药从纪赵手中接过,然后面无表情地将这枚丹药吃进嘴里。在入口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丹药嘤嘤嘤的声音。

  好像在吃小孩一样。

  方鹤的心情毫无波动,他的舌尖抵在这枚丹药上,感受着浓郁的药力在他口齿间蔓延开来。他含着口中的丹药,看到纪赵转身,冷酷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一字一句地在方鹤耳旁炸裂开来:“既然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去王家,好好跟他们算这笔账。”

  “打了我的人,就别想给我安然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