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世无双>第壹叁伍章 严宏细说案中详情 潘莺解语他之恩德

  春柳本是认真走路,听得他声儿觑眼瞧,笑道:“原来是福安哥呀!”

  把碟子凑近他面前:“巧姐儿要的,厨婆子多蒸了一块,你拿去!热口吃味道最好。”

  福安就真的拈了块吃了口,点头笑:“真甜!”另只手摸进袖笼,取出枚鎏金莲花点翠簪子给她:“送给你!”

  春柳摇头拒绝:“哪里好收呢!你还是送旁人吧!”

  “我并没有旁人可送。”福安索性抬手替她插进发里,一面儿笑嘻嘻道:“好看的很!”

  斜眼余光就瞟到潘衍举着折扇挡住日阳,不声不响踩着绿树阴浓地从他们身畔过,也不晓何时窜出来的,他手一停,春柳立即察觉,随望去顿时唬了一跳,脱口而出:“舅老爷!”

  潘衍摆摆手:“我没看见,你们继续。”并不回头,一径走了。

  春柳羞臊地满脸通红,跺了跺脚也不理福安,追着潘衍朝正房去,福安吃着糕,愉快地继续往前行,正值晴朗当空,花叶焦枯,蝉嘶一路,穿过蔷薇架,进了月洞门,就是常燕熹的书房,搭着两间小卷棚,被两株老槐树冠遮天蔽日,挡得十分阴凉。

  有诗为证:别院森森溽暑清,榴花散乱映东墙,树阴满地日亭午,大燕横斜梁一声。

  常燕熹和严宏坐在卷棚内,他问:“道士几人可有招供出其它?还有那位郎中!”又淡道:“虽是案结,我知晓龚如清并未死心。”

  严宏笑道:“你挺了解他,昨前还将他们扒皮三层拷问,郎中依旧那套说辞,常行走达官显贵门邸间,心生谋财恶念,遂勾结薛掌柜和道士等几,他供客源,他们供货,如此而已,旁的一概不知。”

  常燕熹道:“自然要这样说,虽是发配烟瘴之地,好歹能暂且保下命来。”

  严宏低声道:“同你说喛,韩同章昨晚死了。后半夜解裤带搭在小窗上吊。他的妻儿于家中服毒自尽。”

  常燕熹默稍顷,冷笑道:“赶尽杀绝!唯恐他们言语走漏风声。”

  严宏颌首同意:“诸事多巧合,不是天意,必有阴谋。恰败露韩同章的供词有假,龚如清坦言未与谁结过怨,这反而更可怖不是?”

  他叹口气:“如今出了这桩子事,朝堂表面看风平浪静,却是人人自危。你和龚如清都深受小皇帝器重,你也需小心谨慎莫要大意!”

  他的话说的再明显不过,常燕熹心底微动,却没再多说什么。

  严宏又坐了半个时辰,方告辞离去,常燕熹倚在矮榻上出神,直至福安端来冰湃的西瓜:“老爷,吃瓜!”

  他拿起一块吃,那股子寒凉湃骨透髓,如甘露洒心一般,周身汗渍迅速消隐,赞道:“这瓜好,夫人和巧姐儿她们可有?”

  福安回话:“我一个冰桶湃了三只瓜,一只瓜给老爷,一只瓜给夫人和巧姐儿,还有一只瓜留给舅老爷和燕少侠。”

  “你想的周到。”他点头,继续吃瓜。

  “谢老爷夸奖!”福安挠挠头:“有些话.....也不晓当讲....还是不当讲。”

  常燕熹瞅他支支吾吾,蹙眉道:“你但说不妨。”

  福安便把潘莺让他找工匠修缮门面楼房一节,详说一遍,再掏出赏的钱递上:“今讨好了老爷,却得罪了夫人,我心底深愧,这钱我哪里还敢要,烦请老爷替我还吧!”

  常燕熹出乎意料地镇定,似乎早就晓得一般,只笑了笑道:“既然给你,你就收着!”再无旁话。

  再说潘衍掀帘子进房,见潘莺坐在矮榻上做针黹,松挽着乌漆漆发髻,插一枚银镀金蝴蝶纹簪,鸡油黄宁绸褂儿,藕荷色裙子,窗外榴花火红映入窗来,映得她杏眼桃腮,不妆而媚,不画而娇,暗忖她的百媚千娇、皆错付给常燕熹那样的粗人,真真是暴殄天物。

  潘莺抬头见他进来,只顾看着她发愣,便笑问:“怎么了?”把鬓边散落的碎发捊至耳后。

  “凭你的姿容,合该进宫里当娘娘。”他边说,边在榻前的椅子坐了。

  潘莺听得“噗嗤”笑出声来:“蒙你看得起,我哪里有那样的富贵命!”

  潘衍冷哼:“再不济也总比嫁给常燕熹好。”

  潘莺择了两根青黛丝线在手心慢慢搓成一股儿,默了会儿,方道:“人要懂得感恩才是!那时刚至京城,你受科举案牵连下入昭狱,我囊中羞涩,求告无门,眼睁睁见你前程尽毁,性命难保,急得肝肠寸断,多亏他救你我水火之中,保住你的性命和前程,你现才能得入翰林任庶吉士。他待巧姐儿也不藏私,记得在卧佛寺,他割血喂她。你和小妹俱是我的至亲,他三番两次出手相助,说不感动便枉为世人。做他的妻我并非强迫,更况怕我们在府里受委屈,特分宅而住,他那样敬重堂哥嫂的人,有这般举动实属不易。”

  又道:“你我如今能安逸度日,皆源于他的庇护。俗说,两人一般心,无钱堪买金,一人一般心,有钱难买针,现他是你的姐夫、我们是一家人,理应坦城相待才对。日后就不要再说见外的话了!”

  潘衍被她一席话堵得哑口无言,半晌没吭声儿。

  潘莺也知晓他的傲气,不逼迫回答。把搓好的丝线盘起放进笸箩里,取出把软尺,趿了绣鞋儿下地,笑道:“眼见快要入秋,得给你缝两身衣裳穿,我看你夏衣袖笼露出手腕一截,定是又窜了个头,由我好生替你丈量一番。”

  潘衍道:“你又何苦劳累,让常嬷嬷去街角叫个裁缝来做就是。”

  “那些个裁缝为赚银钱,总是短针缺线,做得未必合身还拖延交期。”她摇头:“我现还算空闲,替你们多缝几件衣裳,日后没准你想让我缝都没机会呢。”说着踩上小板凳替他量颈围和肩宽,再拿笔记在纸上。

  潘衍摊着手任她摆布,一面问:“此话怎讲?”她便把收回门面想开个绣坊给他说了,且道:“靠二爷的俸禄虽能衣食无忧,手头却不松动,你正当适婚之年,总要娶妻生子,需有自己的宅院。庶吉士无俸禄可拿,但同僚应酬,交情来往必不可少,还有巧姐儿虽渐少病,但药不敢断,这药价年年在涨,皆需大把的银子。若绣坊能赚钱便再好不过!若是不能,再说别话儿!”

  潘衍听她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发自肺腑地替他们打算,心底油然生起感动。想起自己从前身世坎坷,道不尽人情凉薄,却再这里得到填补。

  遂感慨道:“潘衍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的阿姐关怀,定是前世修来的福份!”

  潘莺手顿了顿,仍旧继续替他量起腰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