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娃娃机已经整装待发, 卫昭手里也抱了俩。
来来往往的人均向两个显眼包投以好奇的目光，特别是舔着棉花糖的小孩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羡慕之色不言而喻。
卫昭忍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莫名有点发怵：“我喊一句，你喊一句。听见没？”
顾准望向他手脚僵硬的模样，不自觉地凑近了些：“听见了。口袋里有纸巾, 你先擦擦汗……”
他两手不闲，尽力微侧着身体, 将上衣外套的口袋暴露在对方眼前。
蓝色塑料包装袋还没拆封，卫昭撕开粘贴，抽了一张出来, 他用余光扫了眼，小声开口：“低头。”
虽然气温不高, 但顶着大太阳一直在室外暴晒, 出点汗再正常不过。
走得匆忙, 他们的行李箱没有携带任何防晒物品。顾准肤色冷白, 此刻有一点点泛红。
他是即便晒黑也能在短时间内修白的体质, 上次在荒野求生中见到的小麦色皮肤, 早没了影子。
光影婆娑, 在顾准的肩膀上跳跃, 他顺从地伏下上身，任凭卫昭胡乱拨乱他额前的碎发, 露出光洁的、微微被汗水湿润的额头。
混乱的呼吸黏着在一起，卫昭火急火燎地擦完, 顺势将纸团攥在手心。
跟拍十分给力，将这一幕实打实地记录了下来。
观察室一片土拨鼠尖叫。
【呜呜呜, 还是这一对好磕！！】
【哦买嘎，这个眼神绝了，偶像剧照进现实！！昭昭最后躲闪了一下是不是害羞了？】
【没人造谣吗？那俺先开始，真情侣就是好磕！！】
【嗯？这还好吧，不就擦个汗吗？别蹭顾准！】
【楼上的姐妹有点迷惑，这不是恋综吗？不磕CP磕什么？给你磕个头？唯粉别来沾边！！】
……
直播间热度太高，没一会儿卫昭和顾准的高清合照便登顶热搜。这一对颜值实在逆天，更别提顾准随身携带的流量，一时之间网友们磕的惊天动地，纷纷调侃顾准是千年铁树开了花 。
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稍微接触，卫昭早就不会面红耳赤，但一想到镜头那边成千上万双眼睛，难免还是有些难为情。
他没有恋爱的经历，对情侣间的相处也了解甚少，但是卫昭很确定，跟顾准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舒服的。
顾准及时打断他跑到九霄云外的思绪，“你先还是我先？”
“……”
他套了这么多娃娃，拿也拿不走，干脆在游乐园变卖，多少能解决现在的燃眉之急。
至少能让他们度过一个比较愉快的下午，以及得到一顿饭钱，但现在的问题是，在这种场合摆摊叫卖，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啧。”卫昭拧着眉，破罐子破摔，“我先来。”
人流如织，顾准对着他笑了，“好。”
摩托过山车上等来了另一波客人，尖叫声在半空中盘旋，一声比一声高。卫昭的脑瓜子嗡嗡作响，他盯着顾准带有笑意的脸，眯起眼睛，“不许笑。等会儿我喊完，你也逃不掉。”
顾准正色：“没想逃，我们一起。”
卫昭这才作罢，挣扎着闭起眼睛，大声呼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今日份的娃娃不要九九八，也不要七七八，五十八即可带回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尬到脚趾头抠地了！！】
【还挺便宜，有一个娃娃好可爱呢，要是在我们这儿的游乐园就好了！！】
【噗，重生之我在恋综里摆摊】
【害，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罢了！！！】
……
叫卖声中气十足，就是叫卖的人脸涨得通红，喊完一整句便退居身后，头几乎都要埋到胸口。
得到一个警告的眼神后，顾准强忍住笑，肩膀微微颤抖，他在对方的示意下，上前一步，随即大声地叫卖起来。
这一招果然有用，毕竟套圈并不是件容易事，许多人砸了几百块进去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不如直接买几十块的娃娃带回家呢。
不一会儿，就来了个女孩子。
她红着脸先是合了照，然后认真地挑选，“这个兔子的也是五十八吗？”
是卫昭要送给他的兔子。
顾准没来得及开口，站在他旁边的人唰地抬起头，“这个不卖自留，你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
闻言，顾准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暗，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盯着卫昭的发旋看了一小会儿，心里像是被甜甜的棉花糖塞得满满当当，恍若迈步走在云端。
“好吧，我要那只小黄鸭的。”女孩子的语气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选了第二喜欢的，“可以用微信支付吗？”
卫昭把码亮出来，“可以。”
娃娃在游乐园很好卖，没多大功夫，他们便赚得盆满钵满。
手头有七百多块，卫昭长舒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晚上不用喝西北风了。
游乐园的项目五花八门，顾准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留，网上的攻略并不少，他淡声道：“想去哪儿。”
卫昭接了手机，走马观花地扫几眼，“激流涌进？”
——
穿戴好透明雨衣，卫昭像小孩子般好奇地摸摸座位，他第一次玩儿，见什么都新奇。
将近百米高的滑梯触目惊心，滔滔不绝的水流顺势而下，下方的储水池续满了水，卫昭刚刚看一波游客玩过，车厢在冲刺中会溅起几米高的水花，的确惊险刺激。
大而长的雨衣下，伸出一只手，掌心温热，指节纤长，紧紧包裹住他的手背。
大腿处的塑料雨衣轻轻隆起，顾准的动作隐秘小心，摄影机都很难拍到，更别提周围坐着聊天的游客。
顾准问：“怕不怕？”
卫昭没有回答，顺势伸开手指，与对方十指相扣：“你怕了？”
扑通扑通的心脏声怎么都无法忽视，他的大脑像是经由酒精麻痹，电流唰地传遍全身上下的经脉，这种刺激和快感远远超出“激流勇进”本身。
雨衣的帽檐下，是顾准深邃清澈的眼睛，他轻轻地冲卫昭眨了眨眼，将那只手攥得更紧。
他们在喧闹声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机器很快启动，在重力作用下，风呼啸而过，他们被甩在半空，卫昭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尖叫，他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放在那双紧握的手。
卫昭的前面坐着一对小情侣，男生的声音发着抖，但还是将女生搂在怀里。
“李雨希！我爱你一生一世！！！”在车厢像下俯冲的一瞬，男生大声嘶吼起来。
“我以后会对你很好，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尖叫声同他的承诺掺杂在一起，分不清哪一个更大些。
“他妈的，玩个游戏还吃一嘴的狗粮！！”有人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祝你们幸福！！！！”
扑面而来的水花袭来，滴落在脸上泛着凉意，紧接着便是高达几米的巨浪，卫昭的眼前蓦然一黑，闪过一个影子。
顾准的背脊朝外，像无数次替他抵御恶意与伤害那样，男人紧紧抱住他的肩，任凭水花在身后形成一面水墙。
“卫昭。”耳畔是低沉，带着笑音的声线。
沉重的呼吸声一窒。
水花飞溅逐渐模糊视野，听觉却变得异常灵敏。
这时，顾准柔软的唇蹭上他发烫的耳尖。
卫昭半边身体发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听见顾准郑重地在他耳边道：
“我爱你。”
——
夜幕降临，天空悬着几颗星星，回到酒店将近九点，除了小兔子，卫昭还在娃娃机抓了许多娃娃，几乎是满载而归。
观察室的观察员几乎都要把羡慕说倦了，她们恋恋不舍地同网友告别，期待明天的直播。
“顾老师，林老师，你们今天还好吗？”许楠楠捂着喉咙，垂头丧气。
她的声音嘶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阳了，“唱了一下午的歌，我的嗓子都快废了。”
“宝娟，我的嗓子！！！”陈逸景脸都皱成一团，他的声音残得更厉害，“挣钱也太难了吧，一首歌十块，我们连唱几十首，喉咙都快冒烟了。”
卫昭挑眉：“你们……还是先别说话。”
“我带了医疗箱，应该有药，等会儿楠楠你去我的房间拿吧。”江嫣然也不好受，今天赶上节假日，电影院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
她和刘续作为保洁人员坐又不能坐，人一走就得清扫垃圾，现在还混身酸痛。
卫昭同情地看着他们，和顾准对视一眼，“我们还好，游乐园的娃娃机、摩托过山车、跳楼机、还有激流勇进，摩天轮都很有意思。”
杀人诛心！
许楠楠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恋综只有他们这一对是去谈恋爱的吧！！
即便卖了一部分，娃娃还是有很多，卫昭懒懒地问：“你们要吗？”
江嫣然两眼放光，“要是你们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顾准说，“你们挑。”
“呜呜呜呜。”许楠楠酸的牙都要掉了，她可怜巴巴地望向卫昭，“林老师你真的超级厉害！！要是我们是搭档就好了！！我平时很喜欢抓娃娃，综艺结束后，要不我们……”
“他没时间。”走廊的灯光明明是暖色掉，但顾准的表情却瞧着异常冷淡，“下部剧即将开拍。”
迎上顾准的视线，卫昭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那好吧。”许楠楠没什么眼色，转而挑起了娃娃，“这个兔子好可爱！”
她正要伸手去摸，就见顾准把手一扬。
男人的脸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中看不出表情，但瞧着却不大好。
“这个不行。”顾准淡声道，“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