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炽燃醉得厉害,定定看着顾时韫,努力消化着他话中的意思。

  明明这样好看的一个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凶呢?

  他拽着顾时韫的胳膊,脑袋更不清醒了,只本能地,死死地禁锢着顾时韫不肯放开。

  “我不管,你得陪着我,你不能走。”

  “你是我买来的。”

  顾时韫冷笑,温柔地将林炽燃扶起来,“上楼吧,你该休息了。”

  他和一个醉鬼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醉鬼硬拉着他的胳膊,让他不得不想办法把人弄上楼去。

  “你可以放手了吗?”

  安稳地把人放到床上,顾时韫无奈地看向抓着他的那只手。

  喝醉酒的林炽燃比清醒时力气大不少,强硬扯开他这手腕就不用要了。

  林炽燃眼睛滴溜溜地看他,小孩子一样摇摇头,闭上眼睛假寐。

  顾时韫站着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坐到了床边,目光落在虚空处出神。

  前两次穿越,他很少进这个卧室,这里藏着无数对赵愫的喜欢,是林炽燃绝对不准他染指的存在,似乎他出现在这里都是对赵愫的一种亵渎。

  他记得第一次穿越他不明所以地按要求打扫卫生到这个房间被林炽燃发现,被大发雷霆的林炽燃惩罚不准进屋,不巧那几天下着连绵的雨,下了几天他就硬挨了几个晚上,一直到发烧晕过去才被允许回屋子里去。

  现在来这里倒是变得轻轻松松,林炽燃对他最基本的防备似乎都没有。

  拽着他的人呼吸变得绵长,顾时韫侧眸看到一张睡颜,他一点点将林炽燃的手指掰开,见人没有醒来轻轻勾了下唇,脚步极轻地走到不远处的书桌旁。

  如上次一般打开电脑,随手找了个顺眼的文件发出去。顾时韫挑眉,眼底是不易察觉的狡黠。

  林炽燃睡得安稳,一觉便到了天亮。阳光从窗帘缝隙照射进来扫在他眼睫上,他才慢悠悠睁开眼睛。

  太阳穴一阵刺痛,他撑着上身坐起来,脑海中一幕幕的闪过昨晚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顾时韫轻手轻脚温柔地将他扶上床的画面。

  他扯了扯唇角,心脏猛地跳了跳,淤积在胸口的那股闷气都消失了。

  扭头看到桌上的醒酒药和温水,林炽燃勾起唇角,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

  站起身,路过书桌时林炽燃顿了下,看着上面放着的相框,里面是一张合影,两人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其中一人笑得明媚,另一个则浅浅地勾着唇角。

  林炽燃定定看了一会儿赵愫的浅笑,忽然抬手将相框倒了下去。

  打开房门,鼻尖就窜入一股饭香,勾着肚子里的馋虫咕噜噜的叫,林炽燃却勾唇笑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愉悦。

  很早之前他就想象过,和心爱的人住在一起,一日三餐。这果真是一件愉快的事,即使人不是他希望的那个。

  他站在楼梯拐角处,刚巧可以看到厨房里忙碌的顾时韫。顾时韫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柔和的阳光落在他肩上,给他添上一层暖暖的光晕,使他更添几分温柔。

  林炽燃怔愣地看着那道身影,一直等人端着饭菜走出来,他才回神。

  “早餐吃什么?”林炽燃没话找话,抬眸的瞬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里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丝温情。

  林炽燃心头一跳,好心情瞬间幻灭。

  顾时韫将鸡蛋羹放到林炽燃面前,“对胃好,林少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重做。”

  眉头紧蹙,林炽燃盯着顾时韫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不对劲来。

  明明和之前一样,可林炽燃就是从顾时韫的语气里察觉出生疏来。

  就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到嘴的早餐都不香了,五分钟都没有等到顾时韫再开口的林炽燃把勺子一摔,冷声道,“不吃了。”

  他赌气地站起身,等着顾时韫挽留他。

  顾时韫也放下筷子,却连眼神都没有给他,而是动作利落地将碗筷都收拾了。

  可明明他的饭也还没吃几口。

  “你吃饱了?”林炽燃干巴巴地问。

  “没有,但按规矩,主人家都不吃了,我当然也得下桌。”

  什么规矩不规矩,不过就是在气他!

  林炽燃气呼呼地想,他不过是说几句气话,顾时韫还当真了!他就不信顾时韫能一直把自己摆在一个佣人的位置上!

  林炽燃冷哼一声,瞥了眼顾时韫转身就走。

  顾时韫继续工作,听到车子开出去的声音后神色才恢复正常。

  林炽燃出去没多久,门铃就被按响了。

  顾时韫从猫眼往外看,没有看到来人,他等了一会儿才打开门。

  门外没人,只有一个礼盒放在地上。细长的盒子包装精美,由古香古色锦缎包着,顾时韫只一眼就猜到里面是什么。

  那幅画果然又被赵笙拍到了手,又一次送到了他手上。

  顾时韫环视一圈,见周围没人,他才捡起礼盒关上门。

  打开盒子,将画卷慢慢打开,如顾时韫所料,果然是那幅画。等卷轴彻底打开,里面夹着的一片白色纸条才显现出来。

  字体苍劲有力,是顾时韫无比熟悉的,曾经赵笙就握着他的手写下过这样的字迹。

  “阿韫做的很好,最近林炽燃在做veni的项目,找到相关的文件,我就去接你回家。”

  顾时韫面无表情地将纸条烧掉,心里冷笑。

  将画卷收好,顾时韫搜集了北城几家古玩店,准备把这幅画再卖出去。

  不知是不是早上被气到了,中午林炽燃特意给顾时韫发消息不用他去送饭。

  顾时韫倒是乐的轻松,窝在房间里码字。

  手机响起,顾时韫没有在脑海中找到这个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你好。”

  “您好,请问是时先生吗?这边看到您准备出手一幅花鸟画,我对这幅画很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聊一下?”

  “可以啊。”顾时韫惊喜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没想到买家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其实他不太在意能买多少钱,只要能出手且不被赵笙发现就好。

  “那真是太好了,请问您什么时间比较方便呢?”

  “因为我现在还不在北城,所以可能没办法约线下见面,但你放心,如果合适的话,我这边是可以验货的。”顾时韫有些忐忑地说,“我们可以先加一下联系方式?这样的话我可以发你一些细节图,后续联系也比较方便。”

  “可以。”

  对面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添加了联系方式。

  自然,顾时韫是用小号添加的。

  “少爷,已经添加顾先生的联系方式了。”秘书看着电脑聊天框中顾时韫发来的花鸟画的图片,第一时间向手机对面的人汇报。

  青年轻点着橘猫的脑袋,一双狗狗眼愉悦的眯起来,声音慵懒随意,“嗯,在合理范畴内给他最高的价格,并且告诉他我们这边长期收集各种古玩首饰,以后可以经常合作。”

  “好的。”

  青年这才挂了电话,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呢喃,“顾哥你究竟想做什么呢……”

  这位买家远比顾时韫想象中的还要好相处,并且出价高又干脆。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收其他的东西。

  因为有了这样一条固定的销路,顾时韫这几天的心情都很不错,连带着给林炽燃做的饭菜都多了几道。

  明明味道和从前一样,林炽燃却吃的很不是滋味,几天来的心情也灰蒙蒙的。

  他发现,顾时韫对他客气多了,太客气了,客气到疏离。每每顾时韫对他说话都是毕恭毕敬的,没有一点私人感情。

  这个时候,林炽燃才觉得之前对他呛声,不给他好脸色的顾时韫是多么鲜活,竟让他有点怀念。

  “你究竟想怎么样?”这天晚饭后,林炽燃终于忍不住拦下顾时韫,藏着火光的眼睛死死盯着顾时韫,“我承认,那天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可以了吗?”

  顾时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说:“你可以随便说什么,我并不在意。”

  “那你这几天是在干什么?你这就是冷暴力!”

  “林少如果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的话可以不用。”顾时韫无语地甩开他的手,实在不知道林炽燃又在抽什么风。

  林炽燃咬牙,“那你说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和我相处吗?”

  “不是林少说的,我只是你花钱买来的吗?我自然要收敛脾气,好好对你了。”

  “你看,你就是在生气!”林炽燃像是终于抓到了顾时韫的破绽,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递到顾时韫面前,别扭地说,“这个送你,算是我的赔礼,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只要你……别在像这几天一样。”

  林炽燃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低三下四的和顾时韫说话只潜意识里不想和顾时韫这样生疏的相处。

  顾时韫微歪了下头,忽地对林炽燃笑了下,晃了林炽燃的眼。

  “我要去江城大学念书,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