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寂静中, Alpha悄无声息的上了床。

  沈成荫本来就睡在中间,现在人一上来,他就赶紧往里面挪了挪, 给对方空出了位置。

  然后他背过身, 闭上了眼睛。

  沈成荫也不好意思突然就往他怀里钻,不过人好歹是上来了——如果老叫聂柏雪在地上睡,他怎么着都睡不着。

  卧室的床是靠墙放的, 他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感受到一股紧密的感觉,就有了一种被拥抱的错觉。

  沈成荫感觉好了点儿。

  然后, 他把脸埋进了枕头里,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平稳的呼吸声在卧室里响起,在察觉到这一点的几秒后, 一条手臂伸了出来,揽向了正在熟睡的Omega——

  ·

  大年三十刚过,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又是凌晨睡的觉,第二天他们家都不会早起,要一直睡到快中午。

  其实按照以前的传统, 他们家是下午六点来钟会吃一顿饺子,然后等到半夜十二点多还会再吃一顿。

  但是现在菜品太丰盛了,一家人吃饱了, 晚上就吃不下第二顿了, 因此这样的传统在沈成荫记忆中没出现几次, 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沈成荫醒来的时候还迷迷瞪瞪,觉得一觉睡得挺舒服, 虽然脑子醒了,但身体还不愿意睁眼。

  所以他又低了低头,试图将脸藏进被子里继续睡。

  可没想到,这一动就让他感觉到不对了。

  面颊贴着的是一块儿温软紧实,充满肉感的东西,可能因为长久贴着的原因,这里的温度要比其他的地方高点儿。

  沈成荫几乎在瞬间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枕头,而是聂柏雪的胸膛——

  而他腰上,正搭着一条沉沉的手臂。

  他几乎整个人被聂柏雪抱在怀里,脸贴着胸膛,脑袋垫着手臂,甚至连他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抱住了聂柏雪腰。

  四条腿交叠一起,他好像躺在了一个专门为他打造的怀抱里,大半个身体都贴着,他一动,聂柏雪肯定要醒,牵一发而动全身。

  沈成荫一下就变得焦灼了起来,按照以前的想法,他肯定要尴尬的起来的,可是偏偏他现在觉得这样抱着也挺好的,那么起不起身就成了现在犹豫的问题。

  但他只思考了一秒,又闭上了眼睛。

  ——就装作没醒过吧!

  然而闭上眼睛没两分钟,沈成荫就感觉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动了动。

  睡了一晚上的衣服本来就乱,几乎在瞬间他就感觉到那手碰到了腰上的皮肤,然后下一秒,掌心就不紧不慢的摩挲了一下,动作并不大。

  沈成荫却忍不住微微紧绷了起来。

  这个动作太细微了,细微到他不确定聂柏雪是睡梦中的动作,还是已经醒来。

  所以他没出声,继续装睡。

  接着,沈成荫就感觉到那手顺着他的腰间皮肉慢慢抚摸到脊背,抚摸过微微凸起肩胛骨,一下一下,皮肤和皮肤摩擦这样轻微的声音也在安静的卧室变得异常明显起来。

  这个动作并不暧昧,甚至可以说很是一个十分具有安抚性的动作,不会是那种暧昧的,可以撩起热火的撩拨,可是偏偏沈成荫就和兴奋上头一样,有一点点麻痒的感觉传来,让他一边有点儿想躲开,一边又舒服得想让聂柏雪别停继续。

  不过实际上,他前面是聂柏雪的胸,后面是聂柏雪的手臂,严丝合缝,想躲也躲不了。

  所以也没有选择。

  沈成荫的牙直接咬紧了。

  他闭着的睫毛像蝶翅一样不断颤动,连呼吸都轻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成荫觉得聂柏雪差不多快把他后背的皮肤一寸一寸摸遍了的时候,他喉咙滚了又滚——

  聂柏雪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了。

  “……萌萌。”

  他低低叫了一声,没有沙哑的感觉,就和平常喊他名字一样,很清明,应该是醒了有一会儿了。

  沈成荫直接睁开眼,他很快就意识到,原来聂柏雪早醒了,而且他肯定也发现自己醒了!

  几乎在瞬间,尴尬羞耻一下全涌上心头,热气直接上涌,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短短几秒的时间,白皙的皮肤直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成了粉红色。

  “……不要忍。”

  聂柏雪淡淡的说。

  沈成荫一下咬住了眼前的睡衣,然后过了几秒钟,他还是张开了嘴。

  “……”

  在声音轻轻响起的时候,沈成荫骤然感觉聂柏雪的手臂一紧,他几乎被这股力量推着陷入了对方的怀里,沉重而结实的怀抱压在身上,沈成荫几乎整个被抱住了,只有头还露在面前,他觉得自己身上现在盖了两条被,一条是叫聂柏雪的被,一条是他家里的被——他不得不微微抬起头,试图呼吸新鲜空气。

  他也根本没有精力去抵抗,心好像飘荡在半空中一样,有点颤抖的享受着聂柏雪缓慢的安抚。

  他看不见聂柏雪的脸,却在不急不缓的动作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冷静和克制。

  沈成荫眉目染上了一抹艳色。

  他的失态,和聂柏雪冷静相比太鲜明了。

  所以脸上烧得飞起的Omega抓住了聂柏雪的衣服。

  等这个令沈成荫心跳加快的拥抱结束的时候,他没觉得时间有多长,但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才发现竟然从他睁眼的时候过去了一个小时。

  沈成荫要起来,但在他要下床的时候又被聂柏雪拉了回去。

  聂柏雪从床上坐起来,双手环抱着沈成荫的腰,没说话,就安安静静抱了一会儿,鼻尖蹭过他微凉的发丝,没一会儿就松开了手。

  接着,就去收拾被子了。

  沈成荫坐在床上,默不作声的想,和他的需求相比,聂柏雪的要求也太低了——

  ·

  过年这几年,即使有亲戚要走访,沈成荫家里也并不忙。

  他们家的亲戚有的在大北边,有的在大南边,相聚十分不方便,所以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本地的一两家亲戚聚一下。

  其实住在这边的亲戚都混得还可以,但是沈成荫家里有别墅,场地大,吃饭能摆开桌子,所以每年聚会大多都在沈成荫家里过。

  而且他刚和聂柏雪结婚不久,这件事是今年的大事情,亲戚们当初还被邀请了参加婚礼,当时通知了结婚的事不要往外张扬,没一个往外说的,都是关系很密切的亲戚,这次过年肯定是要来沈成荫家吃饭的。

  这几天,沈成荫没少和聂柏雪亲密接触,又是露腰又是牵手的,连偶尔的一个对视都会引发长辈善意的调侃,毕竟他和聂柏雪基本都是亲戚看着长大的,聂柏雪都当成了自家的晚辈,他们对自己人都很松弛。

  沈成荫招架不住,连忙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

  他这样一说,所有人只当他是害羞了,又引发了一阵欢声笑语。

  反而是聂柏雪,神色淡然的坐在沈成荫旁边,一边和长辈们说着话,一边安安静静给人扒了小半盘的虾。

  虾肉爽滑弹牙,是沈成荫偏爱的菜式。

  那虾他是全扒了的,他没单独放进沈成荫的碗里,那样太不合礼节,他把虾全扒在离沈成荫最近的一个菜的边缘,堆在一起,这样又是在公共的饭桌上,又能让沈成荫想吃的时候一伸手就能夹到。

  剩下的一半的虾,他放在了另一个盘子边缘,扒完之后就在席间将这叠菜换到了对面,这样这边,那边都有他扒好的雪白晶莹,带着虾黄的虾肉——只不过,这边的虾肉,沈成荫一抬筷子就能吃到。

  这样心思细腻又不高调的安排叫所有长辈都看在眼里。

  从这件事以后,谈起聂柏雪,就没人不夸的。

  ·

  过完年前几天,和亲朋好友见了面,因为亲戚在这边不多的原因,后面这几天沈成荫他们家就闲下来了。

  沈成荫父母不在家,难得有空闲,他俩一早就出去溜达了,说是这几天好好好玩儿,一时半会不会回家,就算是回,估计也得要晚上了。

  他和聂柏雪就待在家里,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看着看着,沈成荫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拿起一看,是洛水发来的消息。

  【成荫,新年快乐!】

  【今天家里有人吗?我来拜年啦!】

  沈成荫歪倒在沙发上的身体一正。

  洛水回国后除了刚回来那段时间沈成荫和她一起出来玩儿次数多些,后来她要展开国内的事业了,就越来越忙,对于沈成荫的邀约就很少响应了。

  沈成荫也是个一工作就忘我的人,这几个月一直想着正在连载的小说的事儿,竟然渐渐忘了洛水也回国了,今年过年期间应该会来走动走动。

  他有点儿震惊,看了一会儿手机。

  怎么会忘了呢?

  他下意识摇摇头——

  “怎么了?”这点儿动静瞒不过一旁的聂柏雪。

  沈成荫一抬眼,笑着说:“洛水来拜年了,正好今天有时间,我让她赶紧过来!”

  说完,就在手机上回复了洛水。

  聂柏雪垂眼看着他:“……”

  回复完,沈成荫就一下起来了——洛水就要来了,他得准备点儿东西招待。

  过年期间长辈总爱些大鱼大肉的,像沈成荫他们这样的年轻人不太爱吃这些,而且过年期间每家每户都是这些菜,吃都吃腻了,洛水也在手机上说了已经吃过饭了,因此沈成荫就找了一些水果、还有买的老子号的点心备上,等着洛水来吃。

  聂柏雪看他在厨房忙忙碌碌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半晌,说:“洛水过来就这么高兴?”

  沈成荫在着急忙慌的洗水果:“当然了,这算什么问题?如果我去找你拜年,你不高兴吗?”

  聂柏雪:“……”

  沈成荫洗完水果,拿了一套精致的瓷器摆到了小圆桌上,等忙完这一切,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目光有些疑惑,转头问道:“之前我和洛水出去玩儿回来你就生气了,你既然不喜欢洛水,怎么还生气了?生得什么气?”

  聂柏雪顿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意外被问这个问题,等他再抬眼时,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受信息素影响了。”

  这个回答很模糊,但越模糊的回答,越容易将事情遮掩过去。

  沈成荫一想,想到了医生说的如果不互相安抚的话,Alpha会变得焦躁,心情焦虑,占有欲变强,有时候会做出一些比较极端的举动——

  他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医生说的情况

  沈成荫收回目光,在聂柏雪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脑海里冷不丁冒出一个想法——难不成聂柏雪还能是因为他吃醋吗?

  有可能假结婚也是为了靠近他?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沈成荫之前也从未设想过这种可能,但他还是下意识问了一下,万一真是喜欢他——他可能就没法和聂柏雪继续完成这段虚假的婚姻了。

  毕竟,他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的,而且面对一颗真心他也会有负罪感。

  但是幸好,聂柏雪说是信息素影响,那就是不是因为他。

  沈成荫低着头尴尬笑了一下。

  就是说么,怎么会有人真的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专门假结婚呢?

  他呼出一口气,轻松了笑了一下。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