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雪山荒芜,圣湖辽阔。

  雪峰刮起风雪,湖面一片死寂,空气中几乎没有一丝风,所有事物都悄无声息,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就在此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平静无波的湖面,忽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水而出,那份令人心悸的威严,如潮水一般涌来,整座雪山都为之晃动。

  冯山下意识道:“不好!少主小心!”

  他是化神期,实力已不容小觑,浑身就像是被一股力量摁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再看叶清,除了一脸茫然之外,完全毫无察觉。

  直到地动山摇,看守人才意识到,天地间这种力量远远非人能够抵抗。

  电光火石之际,有什么危险的气息,猛地从湖水里挣出,那身躯不是一般的颀长。

  吓了叶清一跳。

  当对方破水而出时,空气冰冷阴寒,好似裹挟了积累数万年的怨气,令人窒息,教人望而生畏。黑色身躯掠过两人的头顶,那份狰狞庞大几乎遮天蔽日,在冰面投射下骇人阴影。

  蔚蓝的天空中,磅礴威压也瞬间降临。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冯山浑身僵住,脑子一片空白,这条龙的气势刚劲又威武,每一枚漆黑的鳞片都熠熠生辉,在冰湖照耀下,折射出冰幽黑色,那属于远古的、无法形容的威吓全数倾泻。

  那一瞬间,冯山深受这种恫吓影响,感觉自己异常卑微和渺小,连蝼蚁都不如。他浑身战栗颤抖起来,他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是看守人,可叶清的性命更重要,所以他费尽力气拿出玉简,选择了“摇一摇,附近的人”。

  摇得震天动地。

  ——该死的恶龙,居然敢挣脱锁链反抗,接受他们人山人海魔修的制裁吧!

  叶清也很震惊。

  他知道魔域地方上鱼龙混杂,什么上古妖魔都有,可没想到在这白雪皑皑的地方,还潜伏着一条龙!

  更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条龙似乎认识他。

  一双鲜红的大眼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道:“果然是你!”这一声裹挟着无数怨恨。

  叶清:“啊?”

  在他眼前,龙仿佛一名冷厉怒色的青年,他开口,一字一句语气森寒:“你这两万年既然没死,为什么不来看我?”

  这一句同样带着怨恨。

  叶清:“???”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冯山,发现冯山如临大敌的外表下同样错愕,叶清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条路的谈话对象真的是自己,再度“啊?”了一声。

  以为他在装傻,龙神的五官逐渐扭曲,下一秒好似注意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两万多年过去了,你的修为怎么还是练气期?他一定为你操碎了心吧!”

  更甚者,眼前的少年两万年都不曾变老。

  该怎么形容叶清此刻在他眼里的样子

  那一双眼神十分纯净,背后是冰屑和雪花,唇瓣呼吸间是一团团的雾气。也许是怕冷,衣服穿得严严实实,斗篷下摆随风飘扬,卷着蝴蝶一般蹁跹、波浪般的弧度。

  看上去极为精贵。

  一如他记忆里的样子,少年半边身子坐在剑上,微微一笑御剑转身离去,宽松仙袍随风飘扬,那抹背影秀逸如仙,从不回头看别人一眼。

  而高傲如他,不过多看少年一眼,脖颈就被一道剑光抹了喉,鲜血喷溅出万丈。

  都说岁月从不眷顾低修为的人,为什么眼前的人一点被岁月侵蚀的痕迹都没有?修真界流行一种说法,想判断一名修士的真实年龄,不能看脸,脸是充满欺骗性的,要看眼神和手。越是活久的修士,外表再怎么年轻,眼神也充满沧桑。手也是如此,年长者常年修炼打坐,手中茧原比年轻修士要厚。

  可他明明白白看清楚了,叶清的眼神乃至那双手,都生嫩得不像话,这更让他感到疑惑。

  “你好,这位龙君,我叫叶清,天狩元年生人,今年十六岁,修为刚满练气期……不是您的旧友,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叶清更懵了,他乖乖巧巧地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

  他觉得这条龙一定认错了人。

  他与这位龙君素昧平生,怎么会诞下如此深刻切齿的仇恨。叶清觉得对方肯定认错了人,而认错人这种事还是要及时解释清楚比较好,他从不帮别人背锅的。

  “你还在装傻!两万多年前,你也说自己十六岁!你这张脸即使烧成灰,我也认得!”龙神大怒,“正因为你,我才被上古禁术封印此地两万多年。”

  不仅如此,高傲如他,简简单单的一句爱慕,就被那人扒掉龙筋、抽掉龙骨,由龙境退回蛟身,万年以来只能蜷缩在这雪地苟延残喘,真真正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烧成灰……冯山咳嗽了两声。

  叶清:“???”

  叶清摇了摇头刚想继续说,下一秒冯山震怒地瞪大了眼,因为一声愤怒的龙吟之后,苍穹之间乌云沉沉,一道落雷劈下,绽放出刺眼紫光,劈在了他身边这位少年身上。

  竟敢伤害少主!冯山面容惊惧,目眦欲裂。

  虐主如侮辱下属,如果叶清出什么事,他拼尽一身修为也要跟这条龙同归于尽了!

  众所周知,落雷有儿臂粗,在毫无防备之下,一旦落在人身上是何等威力,没有魂飞魄散也相距不远,可万万没有想到,叶清却毫发无伤。

  正常人遭雷劈会是什么反应?

  全身变成一具漆黑的焦炭,皮开肉绽是轻的,完整的衣服也会劈得衣衫褴褛,再柔顺的头发丝也会因烧焦而变成烫卷。

  而叶清不仅全身毫发无伤,他一身整洁的白色狐裘不受影响,每一根头发丝儿都乌黑莹亮,只有地面溅起一些雪。这突如其来的雷劈,让他瞪大了一双乌黑的眼睛,小脸略有些懵,不过没受到多少惊吓。

  “???”

  冯山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忽然忘记自己刚才如何愤怒了。

  龙神大怒:“无视雷霆,你还说不是你!”

  两万多年以来,他只见过一位这般深受天道眷顾、体质极为特殊的人。

  啊这!

  叶清发觉这一点不太好解释,他想了想,口气软软道:“龙君关于这一点,我可以解释的,我五个灵根之中,雷灵根比较粗壮,所以不受天雷影响……”

  龙神冷冷“呵”了一声:“两万多年前,你也是这般说。”

  他印象极为深刻,两万多年前的叶清,一点也不强大,却在九十九重天雷轰鸣之下,毅然决然地护住了那位蓝衣修士。蓝衣修士亦同样错愕,想把对方推开。

  少年死死抱着对方的腰,说他不走。

  当时的他乍见到这一幕,心脏一瞬间怦然狂跳,胸腔亦躁动起来。

  作为钟山烛龙之后,浮黎从未体验过这般奋不顾身的情感,他一瞬间将自己代入了那个正欲渡劫的蓝衣修士,心想如果有人也愿意这般对待自己,他一辈子也值了。

  那一刻,叶清明明那般弱小,实力也与强大无缘,却走进了他的心底。

  用一见倾心的说法也不为过。

  练气期又如何,与他差了好几个境界又如何,他龙神看上了一个弱小的凡人,只想把对方捧在手心里,谁料,从此便是一段孽缘。

  他以为这样诉说后,叶清会回忆起一二。

  没曾想,叶清听了,很礼貌又肯定的说:“龙君,你真的认错人了。雷劫是一名修士必经的宿命,我不可能帮别人挡下雷劫,你记忆里的那个人真的不是我。”

  他那么怕死的一个人,早已经习惯了身边人的庇护,出行要携带无数法器,更习惯了在父亲的羽翼下,怎么可能会在雷劫之中,奋不顾身去保护别人呢!

  龙神浮黎:气死!

  他发怒的表现,那便是一声嘹亮的龙吟,整座栖息的雪山都为之摇摇欲坠。

  冯山脸色一白,努力抵御这波攻势:他摇的人呢,快来啊!

  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否认,让他脸色阴沉,他伸出尖锐的爪子,本想将叶清抓起。可他刚有动作,对上叶清那双惊惧的双眸,极怒之中,他忽然恢复了理智,想起了龙爪刚劲有力又极为锋锐,如果没勾好衣服,一不小心便会扯破狐裘嵌入叶清的皮肉,鲜血也许会渗透出来。

  毕竟两万多年过去了,眼前人居然还是练气期,一点长进都没有。

  想到对方血流不止的惨状,再联想对方可能会因为疼痛,那双秀秀气气的黑色眼珠子弥漫起一层水汽的样子。

  延续两万多年的仇恨莫名其妙消了下去,死寂一片的雪山也慢慢恢复生机。

  叶清:“?”

  他被一双赤红色的铜铃大眼盯着,眼里满是自己无法理解的复杂神情。一人一龙互相对视着,这画面极为诡异。

  两万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有一个跟他很相似的人为非作歹吗?一时之间,叶清也心生了几分疑问。

  似乎读懂了叶清的心声,龙神脸色阴沉,更怒了,“我都说了是你!”

  一场寒冷的暴风雪将至,龙神升高了数百米,以自己的身躯作为阻挡,为叶清挡住了刺骨的寒冷,期间伴随了几句冷言冷语。

  “我真后悔,两万多年前认识了你。”这是口是心非的悔恨。

  “呃,真的不是我……不过对不起。”

  不管怎么样,先道歉就是了。

  “两万多年前,他是元婴期,你是练气期,你们境界大却不悬殊,还有共同渡劫飞升的可能。如今两万多年过去了,你还是练气期,除非天道制裁,他想必已经是世间最强者了吧,你们之间沟壑比海还要深,呵,妄想一同飞升无异于白日做梦……”这是冷嘲热讽,待风雪褪去,黑龙冷哼一声翱翔天际,离开雪山,向远处飞去,身影逐渐变小。这时候冯山摇来的人,规模浩大的魔修也来到了此处,扑了个空。

  “啊?”

  这句话一闪而过,隐隐约约让叶清捕捉到了什么。

  叶清知道自己是一个爱惜性命的人,他不可能去帮人挡雷劫,除非那个人是……

  可是怎么可能呢?

  ——

  两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叶清一时心生好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天道系统泛起了光。叶清还不知道,天道加身的人不受规则束缚。可对修士来说,让世间斗转星移、时空沧海桑田变幻的法则,这是一种禁术。

  裴玄曾一度想开启……

  叶清不了解其中玄机,他在时光轴标记了浮黎龙神所提到的那个年份,然后走了过去。

  当他踏出来,已经是一片新的天地。

  这个季节似是冬化春,屋檐枝头还有不少冰凌一点一点往下渗水,尚未融化。他眼前横贯着一条长阶,灰石色泽,目测有上千个阶梯,有仙门灵气盘踞,群山之间有无数宗门的殿落。

  这里看上去是一个普通又陌生的地方。

  叶清脸上十分疑惑,他顺着石阶爬了上去,很快他就知道这里是哪里了。跟他猜测的没错,这里是一处宗门。

  这个宗门叫星耀宫。

  叶清努力搜寻了一下两万年后的记忆,没听过这个星耀宫,不确定是在历史长河中湮灭了,还是在仙魔混战中陨落了。

  一个英气少年在千层台阶上迎接他,看到叶清来了,嘴角撇了撇,神色有些嫌弃,“别人爬千层,耗时最多一炷香,你爬千层,竟花了半个时辰,看来你求仙的心思不诚。”

  “废话少说,报上你的姓名、生辰、籍贯。”

  叶清愣了一下,下意识就说出口了,“叶清,天狩元年生人,今年十六岁,云州城人……”

  英气少年瞪他:“如今是天凤已绵延三百多年了,哪里来是天狩元年?”

  叶清语无伦次:“啊我也不知道,我是几年的人了。”

  英气少年服气了,“算你十六岁!”

  叶清这么“傻”、修为又低,眼神也清澈,完全不像那种隐居深山不问世事的修士大能,年龄应该是货真价实的。

  一双锐利的眼把叶清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尤其盯了叶清精致的衣袍和白净的脸庞,神色稍缓,嘴上仍然不肯罢休:“看得出来你之前修过仙,你是一介散修吧,是不是崇拜我星耀宫赫赫威名、灵气汇聚,不惜慕名而来。”

  “我已把你记入宗谱,算你是新入门的弟子了,我叫孟星海,以后唤我孟师兄。”

  叶清“啊”了一声。

  这个少年莫不是以为我是来拜入仙门的?可他只是恰好出现在星耀宫山脚下,他这个人就是有点好奇心,看到千层石阶就想往上爬,想看看这附近是什么地方。

  奈何这少年自说自话能力实在太强了,一点都没给人插嘴的地方。

  好不容易找到一句空隙,叶清连忙说道:“我不是散修,我有宗门的,不能再拜其他宗门。”

  孟星海皱起眉头,“你有宗门,什么宗门连五灵根也要?”

  “我是归元宗的弟子。”叶清感觉自己心口被扎了一刀,“五灵根怎么不能要了!”两万年后的归元宗,五灵根弟子也不少啊!

  孟星海嗤笑一声,“五灵根是修仙最低等的资质,做仆役都嫌。”宗门内的奴仆就是烧火做饭的童子还有伺候修士饮食起居的少年。

  “你的资质实在太低,我收你,是因为你已修了仙,有了一点仙法,不像其他五灵根还要从引气入体学起。”

  “另外,这什么归元宗,我听都没听过,该不会是什么乡下的小门小派吧?”

  孟星海一脸怀疑地盯着叶清,“这种野鸡小门派,八成也供不起什么宗谱魂灯,我出手给你抹去了便是。叶师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星耀宫可是地方一霸,门内灵气充沛,精英弟子聚集,那种没名没姓的野鸡宗门没法比。该做出什么正确的选择,无需孟师兄教你吧。”

  我归元宗赫赫威名,威震三界,哪里是小门小派了!你们星耀宫我在两万年后才没听过呢!叶清震怒。

  这就是跨越两万多年的代沟吗!

  叶清不知道,他翻开仙界史,只能在犄角旮沓的角落找到星耀宫一点豆腐块大小的记载,还不是师长耳提面命的常考点。仙门修士大多对这段旧事讳莫如深。

  但是翻开魔史和裴玄生平,会发现关于星耀宫一页页血海滔天、罄竹难书的记载,字字句句充满血腥。裴玄的杀伐果断充斥其中。

  叶清眼下是不知道的,他一脸无语,心想来到来了,这斗转星移之术,把他送到星耀宫山脚,而不是其他地方,想必自有缘由。

  “好了,你如今已是我星耀宫的外门弟子了,叶师弟,该交钱了。看你皮相的份上,给你打一个折扣,一千灵石。”

  叶清扎扎实实吃了一惊。

  什么!还要收钱!这真的是宗门,而不是一处强盗窝吗?

  一千灵石是不多,叶清储物袋里有浩若烟海、堆积成山的灵石,不在意这笔钱。可他从未听说过,拜入仙门要缴纳报名费的,而且这是两万年前啊,一千灵石的购买力跟两万多年后,不可同年而语。

  看出叶清不想给,还鼓起脸气嘟嘟的样子。

  孟星海再喜欢这个小师弟的皮囊,也不禁沉下脸:“你们这些新入门的弟子到底懂不懂啊?偌大一个宗门,每日顺利运转是需要庞大的灵石。你们一个个新弟子,拜入仙门时说自己什么都肯干,什么都愿意做,等到要做实事、要缴纳灵石时又开始推三阻四,指望星耀宫任你们随便吸血吗?”

  这到底是什么宗门啊。

  叶清表示怀疑,其他弟子也许在孟星海的训斥下,忍不住就交钱了。叶清可是两万年后的人,他不吃这套话术,转身就想走。

  孟星海一看,他可是招生办的人,看中的土大款要跑怎么办。

  他只好忍了忍,道:“行了行了,看出你不情愿了,这样吧,你不想交钱,是未体验过我们星耀宫的好。你在门里待一段时日,待你发觉星耀宫跟你那野鸡小宗门截然不同后,有的是你心甘情愿交钱的机会。”

  不可能的。

  叶清哼哼唧唧,御剑重新折了回来。

  他领到了一套弟子服和一个门牌号。去了那个门牌号,发现是一个大通铺。

  七八个新入门弟子聚集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些新入门的弟子每日除了上课,还要做事打杂,根本没时间清洗自身,导致气味都散不出去,这残酷的生态,让叶清对这个宗门的好感无形之中又下降了。

  叶清是五灵根,在这七八人中资质最差,可因他有了基础,衣裳也漂漂亮亮,早已崭露头角。

  连孟星海这个执事弟子,时常来敲门,对他都算和颜悦色,基本没给他什么活干,对其他七人则是非打即骂。

  出于不忍,叶清传授了这些同屋凡人弟子一套引气入体口诀。

  叶清不禁思索,斗转星移之术送他来,究竟是有什么目的,难道是觉得他小日子骄奢淫逸过得太好了,送他来体验生活?修真版的《变形计》?

  老实孩子决定再观察几日,还是没有头绪,他就要回家了。

  这几日也足够他摸索出情况了,难怪那孟星海一脸傲气,说的果然不假。不比后来十九座仙门道州,修真界那世家辈出、道法宗门林立的盛况。

  如今九州仅分出四块辽阔地域,星耀宫就坐落在清灵界,是雄踞此地的霸主,占据了整条灵脉。

  星耀宫门内有四万名弟子,内门弟子少之又少,杂役弟子和记名弟子占大多数。那孟星海是一执事弟子,已经高高在上了。

  叶清摸清楚了,没觉得有什么意思,准备撤退,这时候同屋的一名凡人少年忽然道:“叶清师弟,你知道明日的惊春宗门大比吗?”

  惊春大比。

  叶清倒是知道,两万年后各大宗门依然延续这个传统,在春寒料峭之际举办宗门内的小比,多是天之骄子或者精英弟子参与。

  叶清点了点头:“我知道,可跟我们这些新入门弟子没什么关系。”

  他语气委婉,实话实说,本以为会打击同屋的人。没想到同屋的少年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神色全是一脸神往,泛起兴奋的红潮:“是没有关系,可万一以后呢……”

  外门弟子就没有几个不做着鲤鱼跃龙门的想法,越是兢兢业业打杂,越想赶紧修仙变强。谁不想大展手脚一鸣惊人,在宗门大比上引师长刮目相看。

  叶清理解地点了点头。

  同屋少年继续道:“据我所知,有很多师兄都会参加,掌教大师兄也会下场,今年获胜者应该没有悬念了。”

  “是啊,我听说那一位被找了个理由发落思过崖了。”

  叶清兀自在收拾行李,没怎么听清楚,直到出了屋,准备找一个地方施展斗转星移之术。

  为了不惊吓旁人,他找的是一处隐蔽的山林,没想到竟听到了——

  “安排妥当了吧?掌教大师兄这一次想风光大胜,不想再有任何差池……”

  “妥当了,我用不敬师长的罪名,罚他在思过崖下面壁思过,迟早会错过惊春大比。”区区一个惊春小比,那魔孽也许不放在心上,可所有弟子都心思浮动。

  “很好,那思过崖下魔气丛生,阴冷又潮湿,裴师弟这一次不死也要褪去一层皮……要怪就怪这家伙资质过于逆天,落人话柄……”

  叶清迷迷糊糊听到这些字句,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人口中没有名字的裴师弟,给他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感,伴随一种心脏抽抽的悸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近在咫尺又相隔万里。

  叶清搞不懂这是什么感觉,直到接下来蹦出的全名,让他心里一个咯噔。

  另一人似乎听到了什么不想听的话,牙缝里挤出一串僵硬的冷笑,喉咙一滚,滚出几个字:“逆天……呵呵。”

  “什么逆天……你难道是忘了几年前的异象吗?……裴玄,那就是一个妖孽。”提起旧事,那人脸上浮现深深畏惧,畏惧什么——畏惧那一夜鬼哭狼嚎,红月当空,裴玄提剑而来,百花百草瞬间因枯萎而凋零,遍地焦黑绝迹。

  那少年眼神极冷,身上没有一滴魔血,却如同鬼魅降世。

  被区区几句话勾起回忆,另一人眼神也恐惧万分,咽了咽唾沫,好半天才深呼一口气,找回了语气。

  “你说得没错,裴玄那厮不配为星耀宫弟子,行事那般残暴孤戾,人人得而诛之,反正你我安心办事就好,千万别忘了掌教师兄和师长的吩咐。”

  反复听,终于听清楚了那个名字,叶清陷入了极大的震惊。

  裴、裴玄?

  他、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