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看见了我?”大狗难以置信。它已经几百年没有柳淮形容那么威武霸气了, 怎么可能是它。

  “难道说你看到了好多年前鼎盛时期的我?”大狗琢磨着。

  柳淮否认,“不是,我经过祠堂, 从牌位数目上看不是。”

  摆满张家一族所有人牌位的墙上,只缺张乾一个人, 很明显不是大狗口中的曾经。

  他记得在幻境中他不愿意写, 但龙脉一直在催促, 大有他不写就不让他出去的架势。

  最后他还是在牌位上补上了张乾的名字。

  做完这件事情, 龙脉又催促他离开祠堂去另一个地方。

  昆仑的风雪很大,张家祖宅附近的风雪更大,它们紧紧环绕着这片无人的宅邸, 似乎想把一切都隐藏起来。

  好在有红嫁衣的嫁衣,柳淮才没被冻死在上面。

  他跟着龙吟声的指引, 艰难绕过张家祖宅, 来到一处高大的洞穴口。

  这里点着烛火,洞穴口有人为开凿的痕迹。

  柳淮提起洞口的一盏灯笼, 试探着走了进去。

  这灯笼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外面那大的风雪都吹不灭它。

  洞里很宽阔,没有柳淮想象的那么阴暗。洞穴石壁两侧都点着烛火,看上去非常明亮。

  柳淮按照龙吟的指示绕了一会儿, 就在前方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身白色衣袍,是张乾!

  柳淮仔细回忆着幻境里的事情, 大狗难以置信看他,“你说张乾死了?”

  柳淮点头,确实是死了, 僵硬冰冷根本就不是活人。

  “这怎么可能!”大狗急得在地上不停转悠刨坑, “张家人命短是因为他们的命续给了我, 可我已经好了,张乾不会死那么早的!”

  “你别急,”柳淮揉揉狗头,“说不定都是假的,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大狗忧愁,“可你说的路线都是对的,你从来没去过昆仑,不可能把路线说的这么准确!”

  这下柳淮也不作声了,再怎么骗自己,事实就是事实。

  “然后呢?”大狗冷静下来问。

  柳淮垂眸敛下所有情绪,“我给他收了尸,埋进了张家祖坟。”

  大狗忽然古怪看他,小声问:“你穿着嫁衣给他收尸?”

  “这太不吉利了!一定是假的的!”

  柳淮之前完全没在意过这个问题,“……应该只是巧合。”

  “行,”大狗点点头,又奇怪看他,“我记得那个洞离祖坟很远,棺材那么沉,你一个人拖进去的?”

  柳淮是什么大力士吗?

  柳淮沉默片刻,揉揉它的狗头,“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你,那里面的你单单头就占了四五个山头。”

  大狗艰难回想过去辉煌的自己,若有所思点头,“我真的不会把张乾的棺材掐碎吗?”

  当然会。

  柳淮只是没说而已。

  幻境里龙脉嫌弃他走得慢,直接用龙爪给他捏起来。

  那可是高空!

  柳淮差一点就觉得自己要跟着张乾一块走了。

  “你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不会是张乾那个小子做的噩梦吧?”大狗思来想去找不到任何场景能跟柳淮说的这些对上。

  活过来的它和死去的张乾。

  这怎么可能发生。换句话说,它活过来张乾就不会死,张乾死了它也不会活过来。

  这太离谱了,比张乾突然上进放弃他那愚蠢的梦想更离谱。

  但在玄界,没人敢说自己看到的一定是假,也没人敢肯定自己看到的一定是真的。

  “不要想太多,”柳淮拍拍狗头,“我先去睡了。”

  大狗塌着飞机耳,十分忧郁,但还是撵着柳淮睡觉,“去吧,孕夫不要熬夜。”

  柳淮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发呆。

  其实后面还有。

  他费了点功夫,说服龙脉送他下了山,在山下听到一个消息。

  柳家的一个孩子救了龙脉,人们忧心忡忡的龙脉问题成功解决,举世震惊。后来有知情人曝出,柳家其实一直在研究龙脉问题,如今能有这样的成其实整个柳家的功劳。

  简直笑话。

  柳淮揪紧被子,他从小生活在柳家,怎么不知道柳家一直在研究这个?就柳家那群利欲熏心的废物能有什么作为?

  他不信张乾家族费劲千年心血研究的东西,柳家短短几年就能拿下。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还是假,也不知道是未来还是别的什么,保险起见,他得查清楚。

  柳淮想了想,拨通助理小刘的电话。

  柳淮早就没有经纪人了,小刘一人兼任多职,努力奋斗到深夜还不停歇。

  “柳先生?有什么事吗?”

  柳淮:“我母亲最近找过我吗?”

  一说这个小刘就头痛,最近杜雁兰跟疯了似地天天打电话,打不通就来柳淮家或者工作室门口堵人,闹得是鸡犬不宁,他们还要处理那些狗仔胡说八道。要不是他们制止,那些小媒体能编的有多狗血就多狗血。

  “找过,说是要领您回家,不过您放心我们都处理好了。”

  “我知道了,工作辛苦。”柳淮挂断电话,面无表情把杜雁兰拉出黑名单,一个电话打过去。

  对面几乎是秒接,“小淮!你还好吗?妈妈最近做了你爱吃的……”

  柳淮打断她的话,直接问:“你现在还想要我回去吗?”

  “小淮,落叶总是要归根的,咱们在外面漂泊太久了,总要回去认祖的。”杜雁兰和声和气劝着。

  柳淮静静听着,忽然说:“我同意回去看看。”

  “什、什么?真的?!”杜雁兰又惊又喜,不等柳淮在说话,急忙补上一句,生怕他反悔。

  “明天,我现在就在虞山,明天我们就回去!”

  杜雁兰喜不胜收,自顾自念叨:“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接你,不对你要多休息,晚点我再去。”

  “不用你来,我自己会去。”

  约好时间,柳淮挂断电话,他一抬头就看见床边的鬼母。

  鬼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垂着头静静看他,似乎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淮抱住它的腰,将脸蒙在它的肚子上,依偎着。

  “我不想回去,但我得回去看看。”靠从诡异中打听只能打听到那一点,深处的东西还得他亲自去挖。

  张乾的事,鬼母的事,都得他一点一点查明白。

  鬼母用干枯削瘦的手臂将他环起来,豆丁和小花也出现在床边,“先生你尽管去,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小花咿咿呀呀叫了几声,做了几个打拳的姿势。

  柳淮笑笑,给张乾发了条消息。

  槐:我这几天有事,恐怕不能找你了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

  槐:一直带着昆仑呢,别担心

  第二天准备出门的张乾看到这条消息就蔫儿了,找昆仑问问,柳淮的确已经准备外出。

  这时候拦人告白,好像太急了。

  只能再等等。

  柳淮不在,他也没什么事,干脆买了点东西去探望陈英民。

  陈英民是张八卦好友,还是他从红嫁衣那里听来的。张八卦跟他说的最多就是山下这儿好那儿好,这些华而不实的废话,要紧的话一句没多说。

  几个月前他还给拒绝过陈英民,也不知道那位老爷子生气没。

  张乾先去了节目组安排的酒店,酒店没人,又绕去虞山阳司分部。

  最近几位老先生都没有出现,估计是午怅带着陈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鹿蜀哒哒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你们阳司是要和阴司打架了吗?”

  “应该不会。”他虽然不知道阳司几位顶梁柱是怎么想的,但看陈英民就不是固执己见的老古董,大概率不会起冲突。

  阴司是鬼都,轮回转世、因果报应都在阴司。与阳间相对应,两者都是人道的产物。虽说现在有了点小争执,但不可能大乱。

  “好可惜哦,”鹿蜀叹息,“要是你们打起来,我们就能出来看戏了。”

  “……你下次可以不用非得用这么可爱的语气说这种狼子野心的话。”

  不过鹿蜀说的也没错,除了阴司,其他不是人道产物的S诡异受人道压制暂避锋芒,这时候阴阳冲突,可不得出来看戏。

  到了阳司门口,正巧遇见笑眯眯的午怅跟在一本正经的陈之身后。

  正经的陈之,好怪,再看了一眼。

  陈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略带刻意的咳嗽几声,“张家的天师,你好。”

  “你好。”

  张乾打量着他们,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

  不过他来的也的确不是时候,看样子双方的谈判还没开始。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张乾带着矮脚马扭头就要走。

  被午怅一个眼疾手快拉下,“张乾,来都来了,就进来看看吧。”

  “……”好一个来都来了。

  张乾死活不从。

  “哎呀,”白无常热情拉着他,“我们都两个月的交情了,你怎么也得给我们撑个场面吧。”

  他去撑什么场面?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就算你不看在我和老黑的面子上,也得看在我们府君大人的面子上。”

  午怅把陈之搬出来,张乾瞥了眼陈之,无情道:“看在他次次让我倒霉的面子上?”

  “本官也不是次次都不正经,”沉默许久的陈之开口就是王炸,“起码本官提前告知你家中添丁,只是你好像一直不信。”

  “……行。”这的确是陈之干的为数不多的靠谱事。

  午怅倒是惊讶看了他一眼,“我说为什么柳淮身上气息相冲,很不对劲,原来是因为这个。”

  “那胎极为不寻常,你和黑无常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陈之又想了想,“本官可帮你解柳淮身上的死律,同样,你陪本官进去走一趟。”

  张乾知道自己是走不掉了,干脆跟在他们身后,反正他不会说也不会道,当块背景板就完了。

  午怅朝他笑笑,“孟婆我们还着掩护呢,只要找你代替一下了。”

  “……?”

  过分了。

  装判官就算了,怎么孟婆还要他来!

  作者有话说:

  头有五座山那么大的龙脉,艰难运送人类的棺材和人类的老婆

  龙脉:我真是太难了

  按照今天的频率,明天大概一两点会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