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愫快要疯了，房间被他砸的面目全非，地上铺着玻璃碎屑和其他七七八八的东西，一不小心就会划破脚掌。
这样的疼痛完全不能消弭他心中的烦躁和恐惧，以及真正的对顾时韫的恨。
如果没有顾时韫就好了，为什么他都已经死了，还是不肯放过他！
赵愫抓狂地揪着头发，一夜没睡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再也不见那个伪装出来的从容贵公子模样。
经纪人赶来后吓了一跳，即使他也身心俱疲。
他迅速关好房门，找着能下脚的地方走到赵愫身边，张了张嘴，艰难地说：“你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吗？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什么你觉得可疑的人？公司这边已经尝试和对面联系了，但没有得到回复。”
赵愫抬起头，眼睛木楞楞看着经纪人。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顾时韫从邮轮上跳下去并且再无所踪，那对面的人一定是顾时韫。
可现在顾时韫的不在了，这些又有谁知道呢？
除了他，就只有赵笙和经手帮他改歌的人了，但这些人都是赵家的，他们不可能做这种事。
而且，为什么那些铺子里会有顾时韫的名字？为什么从来都没人发现过？
赵愫摇摇头，“你们不能查IP地址找过去吗？不能撤热搜或者找人说那些都是人工合成的吗？之前不是做的都很熟练了吗？为什么这次不行？你们是不是也想毁了我？”
经纪人看着几乎失去理智的赵愫，叹了口气，“查他住在哪里哪有那么容易？还有，你看看网上现在还相信你的有多少人？和以前能比吗？早就有人证实那些证据没有任何PS痕迹了。”
赵愫从来没有被经纪人这样厉色嘲讽过，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经纪人。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联系过赵家那边了，赵家现在一团糟，根本没人理会这件事，他们或许已经放弃你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恕我不能再胜任经纪人这一职务，您另请高明吧。”
经纪人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早就忍不了赵愫的脾气想要脱身，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他深深看了眼赵愫，“你好自为之吧。”
赵愫缩起来，双手环抱着自己，却自虐一般的点开微博。
热搜上，#赵愫抄袭##时韫##尊重原创#等等话题挂在最上面，随便点来一个都可以看到那个小号。
他又发出了一条微博，每过一个小时就会有一首歌的证据被放出来。
最后一条微博，就是赵愫的成名作，只是这次，除了照片证据外，还有两条视频。
视频的时长都很短，却是最有力的证据。
第一视频是一道剪影，但还是可以模糊看清楚那个侧颜绝不是赵愫。少年坐在钢琴前边弹边唱，有风吹动乳白色的窗帘，让阳光透进来，在他身前投下一道光，光却没有照到他身处的黑暗。
少年的声音还很青涩，少年音很温柔，却透着浓浓的哀伤。不掺杂任何情爱，只有一种空茫，永远失去后的思念。
而另一个视频是赵愫坐在钢琴前，身旁站着三位老师。他的表情很不耐烦，双手敲在钢琴上带出一段音符，虽成曲子，却没有任何感情，像是在格式化的敲砖头。
博主什么都没说，只有照片和视频，但他想表达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原来，赵愫的所有从一开始就是偷来的。
什么天才作曲家，什么天才钢琴手都是另一个人。
赵愫甚至连钢琴都还没学会。
多少人都是从第一首歌认识赵愫的，这下他的粉丝们都哑声了，除了极个别还不愿承认现实的，粉丝数量肉眼可见的下降。
曾经为了他冲锋陷阵的人，反过来将所有恶毒的语言都还给了他。
“到头来小丑竟是我自己，脱粉了，不光脱粉我还回踩，恶心死了妈的。”
“他这和拿着别人的高考成绩上大学有什么区别？本来站在大众面前的应该是那个顾时韫吧？”
“对啊，顾时韫才是粉丝口中那个完美的小少爷吧？赵愫就是个小偷啊。”
“如果没被赵愫顶替，顾时韫现在绝对比赵愫还活！他真的好piu亮啊！而且那腰那腿，嘿嘿。”
“可是……他好像不在了。谁还记得一开始的视频啊，他从邮轮上跳下去了，他主动跳下去的，当时他该有多绝望啊。”
“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自杀了。”
“妈的，赵愫去死去死去死，怎么还不死？”
“呜呜呜，我错了，我之前还骂过他，我自愿抄一晚上佛经求平安。”
“我也……”
当一切都变得明了，大众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切的开始是一个人主动跳下邮轮结束生命的视频。
有道歉的，有后悔的，有为他祈福的，有反过来骂赵愫的。
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顾时韫看着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这件事的转发和讨论，轻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注销了那个微博号。
心情颇好的退房，顾时韫最后选了家临城评价不错的本地菜餐馆，每每的吃了一顿午餐，瞬变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陆南倾。
他答应陆南倾会每天和他联系，可穿越了三次，他早忘了要怎么正常的和一个人相处。
分享美食照片似乎就不错。
陆南倾是秒回的：看起来好好吃，顾哥喜欢临城菜吗？
陆南倾：顾哥还在临城吗？
顾时韫都有点怀疑陆南倾到底有没有在好好上学了，为什么每天都有时间和他道早晚安，并且每次聊天都是秒回。
顾时韫随手回复：还好，准备离开了。
陆南倾：那顾哥准备去哪里？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以后我们是不是还能再见面。
顾时韫看着屏幕上小猫卖萌的表情包，轻揉了下眉心。
陆南倾对他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
朋友之间是这样的吗？
顾时韫之前没有过什么朋友，犹豫了一下想到陆南倾曾说过他家是北城的。
顾时韫：有缘的话，会的。
发送过去后，顾时韫就收起了手机。
他没什么行李，只有又买的一台笔记本和手机以及这几天购置的几身衣服。
比起曾经华贵的衣服，这些衣服很普通，不需要专门打理，很方便并且舒服。
顾时韫拎着小行李箱出行的也很方便，他并没有直接定下目的地，而是随便买了一张大巴车票。
这样没有固定目的地的路线会更难让人琢磨，即使有人意识到他没死找过来，也不会那么简单。
正巧他还能看看这个世界的风景。
顾时韫心情颇好，而赵愫都快急疯了。
他把能想到的方法都想了，眼睁睁看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粉丝几天内都掉光并且反过来骂他，这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更别提还有很多圈内人出来爆料这些年来他做过的事，什么耍大牌，压榨助理等，让他能攻击的点越来越多。
赵愫翻遍手机上的联系人，最后手指停留在林炽燃的名字上。
他咬咬牙，最后还是点开，拨通了电话。
忐忑的等待着音乐结束，那边才接了电话，赵愫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小声说：“炽燃，我只剩你了。”
他想要林炽燃帮他，如果林家出手，即使不能扭转局面，网上那些谩骂也能被压下去。
赵愫听着手机那边粗重的呼吸声，很久，他才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
沙哑深沉到他都怀疑那不是林炽燃。
“赵愫，网上那些都是真的吗？”
赵愫大脑有瞬间是空白的，手指用力到颤抖，喉咙像是被人死死攥住发不出声音。
“……怎么可能？”
许久，电流中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林炽燃眼睛空洞洞地看着江面，这一刻全身的力气好像都消失了。
“赵愫，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吗？”
他甚至没有挂断，手一挥便将手机扔到了江面上，看着它瞬间沉下水面。
林炽燃用力闭了闭眼，脑海中只剩下那个视频中坐在钢琴前弹唱的少年。
“你有没有想过，你曾经吃到的东西都是我做的，所以才味道一样？”
“没什么意思，说出真相你不相信，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不就是做赵愫的替身吗？我知道的。”
林炽燃胸口发闷，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呼吸也会牵动神经，让人痛不欲生。
原来，顾时韫早就告诉过他。
是他一直不相信，是他一直在嘲讽他，是他一直在伤害他。
那个时候，顾时韫也和他现在这样难受吧。
林炽燃看着江面，五天了，还是没有顾时韫的消息，江面上还有赵家和林家的人，却没有一丝希望。
周珏从水里上来，浑身都是水，他脸色阴沉狠厉，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那模样活像一只索命水鬼。
他一步步朝着林炽燃走去，一拳打在那张金尊玉贵的脸上，力道大的将人直接从椅子上掀翻下去。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停手，一脚迈过去，一拳拳朝着林炽燃招呼。
林炽燃瞪着他，翻身和这个陌生人扭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