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世无双>第壹叁柒章 高氏细说法僧明月 潘莺误入佛院迷境微博儿:“令卿释桉”

  高氏道:“你可知晓,这里面是一处很有佛缘的院子!”

  潘莺好奇地问:“从未听闻过,此话怎讲?”

  高氏接着说:“天若寺前住持法名明月,道行颇深,佛法无边,能解前世今生,亦能助魂魄六道投生,他念经宣卷时总拉着帘子遮挡自己,嗓音易是千变万化,或如幼童,或似老翁,或声如洪钟,或声似草动,远闻似如来,近听若观音,无人知他是男是女,是少是老,这般过去十载,五年前他忽然说与此地尘缘已尽,披上袈裟,手执锡杖,脚踏芒鞋,背上装经书的布袋就要离开,众僧跪下苦苦哀求,他才道,我虽走矣,却留下后院,院中我种满五戒十善,却因天地幻变,开出五奸十恶,结成因果报应。你们不许封门、任其大敞,能进的则进,不能进的自然无门,此可保天若寺香火繁盛万年。说完此话,便调头离去,果真此后再无他的消息。”

  她微顿:“你定要问我怎知之甚详,两年前在这里抄经诵福数日,住持宣读宝卷时提起过一次,是以记忆犹新。”

  潘莺暗自诧异,她忆起还在桂陇县时,因着要随潘衍近京赶考,姐弟三人前往牛腰山兰若寺,遇到个和尚,其自言法号明月,那晚着实过的惊魂荡魄。

  高氏朝她道:“既然我俩已走到此地,岂有过门不入的道理,正好彼此结个伴,一同进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景致!”

  潘莺心动,暗忖即是僧人栽种的佛院,应无甚麽可怖的,便点头说好。

  两人并肩往月洞门里走,高氏不知怎地趔趄一下,整个身子直往前扑,潘莺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臂,高氏大呼口气,笑着道谢。

  原以为进去会是佳木葱笼奇花灼灼之景,哪曾想花木虽多,却光秃秃不见片叶,枝枝桠桠交错,若一张蜘蛛网盘踪密结,一条溪流哗哗在淌,不清不浊,也难辨要去往何方,令人有一种萧瑟阴森之感。

  天空不知何时阴云密布,似才落过雨,湿地泥泞多洼,潘莺撩起裙摆慢走,大抵走有一射之地,前面依旧无穷无尽,若不是鞋帮子沾满淤泥,她还以为仍站在原地未动。

  忽听有稚童嗓音娇嫩在窃窃私语,她自言自语:“这里怎会有孩子呢?好不奇怪!”高氏没吭声,只是四处张望,抬手一指:“你听到的应是它吧?”

  潘莺顺而望去,不知何时远处几棵树桠间,停着三四只鸟儿,啾啾唧唧有声,待她走近,大骇。那鸟儿竟是美人形,长约五寸,通体无毛,肤白似玉,却无衣可蔽,再看脸儿,烟眉笼愁,秋眼含泪。“这哪里是鸟,分明是妖物?!”她迅速后退数步。

  高氏笑道:“你勿要害怕。它们也着实可怜,名唤花魄,其来历是这棵树若有三人上吊自缢,她们的冤苦之气郁在喉管难散,遂结聚而成此物,整日自顾诉说生前之事,却并不害人。”

  潘莺想起曾听人提及过,这才心定,上前细观,果见它小嘴嚅动,一刻不得闲,似在絮语呢喃,却难以明了其意,忽觉脚底不慎踩着一个软物,垂颈看是只死去的花魄。

  高氏蹲身捧起它:“被日阳暴晒而死。”再走至溪流边,掬水泼它,稍顷功夫,竟活了过来,张开手臂飞上枝桠,于旁的鸟儿无异。

  她叹了口气:“世间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却命运多舛,遭逢厄运,走投无路才不得如此,想来甚是凄惨。”

  潘莺听得心有感触,也哀怜了一番,两人继续前行,不过数十步,竟从林中转了出来,面前豁然开朗,有山有水还有一条官道,官道两边搭建数间店铺,大多在卖香烛纸马莲花座这等,在柜面上高高堆起挡住射来的阳光,还有屋檐插着幡旗的饭店,茶摊,及客栈,挑担卖西瓜石榴脆枣的乡人,背柴的樵夫,提一串鲜鱼的渔夫,还有推车的卖炭翁。总是熙来攘往的客不少,看形装仪态,应是来此处烧香拜佛的。

  潘莺暗忖难不成她们由后院穿出,来到了大街上,遂朝高氏说:“我们怕是已走出寺庙,还是照原路返回罢,巧姐儿她们还在偏殿等着!”

  高氏颌首,又道:“我有些口渴,去前面饭店喝碗茶再走不迟。”

  走进店门,桌椅整齐摆列,拾掇的十分干净,无客也无伙计来招呼,两人拉椅坐下,潘莺喊了两声掌柜的,就听掩着厨房的布帘子扑簇簇响动,走出个妇人来,三十余四十不足年纪,皮肤白净,柳眉凤眼,观之端秀可亲,手指在腰间围布抹两把,走近笑问:“两位夫人要吃什么?”

  潘莺惊睁双目看着她,一时不敢置信。

  这正是:萧萧佛园,通开天地,朗朗人心,堪破阴阳。

  还道她见着是何人?却是在徐州窑湾香满堂的当家姚氏,额裹包头,乌发缠髻,面搽薄粉,瓜子脸,扁平鼻,厚嘴唇,面容相像,却年轻甚多。

  潘莺暗忖这怎么可能!世间面容相像者是有,但也没如此相像的,且她早已葬身火海而死,倒显此时愈发诡异。

  高氏点了一壶龙井、一碟子绿豆糕,余光盯着掌柜转身走进帘子后,也怔怔的,嘴里轻声嘀咕:“这妇人长得倒极像那位!”

  潘莺问:“像谁呢?”

  高氏解释:“我的姨妈,家中开了家‘香满堂’卤肉铺子,姨丈失踪后,她有才能,把生意打点的十分红火。打小我曾在她身边待过几年,与她感情深厚,那时她便是这副模样,盛年白晳,温柔亲切。”又摇摇头:“自然不是她,她现应已年过半百了。”

  潘莺问:“你说的可是徐州窑湾的姚家?”

  高氏看向她,笑问:“正是呢,你也晓得?”

  潘莺思绪乱成一团,不晓她们竟还有这层牵扯,听话音高氏对那里发生的事并不知情,她不多言,只道:“我们从桂陇县来京城路途遥远,在窑湾候官船时有所耳闻!”高氏还要再问,那妇人端了茶点过来,给她们各碗里斟满,笑问:“我这有各种卤味儿,牛肉、鸭鹅、蹄子、肠子还有个新卤的大猪头,斩一只耳朵切剁一盘子,再来一碗金华酒,甭提滋味有多美!”

  潘莺道:“我俩吃茶就好,不要旁的。”

  恰有客进来要酒饭吃,她也不多纠缠,便忙去拿来碗筷,殷勤地给他们斟茶,递送间,有客轻捏她的手指,她不见恼怒,微微笑着没吭声儿,又去缸里盛米,在廊下浸没淘洗干净,才端起要往后厨走,去炊火造饭,忽又进来个穿褐袍的术士,手里拿着黄纸红符及除妖棒,嘴里大喝:“鬼物,不去投胎还阳,怎在老宅里公然出现,竟还敢开店营生,安能由你肆意妄为!”

  潘莺细看他,只觉十分眼熟,似在哪里见过,那位妇人却仍镇定,面露笑容地样子。

  术士颇为生气,冷哼一声道:“我燕十三尘世行走数年,降妖除魔无数,还治不了你。”随即咬破拇指,喷洒一口鲜血在咒符上,嘴里念念有词,那龙飞凤舞的符字金光毕现,燃起熊熊焰火跃出黄纸,直向妇人全身打去。那妇人忽然拊掌大笑,朝厨房里跑,术士紧追而去。

  潘莺只觉这一切很诡异,那术士俨然不是少年的燕十三。她朝高氏低声道:“我们快回吧,此地古怪,不宜久留。”

  高氏“嗯”了一声,一齐站起快步朝门外走,来时还是炙阳当空,此时却日落衔山,店铺前的灯笼亮了,她俩往返走着,忽听马蹄声声由远渐近,潘莺猛得回头,但见马上之人,穿绯红麒麟袍,腰系犀牛带,足蹬粉底黑面鞋履,长眉凤目,眼角吊梢,鼻挺唇薄,有股子阴柔之美,众人皆仓惶往官道两边避让,有人嗓音抖颤着:“陆公公现市,必要杀人!”说时迟那时快,潘莺听到“噗哧”一声闷响,一柄弯月大刀整个剜起一人项上头颅,那人腔中喷出一股鲜血,手划足动,浑然不知般,还在往前奔逃。

  那陆公公噙起嘴角冷笑,撕下袍摆包住头颅,挟于腋下,骑马扬长而去。

  潘莺一把握住高氏的胳臂,她方才已经发现,那陆公公和坐骑在掠过灯笼时,竟没有影子,不止他,整个街市熙来攘往的客,都没有影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