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安很狂。
但他的狂又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
就连方甄询问杨卿宇结果时, 听到他转述的内容时都惊了半天。
她垂首抚额：“小姜还真是……”
方甄有些无奈，又有些被他的狂妄决定冲击到的, 怎么说呢, 爽？
反正她闻言也不太能压住唇角的笑：“还真是他姜易安的作风。”
电话那头的杨卿宇完全能理解方甄的心情。
这种事除了姜易安，放眼整个娱乐圈大概也没人做得出来。
他有他骄傲的底气。
“明天要去录打歌舞台了，方老师那边ok吗？”杨卿宇问。
方甄放下手，她恰好站在衣帽间里, 落地镜里照映出举着手机的方甄。
在没化妆, 没遮瑕的情况下, 她眼角细纹不少, 眼下发青, 唇角略微暗沉, 颈纹也很明显, 虽然看着还算年轻, 但年龄感依旧是有的。
就像她曾经对日复一日增长的年纪感到焦虑, 她的人生好像除了岁月增加什么都止步不前。
她也曾经后悔过是不是因为一意孤行要生孩子，但孩子反而是她水波不兴人生里的一点动荡。
让她以母亲的身份, 开启人生新阶段的旅程。
就像她执意要和嘉瑞分手, 她在所有反对声中，有了第二个孩子。
就是《who》这张专辑。
这条路她依旧走得艰难, 一面为他从一个小小的胚芽一点一点长大而愉悦, 一面又时常因为面对的狂风聚雨而迷茫。
走出这段风雨，外面是否是广阔的大海和阳光。
虽然她走得忐忑，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
同行的姜易安总是会将他手里的伞往她这边倾斜几分, 他那么云淡风轻, 丝毫没将这些风雨放在心上，甚至还想操纵它们。
方甄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 才能教出姜易安这种，毫不动摇，内心如此强大的人。
但不可否认，方甄从他身上汲取了很多自己不曾有过，或者已经消失的力量。
方甄很庆幸自己能遇到，并且选择了姜易安。
《who》对她来说，也是事业新篇章的开始。
她有什么理由，不去全力以赴。
“当然，我早就迫不及待了。”方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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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和昨天同一时间，《hello》B版再次上线。
一开始网友有些疑惑同一首歌方甄为什么要上传两遍，直到有人注意到文案上的B版。
这在乐坛里是几乎不存在的。
最常见的情况是，歌手发行专辑，两张不同的专辑里收录了同一首歌，比如先发行一张先行曲，过几个月再发行正式专，这首歌作为先行曲也被收录在了正式专辑里面。
因为它们上架时间不同，就会同时存在于歌手的作品列表中。
但这首歌实际上还是同一首歌。
另一种情况，是歌手在发行了某首歌后，又对它进行了改编，音乐平台将各种改编的版本上架。
但在一张专辑里，将同一首歌分为AB两个版本，没人这么玩。
如果B版不能带给听众高于A版本的新鲜感，就等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特意卖弄并且失败，甚至会影响到原本备受好评的A版歌曲。
不知道是该说方甄和她的团队艺高人胆大，还是说他们太狂妄。
但B版《hello》的上线，不仅是引起了网友的好奇，也引起了不少业内人士的关注。
这是个不太讨好的行为，大多数人都是抱着【我倒要看看】的批判性心态点进去的。
然后他们就被B版狠狠地创到了。
相比于A版的视听盛宴，B版的MV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聊。
就是水，不停拍击着礁石，不停冲刷着海岸的水，天高海阔，偶尔还有海鸥展翅划过。
但B版的音乐却比A版更加炸裂，Intro一出，就能直接将人耳朵炸飞。
连看似平常的海水都变得攻击性十足。
方甄在这里的表现更是高于A版，甜嗓完全都压了下去，歌声中带着鬼魅的引诱，就像海一样神秘莫测。
B版没有吟唱，同样的歌词，却丝毫不见任何向上的力量，反而有一种挣不开逃不掉的绝望在里面。
这个版本不是A版那样听两边就会上头，会被调动情绪想要跟着一起高歌，而是给人一种窒息的慌张感。
完全就不是为了传播来写的。
这是一个炫技的作品。
方甄在B版里的表现，甚至高于《圣女》。
这个版本一出来，将网友对于方甄新专辑《who》的期待，彻底推至了顶峰。
而他们讨论的声音，也很快从方甄，转移到了制作人身上。
因为这一次，方甄特地在文案里作曲、混音、键盘、指导等等，都打上了小姜同学的ID。
一连串的小姜同学，一眼看过去也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让网友惊呼，这个小姜同学到底是从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神仙？
在网上为此热议的时候，方甄一早就被杨卿宇接到了造型室。
这个造型室就是之前给ISLAND做造型的工作室，姜易安觉得他们不错，和他们签了深度合作。
方甄不是那些劲歌热度的爱豆，造型上走的是温柔大气的风格，配合首次表演，造型室给她侧编了一条麻花辫，裙子也是齐肩的礼服长裙。
值得一提的是，这条裙子是某奢牌的夏季新款。
是对方商务BD主动联系过来的。
一个人在娱乐圈到底是什么地位，从别人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公司给方甄配了保姆车，也有司机，助理是跟着方甄从嘉瑞过来的，做完造型，化妆师后续需要跟进补妆，跟着他们一起上了车。
等到了打歌后台，几乎所有在准备的小爱豆们都站起来向方甄问好。
方甄一眼过去，虽然妆造之下看不太出这些后辈的年龄，但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几岁，小的甚至还没成年。
方甄完全是这些小爱豆们父辈那个年纪的偶像。
而现在，她这个大前辈要和这些小朋友同台竞技。
至少在去年，方甄还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甚至这还是她出道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接触打歌舞台这种新鲜东西。
这在他们那时候是没有的，在她出名那个年代，乐坛百花齐放，遍地都是有实力有才华的歌手，天王天后扎堆，他们发了新专辑要宣传，就是上各种电台，去各种商演。
他们面向的听众是大众，而不仅仅是粉丝。
那时候火一首歌，就是全名皆知，而不是像这样偶像扎堆冒头后，大部分歌曲都是由粉丝埋单。
在偶像市场兴起的当下，她们这种老一代的传统歌手好像已经被时代给抛在了后面。
和她同期的歌手，大多都进入了养老阶段，专辑发得少，受众也和这些小朋友不同，自然也不会说参与到小朋友们的战场上。
属于反正我歌发了，买的人自然会买这种。
他们有底气，走的还是老一套宣传路线。
因为是全名偶像的时代，所以就连不追星的人也会关注每个礼拜的打歌舞台，酒香也怕巷子深，要想拿到真金白银的好成绩，曝光率是必须的，有曝光有听众，才能在各种榜单上占据一席之地。
很多人会觉得方甄这个level的艺人，来打歌有些掉价。
虽然她时常被网友嘲实力麻麻，但那也看是和谁比，和她同期歌手相比她确实能力不算出众。
但和现在营销高于实力的偶像团体相比，依旧是降维打击。
老偶像也是偶像，方甄也学会了姜易安换个角度看待问题。
反正在专辑上线音乐平台前，她来打歌也不是为了要拿什么成绩，而是为了曝光和宣传。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些小朋友的粉丝，所以心态放得很平。
尧润的三个练习生也过来和方甄打招呼，他们换上了黑色的舞台服，一人手里一扇白色面罩。
上台前，杨卿宇给方甄打气：“加油方老师。”
方甄拎着自己拖地的裙摆，笑道：“已经加满了。”
她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上台，打歌舞台是录影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台下观众百余人，但基本也不是方甄的粉丝。
方甄在台上准备时，台下观众的注意力也基本都不在她身上。
直到方甄试麦后比了个OK，舞台灯光一落，干冰从两侧飘出，台上白烟缭缭，丝滑吟唱从棚内音响飘出，婉转空灵，让在场观众都为之一振。
……
杨卿宇一直站在舞台侧边，注视着台上沉浸在音乐里的方甄。
和现生爱豆不同，她的舞台没有任何所有的应援，甚至一些年纪小的粉丝，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但好的音乐是不挑人的，就算他们没有任何彩排，也会跟着旁边的人一起举起手里的荧光棒左右摇晃，跟着演唱者一起沉浸其中。
方甄助理在旁边陶醉捧心：“我姐这是吞了多少CD。”
杨卿宇笑笑，拿起自己震动的手机走到一旁。
来电人是鲸鱼音乐那边和他对接版权的负责人：“杨老师，我们这边想约您见个面，详谈一下方老师的版权问题，您看您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如姜易安所讲，B版主打曲发出去后，不管是嘉瑞还是鲸鱼音乐都坐不住了。
甚至杨卿宇这边还没发副主打的预告。
嘉瑞那边因为有关系，直接越过了杨卿宇和方甄联系，也约了方甄结束打歌舞台的录制后，聚一聚。
杨卿宇思索如果现在是姜易安，他会怎么做。
他礼貌回道：“抱歉，下午已经和嘉瑞那边约好了。”
“那中午呢？”对方立刻说，“听说方老师很喜欢吃相聚缘的烤鸭，我特地让他们留了一只，中午我做东，一起吃个便饭方便吗？”
杨卿宇说：“抱歉，方老师最近有不少舞台……”
“哎哟，您看我这脑子。”鲸鱼音乐的人哈哈笑了两声，“方老师来不了，那杨老师呢？您放心，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主要就是想和您聊聊方老师新专辑版权的事儿。”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您，我还真不太敢把自己放在嘉瑞后边儿，方老师和嘉瑞那啥关系啊……”对方笑声爽朗，杨卿宇也跟着弯了弯眼。
在娱乐圈里混久了，就知道这些人都有着一套自己的沟通方式。
几分真几分假不好说，但偶尔透露出一丝真诚，也确实会博人好感。
杨卿宇本来也没有拒绝他的打算，话说到这里，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方甄下台后听到他要去赴约鲸鱼音乐，笑道：“他们动作倒是快。”
网上关于她新歌AB版本的讨论度越高，他们手里的砝码越重，不管是哪家公司，都对他们客客气气。
杨卿宇第一次去谈这种大项目，电话里说得云淡风轻，实际上还是有点紧张。
方甄也给他加油打气。
杨卿宇问：“那和嘉瑞那边您还去吗？”
方甄想了想：“你有几成把握能和鲸鱼音乐谈下来？”
杨卿宇也不好说。
其实今天两家平台方会直接找上来这事，姜易安已经猜到了，甚至告诉了杨卿宇他如果单独和鲸鱼音乐的人谈版权，他应该要怎么应对。
但纸上谈兵是一回事，真要上战场又是一回事。
他对鲸鱼音乐那边的人不熟悉，但光从电话里听对方爽朗的声音，和说低就低的姿态，也知道对方肯定比他成熟有经验。
还真不知道和他相比自己到底能不能更胜一筹。
方甄懂他的忐忑。
但尧润现在是没有能者多劳这一说，是能不能都得劳。
她对杨卿宇说：“你不信你自己，你也得信小姜是不是？他都觉得你信，你肯定行。”
杨卿宇又想到昨天，姜易安说今天鲸鱼音乐肯定会坐不住有动作。
当时他问姜易安怎么处理，如果鲸鱼音乐约他，他要不要去。
姜易安让他去。
“我自己去？”杨卿宇指指自己。
“对，”姜易安点头，他把杨卿宇送到门口，自己急着回床上补觉，语气那叫一个骄傲，“他只是一个版权部门的总监，甚至可能连总监都不是，我一个大老板怎么可能和他亲自谈，那不是让我们尧润掉价吗？”
说得杨卿宇无法反驳。
他始终想不通姜易安到底是怎么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到他这个新手经纪人手里的。
但确实，姜易安就是他的底气。
而方甄，下午依旧要去赴约嘉瑞。
两人分开前，方甄说：“等你好消息。”
“等我好消息。”杨卿宇隔空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他开门上车，握着方向盘深呼了一口气，插钥匙点火，转着方向盘驶出了停车场。
相聚缘是一家中高档的中餐馆，烤鸭又是他们家的招牌，每天限量供应，都需要提前预订。
有时候提前一天都不一定能预留到。
而他能临时订到一只，也从侧面显示了鲸鱼音乐对接人的人际关系网。
正午时间，餐厅大堂的卡座已经坐满，偶有厨师从内厨推出烤鸭车给食客展示，然后现场开始将鸭肉从骨架上片下来。
杨卿宇被侍者带着前往包厢，侍者小姐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就跟踩在他心上一样。
越靠近，他心跳得越快。
直到对方停在一间包厢门外，抬手叩门。
杨卿宇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门推开时，他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和煦的笑：“抱歉，让您久等了。”
“哪里哪里，”鲸鱼音乐的负责人姓莫，单名一个恒字，他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起来，“是我太着急，来得太早了。”
莫恒和他爽朗的嗓门一样，人也像一座小山，他也确实不是版权部门的总监，而是经理。
他在电话里听着就觉得杨卿宇的声音年轻，但看到人时，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莫恒惊讶道：“没想到杨老师您这么年轻。”
杨卿宇笑着和他握手，并没有回应这句话。
虽然他语气里听不出贬义，但也不能说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两人入座后没有第一时间谈事，对方先询问了一些杨卿宇是否忌口，点好了菜之后又就这方甄这次的新专辑聊了几句。
当然基本都是夸赞，也有对方甄离开嘉瑞的好奇。
他不说，杨卿宇也没提，顺势回应着。
小包厢内气氛融洽，因为双方都开车倒是没喝酒，一直到杨卿宇放下筷子。
莫恒才问：“杨老师不如直接告诉我，想要拿下方老师的独家，您这边的条件是什么？”
杨卿宇心里一紧。
来了。
果然，莫恒下一句就是：“嘉瑞给方老师的条件，我们鲸鱼音乐这边也可以做到，但您既然把这件事告诉我，您这边想要的就不止于此吧？”
在这种大公司，即使只是坐到中层管理的位置，也是火眼金睛。
哪能看不出来尧润这边是想要他们双方打架的意思。
所以莫恒也没有兜弯子，反正兜弯子打太极在此刻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笑得和善，那双眼睛却像狐狸一样，杨卿宇甚至觉得他完全看透了自己的外强中干。
别紧张，杨卿宇对自己说。
想象一下如果是小安，他会怎么处理。
杨卿宇的长相并不是那种会让人一眼就觉得特别惊艳的，也不像姜易安那样充满攻击性，他的面相和他温和的性格相似，那双眼睛也多是好相处的柔和。
他将自己代入姜易安，但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姜易安。
他依旧是用他自己的处事方式，对上莫恒那双略带审视的眼，笑得很温润。
是不介意自己那点小心思被拆穿的稳重：“因为确实你们双方给出的条件，都没有达到我们预期。”
莫恒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杨卿宇给出了一个，比姜易安昨天更高的价格：“要签方老师独家，至少是这个条件。”
莫恒眉头一拧，看向杨卿宇：“杨老师，你们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很多一线歌手都拿不到这个价格。”
“是，我们要求确实不低。”杨卿宇直接承认，“但你们想要抢在嘉瑞之前签下方老师，不也是因为认为方老师这次的专辑，值得你们付出精力吗？”
“这您不是狮子大开口吗？这个条件别说我不答应，嘉瑞那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是吗？”杨卿宇波澜不惊，他放下水杯，“如果您觉得不合适的话，也没关系，很感谢您今天中午的招待，下次有机会换我请您。”
他起身，莫恒：“杨老师，这不都得谈嘛，哪有您那么着急一听不行就要走人的呀？”
杨卿宇礼貌笑道：“我这边和嘉瑞还有约呢。”
“也不差这一会儿。”莫恒企图把他按回去。
杨卿宇拒绝了他伸过来的手，顺势坐了回去。
莫恒还企图点他一下：“杨老师，您这意图也太明显了。”
杨卿宇没否认，低头喝了口茶。
虽然茶水只是在唇边挨了一下。
他起身时还真没把握莫恒会留他，但这套果然不管是在菜市场还是在商场，都很适用。
他垂着眼，从面上看不出任何忐忑。
莫恒企图压价，杨卿宇更有底气，毫不退让，一来一回他怎么都不松口，莫经理也来了以退为进这一套：“您这样，那咱们确实也没办法合作了。”
话里甚至带了些埋怨。
因为他自认为他们鲸鱼音乐，是诚心想要和方甄合作的。
姜易安说过，当把对方逼到绝境的时候，就要丢出下一个砝码。
也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莫经理，您这边可以再考虑一下，老实说和嘉瑞相比，我们确实是更倾向于鲸鱼音乐的。”杨卿宇说，“因为我们都知道，鲸鱼音乐是一家专注于做音乐的公司，这点恰好是和我们音乐总监的理念一样的。”
莫恒一愣：“你们的音乐总监是……？”
杨卿宇摸着茶杯的杯沿，闻言抬眼微微一笑：“您应该猜到了吧，就是方老师这张专辑的制作人。”
“我们公司，未来所有艺人的专辑，都会由他负责。”杨卿宇缓缓道。
话到这里，再不懂，莫恒这经理就白当了。
鲸鱼音乐想要签下方甄独家，除了这一次的音乐质量外，本来也有一部分是冲着制作人来的，而杨卿宇的话，直接告诉了莫恒他们签的不仅是方甄，而是以后和小姜同学长期合作的机会。
如果小姜同学能保持目前的作品质量，这个价钱对于他后续作品能给鲸鱼音乐带来的，算不得什么。
他算是明白杨卿宇为什么能如此拿乔了。
手里握着这样一张王牌，确实有资本。
莫恒说：“杨老师，您坐一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他捏着手机出了包厢，大概率也是杨卿宇要的，超出了他一个经理所能决定的权限范围。
包厢门一关上，原本背脊挺得笔直的杨卿宇瞬间泄了气。
他靠着椅背，猛灌了两杯水才勉强压下心里的紧张，他抽出桌边纸巾擦了擦自己被汗湿透的纸巾。
包括他西装里面的衬衫，都被他的冷汗浸湿了。
别看他全程表现得风轻云淡，胜券在握的，实则他全程都很紧张。
才会不断地通过喝水来掩饰。
莫经理很快就回来：“杨老师，那方老师的独家就签给我们鲸鱼音乐了，等公司那边拟好新的合同，我就发给您核对。”
杨卿宇伸手：“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莫经理抓着他的手的同时，又拍了拍他胳膊，“也希望以后你们有任何音乐作品，都可以优先考虑我们鲸鱼音乐。”
“我们会的。”
“另外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意向，和我们成为战略合作的伙伴？”
鲸鱼音乐想要和尧润发展深度合作。
杨卿宇都觉得这或许都在姜易安的预料之中。
他说：“这个，我可能……”
“当然，我都明白。”莫经理说，“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
杨卿宇依言点头，又听对方说：“所以我们总监想要和你们音乐总监见一面，不知道您能否帮忙搭个线？”
莫经理补充：“我们总监很欣赏你们音乐总监。”
听到莫经理这样说，杨卿宇甚至有一种，家里孩子被他人夸奖的与有荣焉。
莫恒初见说杨卿宇年轻的话，听不出褒贬，他代为转达的这句欣赏确实实打实的，毫无恭维在内。
包括就连他，在这顿饭之后也对杨卿宇另眼相看。
他态度之中的那丝热络，杨卿宇感受很明显。
他笑得很温柔，双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我会帮忙转达的。”
两人一同下到停车场，和莫恒道别后，杨卿宇走向自己车位，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轻盈，解锁上车系上安全带时，他都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恍惚。
他真的用他自己的方式，把鲸鱼音乐谈下来了！
杨卿宇的心跳得很快，去之前是紧张，而现在，是兴奋。
让他非常想要大喊，想要抱着姜易安欢呼。
后视镜里，映出他灿烂的笑脸，和晶亮的双眼。
他当即拨通了姜易安的电话：“小安！”
姜易安那边已经结束了午休，他捏着手机，简单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电脑和课本，背着包出了图书馆。
沪大校园植被覆盖很广，图书馆外是一条林荫大道，挨着学校的人工湖，湖边的斜坡上坐着不少谈恋爱的小情侣。
还有一处花园，里面种满了各色月季，正值花期，月季开得正艳，远远路过，也能嗅到空气里浓郁的花香。
姜易安找了处树荫下晒不到太阳的石凳坐下，拂开石桌上的落叶，打开电脑。
“卿宇哥声音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杨卿宇把他和鲸鱼音乐的结果告诉姜易安，姜易安也跟着他一起笑：“哇，我卿宇哥也太厉害了吧！”
他这声音轻快得就像是在夸赞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反而搞得和他分享喜悦的杨卿宇不好意思。
“我也没做什么，你不知道我多紧张，和他握手时，生怕被他发现我一手心的汗露怯。”杨卿宇说，“而且，他们也是冲着你才答应的我的条件。”
“什么什么什么？”姜易安语气夸张，“杨卿宇就是天下第一棒的？”
杨卿宇无奈，话里却笑意深深：“小安。”
姜易安拖腔带调的：“哎呀好巧哦，我也这样觉得。”
杨卿宇：“别闹了。”
姜易安：“那你快说，杨卿宇就是最棒的。”
杨卿宇知道自己要是不顺着他说，姜易安肯定不会放过他，但这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实在过于难以启齿。
他转移话题：“鲸鱼音乐的版权总监想和你谈谈战略合作的事，你看是我把的联系方式推过去，还是我问他们要电话？”
“什么？”姜易安选择性耳聋，“杨卿宇就是最棒的？”
杨卿宇：“……”
姜易安：“嗯？杨卿宇是最棒的吗？”
杨卿宇控制不止自己上扬的唇角，甚至下意识地舔了好几下唇，才眼一闭心一横：“对，杨卿宇就是最棒的，满意了吧小祖宗？”
“好的。”姜易安终于满意了，尾音还往上翘，听得人心痒牙也痒。
怎么有人又乖又讨打的？
对于怎么和鲸鱼音乐的版权总监联系，姜易安都无所谓，他在这些小事上向来都是随便的态度。
杨卿宇问他什么时候放学，自己去接他。
姜易安看了看自己的课程表：“下午还有一门课，快期末了考勤查得紧，你不用来接我，我放学自己回去。”
正说着，旁边一声带着不确定的“小姜”让姜易安回头。
天气热起来之后就不像冬天裹得那样严实。
姜易安也只是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脑袋上戴着顶鸭舌帽，但没戴口罩，帽檐下的银发也还没来得及去染黑。
他光是个背影坐在那儿，都会让人侧目，被粉丝认出来也不奇怪。
虽然对方一开始并不确定，但等他回头看到脸后，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捂着嘴不敢置信，纯素颜的小姜也太帅了呜呜呜呜。
女生怀里抱着课本，应该是要去上课。
她原地蹦了两下，也不敢凑得太近：“真的是你，我还怕我认错了。”
姜易安对她笑笑：“你好。”
粉丝说：“小姜，网上说你和地心引力解约了是真的吗？还是你被他们雪藏了？你退出组合活动后一直都没什么消息，我们都很担心你。”
“谢谢，我和地心引力确实是解约了。”
“啊……没关系，反正地心引力那种垃圾公司不待也罢！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啊？额……我不是窥探你，我只是想给你说，不管你之后做什么，我们粉丝都是支持你的。虽然唱跳不行，但没关系，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姜易安：“……”
小姑娘看着也不大，两人明显就是同龄人，怎么就能对着比她还高不少的人，一口一个孩子的。
他失笑：“谢谢，但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我退圈了。”
沉迷在他那张脸里的少女，根本没把他的话过脑子：“没关系，即使退圈我们也……啊？你要退圈？！”
姜易安点点头：“应该是，已经退了。”
粉丝半天没回过神。
姜易安隔空指指她手里的手机：“你手机一直在震。”
少女猛然反应过来，接通电话，室友的声音急不可耐跳出来：“都上课了你怎么还没来，今天那老魔头要点名，我说你拉肚子马上就来，你速度！”
粉丝挂掉电话慌了一瞬，最终还是在期末成绩和爱豆面前选择了前者，她跑开之前还说得铿锵有力：“小姜，就算你退圈，我也支持你，加油。”
说最后那句“加油”时，她往姜易安面前凑了一步，狠狠在空中握了下拳。
“呜呜，这么近看更漂亮了，都是人怎么长的。”
她人走了，最后这句情绪复杂的碎碎念还飘在姜易安耳边。
姜易安愣了下，随即低头笑起来，笑得他肩膀都止不住地抖。
太可爱了真是。
但他好像确实，没有给粉丝一个明确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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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易安退圈了#
这条热搜在姜易安粉丝，以尊重姜易安个人意愿关闭后援会时，短暂地爬上了热搜，又很快被方甄电子专辑发售的消息给淹没了。
方甄最新EP《who》终于在千呼万唤中，上架了鲸鱼音乐平台，并由它独家代理发售。
除了AB两个版本的主打曲《hello》外，该EP还收录了5首歌曲。
每一首都能给网友带去不一样的惊喜，就连里面延续了方甄以往风格的抒情曲，也抛弃了情歌天后永远离不开的情情爱爱。
变成了自我追逐和探索的主题，她爱的对象，变成了自己。
新专辑广受好评，叫好又叫座，短短一周就冲上了销量榜前排。
而打歌舞台的放送，现场观众的repo，都在告诉所有人，方甄能唱。
她的上限，不仅仅是众人以为的那样。
各种邀约纷沓而至，杨卿宇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一夜爆红，每天周旋在各种商务之间，给方甄挑演出，挑节目，挑活动，挑代言，忙得团团转。
但再忙，他也会抽空给姜易安分享，之前冷言拒绝他的《声声入耳》节目组，是如何礼貌询问他方老师还有没有档期的。
姜易安躺在沙发上，闻言好奇：“那你怎么回他的？”
杨卿宇也觉得好笑：“我说方老师这边的档期确实排得有点满。”
姜易安笑道：“哇，你变坏了。”
杨卿宇深以为然：“被你带坏了。”
因为方甄打了枪开门红，尧润终于稍微在娱乐圈里有了点姓名，楚溪那边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一个月后的海选。
姜易安这边除了鲸鱼音乐，也收到了另一份合作邀请。
来自《险象环生》节目组。
他们直接用官微私信了小姜同学那个账号：【小姜老师，这边能要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
【我们想和您沟通一下，我们节目每期主题故事主题曲的合作事宜。】
【就是像您之前给《孤村迷雾》写的《圣女》的那种主题曲。】
【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