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融觉得自己这样偷听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好, 他也不想再听了，腿都站麻了。
这种一个爱而不得一个被纠缠的无可奈何的戏码实在是听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尤其是对于肖时律这种，爱把体面和尊重留给所有人的人。
面对这种又哭又闹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人, 如果让他摔门离去，冯小雨再追出来当街叫骂。
怕是肖时律会直接逃离地球。
于融找到服务员，又重新打包好了一份饭菜，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拨通了肖时律的电话。
“需要我去找教练帮忙吗？”
肖时律沉默了两秒：“好。”
他真的，面对这样的冯小雨, 他解决不了。
于融没有和赵燃解释太多，只是说肖时律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他帮忙处理一下。
赵燃还以为肖时律又闹出了什么大事, 慌慌张张的就冲了过去。
十分钟后，肖时律出来了，只留下赵燃和冯小雨两个人在屋里。
“走吧。”
“那教练呢？”
“他让我们先走, 他留下来处理。”
于融点了点头，什么也没多说。
回到酒店, 于融先去冲了个澡，安城的天气太热，只出门吃个饭的功夫，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黏腻的让人不舒服。
正拿毛巾擦着头发, 敲门声响了起来。
肖时律垫着于融给他打包的饭菜，站在于融的门口。
于融：？
肖时律的发梢还湿着，显然也是刚洗完澡的样子, 偶尔有小水珠滴落在衣服上, 晕开一小点水渍。
“怕你没吃饱, 拿过来和你一起吃。”
“我吃饱了。”
“那你陪我吃，”肖时律扬了扬手中的饭，“自己吃饭没胃口。”
于融侧身，示意肖时律进了屋。
肖时律坐在桌子前，于融靠在墙边站着，看着肖时律把饭和菜一样一样的拿出来，问他：“饭都放凉了，怎么回来不先吃饭？”
“没事儿不凉，这天这么热呢，”肖时律摸了摸饭盒的温度，又转头笑道：“不洗澡你不嫌弃吗？”
？
于融愣了一下，没懂。
我嫌弃你什么？你跟冯小雨干什么了？
不是，就算你和冯小雨干什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肖时律见于融不接话，笑着吐槽：“嫌弃我穿过的衣服，嫌弃我睡觉不穿内裤，嫌我这嫌我那，还没碰你一下都恨不得跳起来躲得八丈远，现在天这么热，我要是出去溜一圈回来不洗个澡，你这么讲究，估计连屋门都不会让我进。”
“……我有那么夸张吗？”
“你以为呢，”肖时律又拽过来一个凳子，放在自己旁边，在凳子上拍了两下，“过来坐啊，站着干什么？”
“过来再吃两口。”
“我吃饱了。”于融没动。
“那你坐过来陪我吃，你站那儿太远了，我吃不下。”
“……你看我像榨菜吗？你要是是在没胃口，用不用我给你找个电子榨菜看着吃啊？”
“电子榨菜？”
“下饭，电视剧。”
“哈哈……”肖时律笑出声，又拍了拍凳子，“不用，电子榨菜哪儿有你好使，你看着可比他们下饭多了。”
于融无语了一瞬，还是走了过去，在肖时律身边坐下。
“你吃饭的速度可以慢一点吗？”
“……又对胃不好？”
“嗯……”
“好吧。”肖时律默默地咽下嘴里的饭，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你吃饭的时候，少喝水……”
“……”肖时律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也对胃不好？”
“对消化不好。”
“……知道了。”
“你……算了没事。”于融话还没说完，肖时律侧头看他，剩下的话被咽了下去，没说出来。
肖时律真诚发问：“你和别人一起吃饭，也这样吗？”
“……不好意思，”于融以为是自己话太多，在别人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的说教，惹得人没了胃口。
“你吃吧，我不说话了。”
“啊？为什么不说话了啊？”肖时律连筷子都放下了，整个人都转了过来，“你干嘛突然道歉啊？”
“你不是觉得我事儿太多了嘛，在你吃饭的时候叨叨你。”
“我没有啊，”被误会的肖时律满脸写着冤枉，“我真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刚刚不是质问我，和别人吃饭的时候也这样吗，那不是嫌我事儿太多了，让我别说话了吗？”
“不是……哎呀，”肖时律默默叹气，直白的问道：“我的意思是，你和别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会这样关心别人吗？”
肖时律的问题太直白，于融一下子没回答上来。
肖时律看着于融的脸，又补充了一句：“就像关心我这样，关心别人，会吗？”
于融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特别想直接回怼他一句：你牙上有菜……
来结束这个话题。
但是理智告诉他，他绝对不能说出口。
起码不能在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
不然……
他觉得肖时律可能再也不会理他……
于融把玩笑话咽回肚子里，认真回答：“不知道……别人不会像你一样吃饭这么快，也不会像你一样在吃饭的时候喝那么多水。”
肖时律的话题转了个弯儿：“哪个‘别人’？”
“啊？”
“你都和谁一起吃过饭啊。”
“一起吃过饭？”于融想了想，“队友啊教练啊……不是都一起吃过饭吗？”
“黄飞吃饭比我还快，饿的像是狼掏过一样，每次吃饭还要咣咣喝两大瓶饮料。”
“啊，所以呢？”
“你……关心过他吗？”
“……”于融被噎了一下，反问道：“你想听什么答案？”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就在不久前。
肖时律和冯小雨说过同样的话。
‘所以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啊？’
肖时律把头转了回去，盯着眼前没吃完的剩饭，嘟囔了一句：“我不知道……”
于融没说话。
“想不想喝点甜的？我点外卖。”
于融：……
挺擅长转移话题啊。
于融看了一眼时间，“别点了，估计送不到，一会儿还要出发去比赛。”
“那我下楼买，你想喝什么？”
“我不想喝什么……”于融默默地端起了自己的水杯，“我喝水就好了。”
“……”肖时律挠了挠头，“那你给我喝一口。”
于融：？
“你自己没水吗？”
“我的水里没有枸杞。”
于融：……
“那我给你泡。”
“……你给我什么？”
“泡啊。”
肖时律：？？？
肖时律想歪了，连呼吸都变得不均匀，直勾勾地盯着于融。
于融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行李箱前，翻出来一个小罐罐，又走了回来。
“你杯子呢？”
“……我没有杯子。”
于融直接把肖时律的矿泉水打开，抓了几颗枸杞扔了进去，哄小孩儿似的敷衍道：
“给。”
肖时律：……
泡……泡枸杞啊……
“凉水怎么泡啊？”
于融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凉水是泡不开，那你有杯子吗？嗯？你这矿泉水瓶能装热水吗？”
肖时律：……
“等比完赛我就买一个去。”
“行，那你记得去买一个保win~杯，”于融笑着调侃他的游戏ID，“保win~”
‘win’这个单词的发音，本就会让人嘴角上扬，于融露着八颗整齐的白牙，笑得一脸灿烂。
肖时律晃了晃神。
“那等打完这场，你陪我去买个杯子吧。”
于融笑着抱怨：“怎么买个杯子也要我陪啊……”
“你是我的辅助嘛，你不得陪着我？”肖时律呲着牙，“你不陪我你陪谁？”
“我是辅助，我又不是三陪，除了陪你吃饭就算了还要陪你买杯子，那以后还要陪什么？”
“陪……”肖时律哽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故作开玩笑的语气：“陪床行吗？”
于融一僵：“你对别人也开这样的玩笑吗？”
“我没有，”肖时律摇了摇头，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对别人没有这样。”
“可是……”于融低头，委婉地开口：“你这样的玩笑，会让我感觉不太好……”
于融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如果你也是这样对冯小雨的，那难怪他会误会。
是在你明知道我性取向是男的情况下，你这么对我，我会有种被调戏、被冒犯的感觉。
肖时律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轻声道了歉。
“你不喜欢的话……以后不会这样了。”
肖时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脑子一热就把这种话说出口了。
但是他没忍住。
在冯小雨问出他是不是喜欢于融的时候。
一直以来他心里奇怪的感觉，仿佛终于有了一丝答案。
他对于融，和对别人，不一样。
他想蹭着他、黏着他、不论做什么事都想和他一起。
他喜欢看他脸红、看他生气、却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喜欢听他念叨、听他管着自己、他觉得那是他特有的关心。
他不讨厌被他触碰，甚至还想蹭蹭他、摸摸他、抱抱他，或者，
亲亲他。
甚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