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隋桉以为自己听错了话，翡晏是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可眼前的男人直勾勾盯着他，眼神中明显是怀疑，可不是那种不怀好意的怀疑。
“褚老师，”翡晏换了个问法，“其实，你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吧。”
褚隋桉这才反应过来翡晏是在问自己，他确实很好奇翡晏是怎么知道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褚隋桉知道黎阳是认识翡晏的，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黎阳告诉翡晏的，但除了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黎阳，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得知。
褚隋桉的这个问题已经从侧面肯定了翡晏的问题。
翡晏松开紧皱的眉头：“实不相瞒，我以前调查过褚老师，我发现褚老师以前对绘画根本是一窍不通，也不存在所谓的掌握了‘精神领域’这一说，只是突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种变化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正好我认识一个也来自其他世界的朋友，基于信任，他告诉我了我他的秘密，当我对现在的褚老师了解越深，就越怀疑你的真实身份。”
褚隋桉警惕起来，原来翡晏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他了。
翡晏察觉到褚隋桉对自己的怀疑，解释道：“褚老师，不管你来自哪里，我对你绝对没有任何恶意，你不必这样警惕我。”
褚隋桉脑子里一时间思绪万千，叹息道：“所以，你只是蓄意接近我，方便调查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褚隋桉？”
翡晏当即否认：“怎么会是蓄意接近，只不过是缘分所致。”
褚隋桉想从翡晏脸上看出点不对的表情，却一无所获。
翡晏继续接上刚才的话：“褚老师，你跟这个世界原本的褚隋桉一点也不一样，他唯唯诺诺，而你不卑不亢，他会为了自己不择手段，不然那时的宴会我就不会遇到你，可能褚老师你就是在那场宴会上才来到我的世界的。”
褚隋桉忽然想起，不就之前翡晏也是跟他表达了自己来到他的世界这层意思的，当时他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现在看来那时候翡晏就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在那场宴会的天台，确实是我来到书中世界的第一个地方，”褚隋桉回忆着说，“你是我在书中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
当时原主是打算给翡晏下那种药，然后勾引他的，要不是褚隋桉即使的到来，恐怕以原剧情的发展，现在的原主已经接近凄惨的结局了。
翡晏捕捉到一个词，疑惑道：“书中世界？什么意思？”
褚隋桉原本是打算永远将这个秘密藏在心底的，可现在翡晏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便如实说：“翡晏，其实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原本是我的世界一个作者创造的小说，我不知道是什么契机，才让我进入了书中的世界。”
翡晏却并有觉得世界观被刷新了：“那我还得感谢我被创作了出来，不然体会不到世界的乐趣，更不会遇到褚老师。”
褚隋桉不禁好奇：“你就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所有的一切都被无形掌控着？”
翡晏摇摇头：“我倒是没什么所谓。要真以‘命运’二字诠释我的人生，只不过是一本限量字数的书而已，字里行间就决定了我的人生轨迹，可我所有的感受所有的经历都是属于我自己的，我身在我的世界，从来没有觉得它是虚假的。”
翡晏倒是想得开，褚隋桉佩服他的心态，转念一想他刚才的话，道：“你刚才说，我要回家，是什么意思？”
翡晏非要在这时候揭开他的马甲，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的。
“褚老师，”翡晏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要是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概率，你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你会选择回家，还是在这个世界有了牵挂，用所有的勇气留在我的世界？”
褚隋桉没有犹豫这个问题：“翡晏，你觉得一个人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已经知道所有的剧情走向是什么了，但是自己不能用身边人的人生轨迹作赌注，选择自己在这个世界所喜欢的人，喜欢的事情，喜欢的生活，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因为自己的到来打破这个世界的平衡。他在这里找不到归宿，对自己的未来毫无掌控，仅仅只是因为对这个世界的某个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好感，就要被这份绝无可能的情感困在这里，换做你，你愿意留下来吗？”
翡晏努力地笑起来：“换作是我，我也不愿意留下来。褚老师，你在这个世界留下了自己的影子，这些影子将会永远保存在我的回忆里。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至少让我以后想你的时候，能在心里念一念你的名字。”
“褚隋桉。”褚隋桉道，“我和这个世界的褚隋桉同名同姓，长得也一模一样，大概正因为这样，我才穿到了他身上吧。”
翡晏笑了笑，道：“褚老师，几天之后举办的宴会，你一定要去，因为那场宴会将在帝国首都星举办，那颗星球，有唯一一座空间置换装置，在宴会那一天，它就要正式第一次启动了。我那个朋友正好是负责它的实验研究人员，是他告诉我利用这个东西，可以回到你的世界。”
褚隋桉不知道的是，翡晏是下了多大的决定才要告诉褚隋桉这件事情的，他本可以为了让褚隋桉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选择隐瞒这事，但他战胜了自己的私心。
要是因为喜欢他才要留下他，不过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玫瑰不是要摘下来才代表有多爱它，它尽管在那一片土壤盛开，芳香留在回忆中，也是因为爱。
褚隋桉没有过多犹豫，他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大概只是机缘巧合，才让他体验了一个崭新的人生阶段，现在回家的方法摆在眼前，他没有理由不选择回去。
他和翡晏的世界是两条相交线，现在这个点就要结束，两条线永远也不会再相交了。
书中的世界是有秩序的，褚隋桉也知道这个世界的主角是翡晏和段霖，可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显然早已察觉这个世界也是鲜活的，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舞台。
或许他离开书中世界，段霖和翡晏才能在正常的轨道上成为彼此的伴侣。
褚隋桉道：“翡晏，谢谢你，宴会我一定会去参加的。”
翡晏想了下，还是道：“在道别之前，褚老师做一次我的舞伴吧，以后回忆的时候，还能多一点对你的印象。”
褚隋桉没有拒绝：“好。”
反正都是要走的人了，最后再过分一次，也能被允许吧。
宴会在一周以后举办，褚隋桉需要的鳞片却迟迟没有可靠的来源，他每一次照镜子，对原主的愧疚便多一分，漂亮的鱼尾全完是他自作主张才变成这样的，这幅身体被他搞成了这样，原主回来以后，一定会恨死他。
褚隋桉思来想去，给这个世界的褚隋桉写了一份信，把所有的积蓄安排妥当，这些积蓄足够原主后半辈子生活了，也足够原主重新买下新的鳞片植入。
到了宴会这天，翡晏来接褚隋桉，谁也没有再提上次的事情，两人面色都是云淡风轻，就好像这场赴宴并不是送别，而只是一场简单的，还会再回来的宴会。
宴会在首都星最华丽的地方举办，赛博朋克的气息与高贵完美融合，诠释着星际时代的浪漫。
褚隋桉挽着翡晏的胳膊，两人盛装出席，一黑一白，他们缓步而行，脚下流光四射的投影走道恰巧变换出合适的颜色，更衬得他们像是一对步入殿堂的爱人。
翡晏告诉褚隋桉，空间置换装置会在晚上整点开始第一次启动，宴会结束后他会送他回家。
宴会殿堂尤为华丽，高空悬浮着彩灯，四面空间宽阔，半空悬浮着双人舞台，在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翡晏邀请褚隋桉与他一起踏上双人舞台，灯光变换色调，将殿堂的氛围烘托得恰到好处，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的一方天地。
这大概是翡晏和褚隋桉的最后一晚，他们暂时忘记了分别，眼中是彼此的模样，只恨不得将对方的样子牢牢刻在心底。
“褚老师，”翡晏的步伐逐渐缓和，他将额头贴在褚隋桉的额头，低声问，“我可以吻你吗？最后一次。”
褚隋桉什么话也没有说，这是他第二次主动亲吻翡晏，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殿堂灯光昏暗，舞台悬浮在中央，只有一束顶灯照下来，将他们的身影虚化，有一瞬间，两人的身影似乎是融合到了一块。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他们都知道今晚是道别，再也重逢不了的分别，只能将对方的气息记得再牢固一些。
翡晏笑道：“褚隋桉，说一次实话吧，说你喜欢我。”
褚隋桉也笑起来：“我已经说过了，用人鱼族最古老的密语，说了我喜欢你。”
反正他是不会再说第二次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翡晏嘴角的笑意更深，他逐字说道：“褚老师，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