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黑影越来越近,在即将要追上那绿衣女子时,他们的房顶传来踩踏的声响。

  柳飞莺疑惑的往上看了眼,一张长满窟窿眼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月光下,他像只狸猫似的,跳跃在屋檐上,瓦片被踩得哐哐作响。

  他吓得倒吸一口气,晏江澜立即蒙上他的眼睛,将他带进怀中,以一种极其护短的姿势护着他。

  而后,他感觉心脏跳得剧烈,从未见过有如此可怖的脸,与其说是人脸,倒不如说那是个人身窟窿头的怪物。

  他呼吸急促,伸手一把拽住晏江澜蒙在他眼睛上的手腕。透过缝隙隐约看见那绿衣女子忽然不见了,青石板路上只留下灯笼与月光的影子。那群黑影从他眼中瞬间闪过,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晏江澜松开手,看着窗外道:“潇湘院的女弟子怎么在这?”

  柳飞莺缓过神来:“不,不止潇湘院的弟子,我还看见了崆雾峰的死士。”

  崆雾峰如今只有一位当家少主,想必没有人敢不听柳飞莺的施令,那为何他明明没有下达任何命令或者任务,死士居然背着他偷偷跑出来?

  柳飞莺抬眼看向晏江澜,慌忙抬手:“晏宫主!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没有让死士去杀潇湘院的弟子,而且我今晚也是第一次见。再者,你不是最清楚我的一举一动吗?我一直跟你在一块儿,咱俩形影不离的,哪有时间去让手下的人杀人啊!杀人这种事情,我也不会随意去做,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晏江澜从他身上挪开视线,站起身点亮蜡烛道:“这半个月以来,你确实与我整日呆在一起。但那女子身后的黑衣人,穿着打扮也确实是你崆雾峰弟子。”

  柳飞莺想了想,脑中闪过那个窟窿头,道:“我方才还看见了一个人,不…是一个怪物。他脸上长满了窟窿眼,张着血盆大口,十分惊悚。可那不是我崆雾峰弟子,我敢确信,我崆雾峰虽是你们口中说的什么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可崆雾峰确实没有这种怪物,也不会无缘无故去追杀一个女子!”

  他站在屏风前眉头紧锁,又道:“我门下弟子是做了些坏事,可最看重义气。不像你们想的那样毫无人性,我想,肯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我崆雾峰!”柳飞莺回想那日他刚穿越来时的景象。

  “你是柳飞莺,江湖人称断肠手,你说的话会有人信?”晏江澜将热水倒进木桶中。“人人都想杀你,你的话断然没人相信。三月后便是武林大会,可以你现在的功力,恐怕连我一掌都未能接下来。”

  柳飞莺倒是把这件事儿给忘了,他此番跟着晏江澜有两个目的,一是从他身上骗取《剑魄》,二是跟着他去洛阳找到《绯心经》。若不是他现在武力值和心动值不够,他早就开挂买它几千万的战斗力了。到时候,小小晏江澜根本不在话下。称霸武林,迟早的事。

  当然,还有一件最重要的,就是他现在没有自保能力,只能依靠面前这个自称是正道的光,武林的正义,断袖的晏宫主。

  柳飞莺咬牙道:“晏宫主此番话倒是提醒我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将《剑魄》给我?”

  晏江澜伸手试了试水温,解开中衣,道:“说了许多遍,不想再重复了。”

  柳飞莺:这个王八蛋,我看根本就是不想给我吧!

  柳飞莺看着他脱下里衣,抬脚进了木桶。他站在屏风后抓着他的衣裳,恨不得将这几块布撕得稀碎。

  “所以,刚才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啊?”

  那头响起水声,皂角米的香味传来,柳飞莺忽然觉得脑子晕晕的。

  “想知道?”

  “嗯!”

  晏江澜看着屏风上的影子,烛光映照之下,柳飞莺那猥琐抓着他衣裳的模样被印在上面。

  “过来,给我擦背我就告诉你。”

  柳飞莺:死变态!居然让我这个大名鼎鼎的大魔头给他搓澡,把我当仆人差使,真是气死我了!

  他捏起拳头,朝他的衣衫挥了几拳。

  柳飞莺:打死你!打死你!

  晏江澜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默默抬起手捂住嘴。

  晏江澜:……

  “哦,来了。”柳飞莺从屏风后慢慢走出来,踱步走向木桶,挽起袖子将银发甩到身后,拿起帕子舀了一瓢水淋下。

  柳飞莺:“我长这么大还没给谁洗过澡呢,你是头一个,便宜你小子了。”

  系统:心动值掉落:10点。

  柳飞莺的手忽然停住,将帕子扔在水中,水花飞溅出来。

  “你自己洗!”

  晏江澜抓过他,将他拽进木桶:“柳飞莺,答应别人的事情不好好做,你信不信我淹死你!”他捏住柳飞莺的脖颈。“想跑?没门儿,一起洗了吧。”

  柳飞莺急的大喊:“我不要!卧槽!我不要和变态一起洗澡!”

  晏江澜伸手解开他的外衫:“又不是没一起洗过,你身上那点我没见过?赶紧给我洗干净,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柳飞莺顿时浑身发烫,原先他就觉得脑子沉沉的,现在一碰热水,立马口干舌燥,难受的厉害。

  他软软的趴在木桶边缘,双手搭着,脸颊逐渐变红。

  晏江澜已经将他扒了个干净,本来叫他给自己洗澡的,结果现在成了他晏宫主给大魔头擦背了。

  隔着水温,他感觉头顶落下泡沫,是皂角米。晏江澜正给他揉着头发,舀了一瓢水将他冲干净。

  柳飞莺呼吸急促,浑身发热又无力。身下开始慢慢变化,渐渐地,他感觉越来越不受控制。

  直到晏江澜给他擦拭后背时,他搭在木桶上的脑袋动了一下,嘴里不自觉发出一声哼唧。

  晏江澜顿时愣住:“柳飞莺?”

  柳飞莺瘫软在一旁,没个声响。

  他再次叫了声:“柳飞莺。”晏江澜一把拉过他的胳膊。“你又想搞什么?”

  直到柳飞莺面对他时,那张楚楚可怜,闪着泪花带着绯红的脸映入晏江澜的眼眸。血瞳泛着红光,银发似瀑布挂在他身前,直至腰上。

  晏江澜托着他的背,将他翻转过来抱在自己怀里。

  “柳飞莺。”

  “你太弱了。”

  “连潇湘院的迷情香都无法自解。”

  他双手伸下水中,柳飞莺痛苦的仰起头瘫软在晏江澜肩上。

  只听晏江澜叹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记住,这是你欠我的第二次。”

  柳飞莺好似觉得在云端畅游,哪里的云朵亦真亦假,像幻境一样。一阵微风拂过,云朵被吹散,梦也醒了。

  隔日,卯时破晓。

  柳飞莺从床上醒来,浑身酸痛。他翻身伸了个懒腰,刚将脚搭出去,就被晏江澜一脚踢到地上。

  柳飞莺吃疼,喊道:“你做甚么?一大清早的就踢人?你是不是疯了!”他站起身,叉腰对着晏江澜一顿输出。

  晏江澜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一脸阴郁的看向柳飞莺,柳飞莺伸在半空中的手指默默收了回去。

  柳飞莺:卧槽!这人怎么这么黑的眼圈!难道他一晚上没睡吗?

  柳飞莺悻悻捡起自己的衣裳穿了起来:“嘿…嘿,晏宫主,早啊。昨晚睡得好吗?不是说今日要早些赶路吗?那我们赶快启程吧!”

  晏江澜看着他穿衣的动作,拉着个脸问:“昨晚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柳飞莺穿好鞋子,无辜的双眼眨啊眨,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了啊?你是说那个窟窿头怪物吗?对啊!你还没给我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晏江澜此刻的脸已经臭到没眼看了,只见他捏紧拳头,下一秒就要召唤无忧剑杀了他。

  柳飞莺后退一步:“怎么了?我…哪里说错话了吗?”

  晏江澜不满的啧了一声,从床上起来:“无事。”

  晏江澜:柳飞莺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在装傻?难道为了《剑魄》,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来换?

  楼下传来店小二打杂的声音,已经有人进来喝茶了。

  柳飞莺拎起包袱,戴上斗笠作势欲走,回头见晏江澜在慢吞吞的站在一旁洗漱。

  柳飞莺:咦?这人是怎么了?怎么跟往常不一样,平日里不都是他催我的吗?

  柳飞莺问道:“晏宫主?不走吗?”

  晏江澜:“此去洛阳时间宽裕,不急在这一时。况且我还未用早膳,等下楼用过早膳再走也不迟。”

  柳飞莺摘下斗笠:“啊?原来你不急啊!那我还以为你急着赶路呢。”

  他穿好衣袍,转身盯着柳飞莺,见他面色容光焕发,春光满面。

  “今日梳头了吗?”

  “没,我又不会束发。”

  “过来。”

  “哦。”

  柳飞莺坐下,见他从包袱里拿出木梳。

  “晏宫主连木梳都带了?”

  “我还真想不到,晏宫主这么偏执…不是,这么善良的人,心思居然如此细腻,真是让人惊讶!”

  他把玩着身前的银发,笑靥如花般看着铜镜中的晏江澜。

  “你这样的好男人,要是放在我们那儿啊,不知有多少姑娘喜欢。”

  “哎,我问你,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啊?”

  “你呢,就是性格不太好,心呢,还是挺软的。脾气暴躁了些,不过人长得好看,不愁找不到相好的。”

  “你这梳头的手艺,肯定也是从相好的哪儿偷学的吧?”

  “快与我说说,你初恋是哪家姑娘啊?”

  他笑眯眯的盯着晏江澜,又想到那剧情歌,晏江澜被江湖称为玉面小郎君,各门派女弟子心中的神。定是有不少钦慕者,不禁有些羡慕。

  柳飞莺:要是我,我就一天换一个,试试成为众星捧月坐拥佳丽三千是什么感觉。

  晏江澜默默放下木梳:“柳飞莺。”

  他回过神:“嗯?”

  “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是在装傻还是在演戏,我探你脉象平稳,近日功力回增,恐怕不是当日受伤的时候那般孱弱。”他俯身在他耳旁,问道:“你在骗我?”

  柳飞莺身体僵住,紧张道:“我…我骗你什么?”

  他看着柳飞莺颈上跳动的脉搏,狠戾道:“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在骗我,不然我就将你这里,狠狠划开,让你看着自己流干血,成为一具干尸。”

  柳飞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咽下一口唾沫。

  柳飞莺:他疯了!他真的疯了!晏江澜疯了!臭老妈,臭老爸,我要回家!呜呜呜!

  不知是警告还是碍于别的原因,柳飞莺这下显得异常老实。坐在楼下吃早膳时一言不发,也不东张西望的。

  更不似昨晚吃饭时狼吞虎咽,而是斯文的端坐着,夹着碟中菜。

  众人纷纷看向他们,只见灰袍那男子面无表情,拉着一张臭脸给身旁带着斗笠的男子夹菜。

  还给他续上茶水,那斗笠男子不方便夹菜,每回都由他夹好菜放进他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