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泽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眼神自然幽幽一变，带了几分探究。
他这样若有所思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罗忠儒注意到了。
没办法, 展示完新技术，最先想要得到的, 自然是幻梦空间最大的投资人——唐少泽——的肯定。
如果唐总能追投资金就更好了。
罗忠儒对着唐少泽笑了笑，带着科研人特有的真挚而纯粹。
唐少泽目光微动, 也回以一笑。
可能是多虑了。
他想。
以罗忠儒的性格, 应该不会用假的技术来骗大家。
更何况，这是秘密通过国家法案的项目, 还有第三方的人在监管, 罗忠儒再怎么大胆再怎么疯，也不敢在技术上面做手脚。
那不是自掘坟墓吗？
果然……
下一刻, 在场的人里面有位女士忽然泣不成声。
罗忠儒团队里的技术负责人上前拥抱对方, 并轻声安慰她。
罗忠儒直奔唐少泽走来, 在他身边站定, 然后看着那位哭泣的女士, 对唐少泽低声解释道：“那位女士是程风的妻子。在此之前, 我并不知道植物人实验助手的真实身份，譬如姓名、事故原因等。”
一身白大褂的医疗方负责人也附和了罗忠儒的话：“没错, 我们的‘助手’是对科技方严格保密的。还有第三方的科研人员作证。”
唐少泽悄悄放下心来, 笑道：“罗总有心了。”
如此一来，穆嘉、艾米、周元等其他签署了保密协议来一同见证新技术测试的人们也都明白——这项科研技术是真的, 而不是计算机水平高超的罗总用程序设定来以假乱真。
这项成功真的给了人们很大的鼓舞。
如果研发推广开来，应该能带给很多病患家人希望。也能给病患一个选择。
当然, 这项技术还不太成熟, 稳定性差, 想要真正地达到意识上传到智能机器人或其他智能设备上，还需要足够的时间、金钱支持。
但，无论如何，有希望，才有未来。
唐少泽跳出自主意识，从宏观角度来看，也很佩服罗忠儒这个人。
确切地说，是佩服这个人设。
偏执疯狂有才，且一门心思只为爱的那个人奋斗，很有种病态魅力。
作者在塑造人设方面，还是下了一点功夫的。
只是剧情起伏……实在不尽如人意。
飞的很彻底。
不过，或许在另一作者/小世界的主宰下，罗忠儒跟他的爱人也会在经历千难万险后，迎来他们美好的未来？
就像他和沈熠宁一样……
想到沈熠宁，唐少泽忽然又觉得他没来参观新技术挺好的。
以沈熠宁那样纯粹天真的少年心性，看到这样鲜活超越时代的技术，可能会有其他更深的感触。
唐少泽还是愿意多保护保护沈熠宁的纯粹。
沈熠宁快快乐乐地沉溺音乐创作和表演事业就够了。
其他的所有，都由他来承担面对。
此地结束参观后，罗忠儒又请众人去了另一个实验室。
他笑着介绍道：“这边是跟医疗相结合的一项探测技术，也请各位参详一二。”
罗忠儒话很谦虚，但技术是真不赖。
在场的人里也都是有真本事的——或身负过硬专业技能，或有一双投资慧眼，或是经历过很多商界诡谲斗法大场面的胜者——他们都很认可罗忠儒的这两项新技术。
两项技术参观下来，其他的人都有了新的认知，若有所思地跟罗忠儒道别离开。
唐少泽和穆嘉、艾米没走，他们跟罗忠儒协商起后续追加投资的事情来。
四人拟定新的合作方案后，才在罗忠儒这里一同吃了顿‘下午餐’。
吃完饭，已经临近下午四点。
穆嘉和艾米先撤，唐少泽留下来，跟罗忠儒进行最后的秘密会谈。
包厢里只有他俩，周元都先去停车场等着了。
罗忠儒当然也很聪明，率先跟唐少泽坦白道：“我最近有试着挣脱过束缚，效果越来越明显。而且，你今天的警惕是对的——我很可能会用假的程序来骗大家，让大家把计算机程序软件和我的简单对话当成意识连接成功的对话。”
唐少泽笑笑：“你果然是察觉到这一点才特意说明有医院的人，也有‘助手’家属。”
他们都很尊重参与实验的植物人患者，所以，也更愿意用‘助手’来称呼对方。
罗忠儒：“没错！我想你很快就意识到了，还有监督者们，我很难做手脚的。”
唐少泽：“嗯。所以，这是个隐患，对不对？”
罗忠儒佩服地看着他：“对。我担心之后会有不利你我的造谣新闻出来，已经尽量筛选前来秘密参观的人了。也尽量将测试前的准备工作做到完美。”
倘若作者用‘天道’力量，让罗忠儒倒戈相向，觉醒还不稳定的罗忠儒很可能会真的成为作者的‘一把刀’，快准狠地戳中唐少泽的软肋。
——一旦有造谣他们技术造假、不尊重脑损伤患者的流言蜚语出来，这对熠泽和幻梦空间都是极大的打击。
搞不好还是致命打击。
口碑一旦被泼了脏水，想要洗干净，可就太难了。
所以，不单是唐少泽心电急转，怀疑了一番罗忠儒的技术真假，罗忠儒自己也摆好了各种各样的防护网，牢牢罩住幻梦空间和熠泽，争取让那些流言蜚语一个都过不来。
“多谢。”唐少泽由衷致谢。
罗忠儒的笑容有几分疲惫，却是难得的明亮：“不客气。这种时候，唐总是不是觉得，不完全觉醒也有不完全觉醒的好处？”
完全觉醒的能彻底摆脱作者的操控，离原定剧情发展越来越远，逐渐趋于安全。
不完全觉醒的虽然偶尔被操控，做一些违背本心的事，却也能提前知道作者的下一步计划，从而趁意识自控的时候扳回一城，并联合觉醒者一同反击。
唐少泽点头：“不错。罗总今日之举实在高明至极！”
身为第三方的监管者在的话，保证了他们开发这项技术的正规性。
医院的人在的话，保证了‘助手’的安全。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医生可稳住‘助手’情况。
‘助手’家属在的话，证明他们提前不知道‘助手’的身份信息和事故原因，从而确保意识连接的可信度。
参观者的人中有同样技术高超的专业人员，他们可以验证计算机软件程序和意识连接技术的区别。
再加上唐少泽这个彻底觉醒者和投资者，罗忠儒的下一步棋是能稳妥放出去的。
双赢。
甚至三赢。
唐少泽伸出手，跟罗忠儒用力握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罗忠儒目光狂热：“只要唐总继续追加投资，我就满足了！”
唐少泽早就了解到他的疯狂之处，闻言也不意外，只笑着点头：“这没问题。我会尽快让资金流动起来，保证支持罗总的科研。”
两人简短的密谈结束后，唐少泽叮嘱罗忠儒：“罗总的身体也要顾好。否则……现有的科研成果岂不是功亏一篑？”
罗忠儒：“唐总请放心，我心里有数。”
唐少泽又好奇问了一句：“你爱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之前不是说爱人现在操控身体的灵魂是个外来者吗？
还说那个外来者也愿意找到机会后离开。
所以，是离开了还是仍然占据着那个身体？
罗忠儒苦笑道：“还是老样子。外来者正在所谓系统的操控下完成他的KPI。系统承诺他，只要他完成KPI，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下一个世界，继续执行系统颁发的任务。当他的所有任务都完成后，才能回到原来世界，重获新生。”
唐少泽唏嘘叹道：“大家都不容易。”
罗忠儒无比赞同：“是啊……都不容易。所以……联合起来，力量才能最大化。”
所以，他能接受顶着爱人躯壳的外来者不爱他，也能接受外来者用他爱人的身体去跟别的所谓主要角色周旋……
等他‘意识上传’研究成功，一定将爱人夺回来！
哪怕爱人的身体不能再承载原本的意识，哪怕爱人将来可能要永远寄居在机器人身上，他也甘之如饴！
唐少泽忽然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跟沈熠宁所经历的这些，可能还只是小儿科。
只能说，每个人有每个人要面对的劫。
度过了，便能重获新生。
度不过……那也只好就此随波逐流。
“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没了。唐总，你跟沈总好好的，就已经是我和爱人最大的动力了！”罗忠儒笑道，“你们成功摆脱天道掌控的话，我们一定也可以迎来我们的胜利！”
唐少泽将心头的大石挪开，露出真诚的笑：“说得对。祝我们、你们都心想事成！”
他跟罗忠儒礼貌性地拥抱彼此，也借着这个拥抱想传递一些能量给罗忠儒——只不知有没有效果，反正这样他能心安一些。
罗忠儒也是。
“谢谢。”罗忠儒嗓音有点哽咽。
“加油！”
回到家后，唐少泽第一时间拥抱了沈熠宁。
沈熠宁开开心心回抱住他，手臂有力、怀抱温暖。
“怎么了？测试不顺利吗？”沈熠宁能看得出来，老婆心情有一点低落，不明显，但他就是感应到了。
唐少泽摇头：“不是，很顺利。就是……想你了。”
他难得这样剖白，沈熠宁闻言更觉惊讶，猜测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老婆才这样……
沈熠宁又抱了唐少泽一会儿，然后轻轻松开他少许，望着他俊美的脸庞，柔声回应：“我也想你了。这三个月来，我们还没分开过这么久呢。”
“平平安安今天乖不乖？”
“还行，就下午的时候平平闹了一会儿，不肯睡觉，一放床上就哭，于是我抱着他在前院转了几圈。把他转累了就也乖乖睡了。”
唐少泽望着沈熠宁的眼睛，聆听的非常认真。
沈熠宁被那双不同往日的清冷凤眸蛊惑，说着说着就消了音，微微低头，鼻翼触碰唐少泽的鼻尖，是个试探，也是个隐晦的邀约。
唐少泽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带了几分笑意，而后视线下移，挪到了他的唇上。
沈熠宁便知道老婆的意思了，他笑着侧头，攫取了唐少泽柔软诱人的双唇……
唐少泽一手搂着沈熠宁的腰，一手揪着沈熠宁胸前的领子方便借力——吻得有些急。
他很少这样。所以偶尔这样一次，更加迷人。
沈熠宁见状便稍稍放缓攻击，任老婆主导亲吻，自己享受了一把别样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