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生气了。

  今天他要是不弄清楚,这个胥泺住几单元几栋几室,就对不起今天他受的气。

  跟踪胥泺这种眼高于顶的自大狂,可比想象中的容易多了,胥泺压根低估了他吴耀的脸皮和决心,完全没想到他会跟来,吴耀稍微跟开了一点距离,胥泺没回头,他跟踪跟得,说畅通无阻也不过分。

  熟悉的建筑,熟悉的小道,吴耀越跟越心惊。

  六单元……八栋、哦不是八栋!胥泺路过他家的楼梯口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往前走……在旁边的一个楼梯间打开了密码门上楼去了。

  呃,相邻两栋楼,和住一栋区别也不大啊!

  吴耀在人高的铁树后,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哭笑不得,默念:这就是你找了一个月的人!气不气,气不气!

  还不等吴耀唏嘘多久,胥泺的身影又重新出现。

  他手里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放的白色纸张像是丁雄张给他的那些,却也没有那么厚实,穿了一件深色的风衣外套,显得身姿修长,吴耀这才发现,除了校服,胥泺穿着打扮总是很成熟。

  他这样子加上傲人的身高和早熟的性格,放在人群里,和一些青年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也就应该是个和他一样,十五六岁的小孩罢了,哪来那么多谱摆呢?

  吴耀继续跟着他,发现他进了小区里面的超市。

  超市很大,吴耀小时候就在这里买糖吃,超市这几年易主,生意越做越大,已经扩了一层,做了两层的生意,除了本小区的,也常有其他居民过来买生活用品。

  吴耀看到年轻时尚的老板娘,红棕色的发烫着一头细小的卷,和她眼角的凌厉融合成一种艳丽的美。

  好看是好看的,可惜人是极市侩的。老板娘很凶,吴耀帮她妈买酱油的时候,撞见过好几次,她无比刻薄地批评手底下的员工。

  久而久之,吴耀宁可多走几百步去小区外的小卖部买东西,也很少来这。

  胥泺去超市,缘由不难想,无非是要买什么东西。

  但他向着老板娘面前凑,对还没有他胸口高的大婶,喊了一声“妈”。

  妈?!

  不对不对……

  吴耀手里的书包掉落在地,一定是他听错了,他紧盯着不远处,竖起耳朵,妄图从空气里面捕获他听漏的字眼。

  什么妈,明明是大妈才对的!

  不过胥泺这种人会喊别人大妈吗?“喂”这种无礼的称呼,才和他匹配吧……

  女人对自己的帅儿子也是很冷漠,直到胥泺又喊了她两次,女人才抬起眼睛,抿着嘴说话。

  说了什么啊......

  吴耀忍不住越凑越近,发现自己这样太科一,干脆悄悄走近超市门口,然后侧身蹲下,准备装作鞋带散了,给鞋带编一个如意吉祥结。

  操!他今天穿的是没鞋带的休闲鞋呀!

  吴耀一拍脑门,开始无实物的鞋底沾了可恶的口香糖的表演,一脸复杂地蹭起鞋底。

  幸好老板娘只觉得他是个不太正常的人,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一系列尴尬的表演都没被背对他的胥泺发觉。

  吴耀也终于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人称凤姨的老板娘胥小凤,除了骂人的时候,都是摆着高高在上不屑脸谱的人,这一点倒是和整日挂着漠然和嫌恶两种脸谱切换的胥泺很相似。胥小凤抱着胳膊,忍耐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怒意,说:“胥姣姣这个惹事的死丫头,惹了的事还只能让我们收拾烂摊子......”

  胥泺低声说道:“母亲,合同是我们都签了的,我们应该都有责任。”

  胥小凤狠狠瞪他,“你的意思是,是我要推你入火坑?”

  胥泺说:“我没这个意思,您和表姐自然都是为我好。”

  胥小凤脸上怒意更盛,“话说得好听,你别在我面前装什么孝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天生像你父亲,虚伪至极嘛!”

  胥泺习以为常,面庞肃然,而后轻轻吸了口气,不间歇地道:“新艺公司是故意的,我做了调查,他们在这一次国际钢琴比赛的邀约上,收到了二十封报名表,包括我在内,有十八人中了这个的合同的圈套,没看清他们写在合同里难以察觉的,那一项必须要在新艺公司进行三年的练习,以训练生的规格,服从公司任何安排的条款。”

  吴耀难得听见胥泺说这么一长串的话,语气冷淡,在自己母亲面前,还难免有着一丝儿不易察觉的委屈。

  明明和他平时说话的语调一样,甚至更加冷硬,没来由的,吴耀就是觉得他,有点委屈。

  说他想太多也好,按理说,被骗了,还独自一人受到威胁,回到家里人身边,还要谨慎无比地表述一切,心里肯定是委屈的吧。

  胥泺的母亲果然不是常人,她冷哼一声,“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你这就放弃了,打算签署训练生的合同。就没有想到别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