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晚脑海里的第一反应——他哥不会以为他背着他, 偷偷在外面搞传销吧?

  先不提龙思图一直用求救似地目光望着于白青,满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个陌生的新泰女孩也和入了魔一样,匍伏在自己的脚边,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栗着,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

  芭蕉丛外传来一声女孩凄惨的尖叫, 接着便是一阵混乱的争吵声, 听起来那帮青少年为了争夺鸡群里的缓释剂, 已经开始大打出手了。

  “唔……唔……”

  怀中的少年拼命挣扎起来, 两只手使劲抓住了应晚的手腕。

  于白青从树干前缓缓直起身, 夹着烟的那只手轻轻一抖:“他快背过气了。”

  捂住自己口鼻的手缓缓松开,龙思图立刻弯下腰,蹲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喘气,舒畅地吸入了一口新鲜空气。

  “不好意思, 哥。”应晚笑得挺无害, “力度没掌握好。”

  这人才不是力度没掌握好,根本就是故意的。

  他是在故意报复自己刚才口无遮拦,差点说出了他的秘密!

  眼看于白青用脚碾灭烟头, 朝着自己走过来, 应晚弯下腰想要扶起跪在泥土地里的女孩。结果拉了半天, 没拉动。

  他偏过头, 低声问站在身旁的龙思图:“她怎么回事?”

  “……”

  龙思图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只能结结巴巴地回道,“莎昂, 莎昂她好像挺信这些的——”

  来到应晚面前, 于白青试图阻止女孩继续朝着地面磕头, 结果没想到刚伸出手, 女孩便身子一软, 闭着眼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探了探女孩的鼻息,于白青抬头告诉面前两人:“应该是劳累过度,加上情绪过于激动,晕过去了。”

  “我背着她,先回我们住的地方。”他交代面前的少年,“等她醒过来,再带我们去你们这几天藏身的位置。”

  根据卷毛对地图的实时监控,龙思图在村子后山的半山腰有一个固定的安全屋。那里地形复杂隐蔽,有丰富的水源和果树,算是处不错的藏身之所。

  察觉到身后的少年似乎一时间陷入了犹豫当中,于白青转过头:“怎么了?”

  “倒是也没什么……”有些窘然地低下头,龙思图支支吾吾地说,“只是于警官,我和她要是就这么走了,缓释剂就没机会拿到手了……”

  一直没发话的应晚突然在这时候出了声:“你俩都打过第一针缓释剂了,还是只有你一个人?”

  听到应晚问话,龙思图下意识地站直身体,神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第一针是莎昂抢到的,我和她一人打了半管,今天该打第二针了。”

  应晚看到最前方的于白青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明白两人在交流什么。

  他走上前,拍了拍龙思图的肩:“那就没事了,走吧,等下和你们说。”

  龙思图存了满肚子疑问,却还是懵懵懂懂地跟在两人身后,离开了这个鸡飞狗跳的是非之地。

  一路背着昏迷不醒的女孩,于白青没办法在前方开路,只能靠应晚撑着盲杖走在最前面。一行人匆匆穿行在夜幕中,四下里除了呼吸声,没有人开口说话。

  隔着一条长长的木围栏,应晚看到了百米外亮着灯光的村卫生中心。

  他抬起盲杖,扭头笑着告诉身后人:“穿过前面那条河道,马上就到了。”

  “嗯。”他听到于白青在身后淡淡开口,“那么乐呵,理由又编好了?”

  应晚唇角的弧度倏地一僵。

  值班的村医正坐在卫生中心门口抽大烟。看到两名留宿的客人回来了,他原本想要起身来迎,问他们怎么那么晚还出去,却发现两人带了个少年回来,背上还背着个女孩。

  村医霎那间就变了脸色。

  “不成,不成——”

  拎着烟枪匆匆来到于白青和应晚面前,村医连忙摆了摆手,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新泰语说道,“客人们,他俩不能进来这里,不能坏了规矩——”

  “为什么不能?”应晚立马出声反问,“有人受伤了,这里不是治病的地方吗?”

  像是被眼前人给问住了,村医直直盯着趴在于白青背上的莎昂,颤颤巍巍地掂了掂手中的旱烟袋:“客人,他们和你们不一样,他们是一群渎神之人,正在领受上天的责罚啊!”

  村医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为难:“村长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罪我的……”

  于白青的眉峰愈皱愈紧。

  他们如果和村医一直在这里僵持不下,早晚会引来村里其他人的注意力。

  放下背上的女孩,交给身旁的龙思图搀扶,他沉声开了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收拾东西,很快下来。”

  应晚随即明白了他哥的意思。

  于白青显然也意识到了村民们对那帮青少年不同的态度。继续留在这里,对两个小孩并不算安全,还不如将带来的装备收拾好,一起去更加隐蔽的山里。

  五分钟后,于白青背着两人带来的登山包下了楼,脸上的神色有些冷。

  将登山包递给应晚,他压低了声音:“信号增强器失效了,现在暂时没办法联系外界。”

  “应该是SPEAR的人正在村外干扰山谷里的信号,”应晚也蹙起了眉,“塔利那边反应过来了,速度还挺快。”

  联络不上灰背和总区,目前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待信号恢复,或者灰背那边重新想办法建立连接。

  背起昏迷不醒的女孩,于白青当机立断,打算趁着夜色离开村庄,去寻找龙思图这几日藏身的地方。

  跟随着自己在树干上留下的记号,龙思图带领两人沿小溪一路往山上走。穿过杳无人烟的热带雨林区,又绕过了一片繁茂的芭蕉丛,终于找到了掩藏在岩石堆背后的小山洞。

  洞口还残留着昨夜用来取暖的柴火,潮湿的地上铺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羽绒服的每个口袋里都塞满了新鲜的山果。

  看到两人正在打量山洞内的布置,龙思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这是我和莎昂摘来饱腹的,她说这东西没毒……你们要不要吃一点?”

  山洞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扑打在洞口宽硕的芭蕉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于白青和应晚坐在刚燃起的火堆边,看着龙思图狼吞虎咽地吃着两人从包里拿出来的肉罐头。

  莎昂已经服下了他们从村子外带来的急救药,裹着羽绒服靠在石壁前,还没有苏醒过来。

  剥了两颗果子扔进嘴里,应晚刚准备递给他哥一颗,发现坐在对面的于白青正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

  火苗在男人的瞳孔中摇曳,于白青静静注视着他,似乎一直在等着他开口。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面对于白青质问的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不再是绞尽脑汁想找到借口搪塞,而是默不作声地选择逃避,看这人要忍到什么时候才会爆发。

  然而,他不主动说,于白青也从来不会逼问。

  直到等他开始心虚,止不住地想要辩解些什么,打破这长久的沉默,才会一不小心露出马脚。

  老男人总是这样。

  【我应该在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就把你给抱回去。】

  【要长命百岁啊,小晚。】

  平时不言不语,却明知道只要多说两句话,自己心里就会痒得厉害。

  狡诈的老东西。

  十五年前逃出“白屋”的那一夜,狂风暴雨席卷整个大地。他光着脚在广袤无际的荒野上仓皇奔跑,任着冰凉的雨水扑上脸颊,却不知道哪里才能找到一片躲雨的屋檐。

  同样也是一个为了躲避城管四处奔逃的雨夜。

  他蜷缩在菜市场一块废弃的墙角下,浑身上下被雨水淋了个透。

  风雨中,他听到不远处的水洼里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有个人来到他的面前,缓缓停下了脚步。

  一把伞在他头顶撑了开来。

  十九岁的于白青弯下腰,轻声问他:“想跟我走吗?”

  从那一刻起,他就不想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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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手拢了拢火,应晚看向刚吃饱喝足的龙思图:“你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和我俩说一遍。”

  龙思图从来没觉得速食罐头有这么美味过。意犹未尽地放下手中的空罐子,他简单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连忙开始讲述起了自己被绑架以后经历的所有事。

  从画室被人带走,来到这座偏僻的山村,再到如何认识的莎昂,龙思图把目前为止了解的所有东西,全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面前的两个人。

  除了那段诡异的录像。

  他已经察觉到了,青年好像并不想让于警官知道太多关于他过去的事情,所以他也没有刻意强调这一部分信息。

  听完龙思图的一番话,坐在火堆对面的青年点了点头:“嗯,和我那次的情况差不多。”

  坐在一旁的于警官冷冷发问:“什么叫做,你那次?”

  又往嘴里扔了颗甜甜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果子,应晚双手掂着后脑勺,缓缓靠上了背后的石壁:“我小的时候也被带来参加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比赛,我想想……大概是在九岁十岁的时候?”

  虽然青年所说的年龄和自己在录像里看到的孩童年龄差不多,龙思图还是惊诧地瞪大了眼睛:“那么小?”

  “对啊。”应晚的语气既懒散又放松,似乎不觉得是在说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们那时候参赛者的年纪都挺小,大多数和我年纪差不多,最大的也没超过十八岁。”

  在心里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可能因为我们当时的夭亡率太高了,所以后来才对应上调了年龄限制?”

  之前在实验室的数据库里,他看到被困在山村里的十几人全都在12-25岁不等,确实没有和自己那时候一样,年龄那么小的小孩。

  龙思图忍不住问:“也是在这里?这破地方也太邪门了——”

  应晚微微摇头:“不是。”

  “他们每次挑选的地点应该都不一样。”他说,“我参加的那一次,所有人都被关在度柬尔的一家儿童福利院,被送来的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们每天都会玩游戏,就是那种小孩子经常玩的橡皮泥、捉迷藏之类的。每场游戏赢得胜利的孩子可以获得三枚小红花。”

  “我们按照得到的小红花数量分配奖励,只有小红花数量前三名的小孩可以得到缓释剂。”

  应晚的声音稍放轻了一些:“不过,除了玩游戏赢得胜利,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得到小红花。”

  “什么?”

  “杀人。”他淡淡开口,“只要杀死另一名参赛选手,就能得到他所有的小红花。”

  正在听他讲述的于白青和龙思图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样的淘汰制度其实细思极恐。

  除了会导致自相残杀以外,得到小红花越多的人其实越危险。一旦某个人手里拥有足够数量的小红花,就会成为所有人心里的猎杀目标。

  “不过赢得比赛的小孩同样也会有丰厚的奖励。”应晚拢起火堆前四散的火苗,指缝间透出零星的火光,“因为参加的人全部都是孤儿,最后的胜利者可以被度柬尔最富裕的家庭领养,挤身上流社会,一辈子衣食无忧。”

  听到这里,龙思图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提起最后的胜利者……眼前这人可不就是吗??

  既然能从所有的参赛者里脱颖而出,存活到最后,那他岂不是把其他人都给——

  “我没杀过人。”

  像是猜到了龙思图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应晚从火堆前缓缓抬起眼,“我之所以会赢得比赛,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顿了顿,视线在对面男人的脸上流连:“想要领养我的人非常希望我能够获胜,所以让工作人员解决了全部参赛者,让我留到了最后。”

  举在火堆上的双手遽然僵住,于白青的目光顿时变得淬利起来:“谁?”

  其实听完小孩的这番话,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却还是想要等待小孩亲自说出口。

  “比赛的组织者,SPEAR集团的大老板。”应晚淡淡一笑,“费尔南多.斯皮尔。”

  听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于白青心里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在得知大半年前,小孩曾独自一人跑到新泰,担任老斯皮尔的临终关怀师后,他就觉得小孩和这家公司,尤其和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孩的父母在十七年前被人杀害,小孩却在十五年前才出现在自己的家附近,中间两年的空白,这下全被填补上了。

  以前一直有一个问题,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是小孩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看不见的。

  现在也基本上可以确认,导致小孩癔病性眼盲的直接原因,就发生在这空缺的两年之间。

  想到这里,于白青唇上有些发干:“为什么是你?”

  他不明白,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缘由,会让这个靠制毒贩毒起家,最终成功洗白成为南洋商业大鳄的危险分子,盯上了孩童时期的应晚。

  应晚垂下眼,在火光里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原本还在担心,等到自己全盘托出后,于白青会不会紧跟着追问,那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赢得了比赛,被有钱人收养,却会离开新泰,重新出现在了繁市,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想到,于白青直接问出了背后最深层次的那个问题。

  对啊,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他的心里也没有答案。

  从出生到现在,命运好像总爱和他开玩笑。

  让他和最爱的人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对面那个姓龙的小屁孩显然也察觉到自己避开了其中一部分内容,并没有完全说实话,正在满脸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幸好这小子脑子还挺灵光,看破不说破。

  再一次开口,应晚直接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方向:“对了哥,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June的吗?”

  June?

  于白青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在他们闯入SPEAR分公司时,被应晚窃走工作牌的年轻女孩。

  也不知道塔利现在已经苏醒了,这人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June和她一样,也是当时和我一起参加比赛的同伴。”应晚对着角落里的莎昂扬了扬下颌,“我当时和她,还有另一个叫做Benny的男孩临时组成了同盟。”

  “我们当时和你们想的一样,认为团队合作的效果大过单打独斗,所以每次也将得到的缓释剂分成三份,维持我们三个人基本的需要。”

  “我们三个原本亲密无间,一起坚持到了最后。但听到工作人员说,最后的获胜者只有一个后,June便起了其他的心思。”他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在最后一场游戏开始前,她照常将缓释剂平分成了三份,拿给我们俩的却都是用墨水兑成的假药。”

  “Benny身体本来就不好,注射完没多久就出现了异常反应,被工作人员带了下去。”

  应晚的语气波澜不惊:“我原本应该也会被淘汰的,但June没想到,神眷顾的人原本就是我。”

  他本来就是被神挑选好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会是那个独一无二的胜利者。

  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已经被淘汰的June最后却活了下来,还成为了SPEAR集团的一名实习研究员。

  经过前段时间灰背的调查, June在参加完游戏的同年被SPEAR公司的一名高管收养,成为了他的养女。

  看来在狩猎过程中获得猎人青睐的猎物,并不止自己一个。

  June以为他们两个男孩都已经死了。却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自己装作死去的Benny和她在公司偶遇,以同事的名义上前攀谈,顺利取走了她的工作牌。

  他们各有各的小算盘,只有最单纯的Benny,成为了他们中间唯一的牺牲品。

  三个人围在火堆前促膝长谈,没注意到靠在石壁前的莎昂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从昏迷中苏醒,她缓缓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轻声讲述的青年。

  火光在青年眼中跳跃,将他的眸色映衬得愈发柔和。

  这让她想起了那段录像最后几秒的画面。

  一名身穿黑袍的牧师沿着道路尽头走上台阶,手中捧着一壶精致的玻璃器皿。

  即使默片是黑白色,她还是能够看出来,盛在器皿里的是两颗血淋淋的眼球,正在半壶浓稠的血液里翻腾滚动。玻璃瓶口插着一朵沾了血的白色玫瑰,大半根茎都浸泡在血中。

  牧师在孩童的座椅前单膝跪下,俯首虔诚地亲吻他的手背和脚背。随后高高举起手中的玻璃容器,捧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伸出手,接过牧师递来的玫瑰,接着垂下睫宇,轻轻嗅了一下玫瑰花的花瓣。

  鲜血沿着玫瑰的根茎往下滴,绕过五指和手腕往袖口蔓延,渐渐染脏了他的白袍。

  如同一位双手沾满鲜血,却垂怜万物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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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星文接到高局电话通知,让他马上回局里开会,是在一个周末的清晨。

  他刚熬了个通宵打网游,脸上还顶着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双腿搭上茶几,满脸困意地靠回沙发前,他忍不住仰头长叹:“啊啊啊啊——”

  按照高局的说法,这次通知他们回局里,是应督察组的要求,要临时抽调一个小分队,到境外执行跨国稽查的任务。

  高局告诉他,身为市局的王牌网络安全技术员,总区对他在这次行动中的表现寄予厚望。

  他并不想被厚望,他现在只想倒头就睡。

  他刚才一时嘴欠,忍不住在电话里反问了高局一句,执行完这个任务后有补觉休假吗,结果被高局在电话里回呛,骂他不要在老上司面前阴阳怪气。

  行吧。

  既然都这样了,身为队里的劳模一把手和“救火”专业户,哪里需要他到哪里,他在任何岗位上都能够发光发热。

  打了整整一晚上联机游戏,笔记本电脑的外壳已经热得有些烫手了。不过别说,卷毛送的这台新款还挺好用的,打游戏帧率不错,速度也快得飞起。

  刚准备合上笔记本,去浴室洗个澡,关星文忽然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电脑的屏幕好像黑屏了一秒。

  “奇怪……”

  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关星文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点击重启按键,将电脑放回茶几上,他一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边打着哈欠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

  “咔嚓”反锁上卫生间门,浴室里渐渐传出一阵水流声,其中还混杂着几句五音不全的即兴Rap。

  客厅里。

  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进入关机重启程序,屏幕暗了下来。

  在系统关机的前一秒,全黑的屏幕上方忽然出现了一个英文字母——H。

  全黑色的界面弹出一个个英文单词,后面还跟着跳动的光标,像是有人正在电脑前缓缓敲打键盘。

  所有字母在屏幕上排列成行,渐渐组成了一排黑底白字:

  【Haven't seen you for a long time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