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想看自家四哥的热闹, 宜尔哈也不是没有好好准备,前几日御膳房新选来了一个善做川菜的御厨,宜尔哈尝了不错, 特意悄悄央了皇阿玛把这个御厨给自己用几天,这才置下了这次的宴席。

  要不是这次宴席有康熙在背后撑着,徳妃便是再怎么疼宜尔哈,也不会允宜尔哈这般胡闹, 拉着姐妹们来看自己大儿子的羞窘的样子。

  胤禛看了眼宜尔哈却是没说什么, 先是去给徳妃请安。

  徳妃看着胤禛, 忙不迭地让人上茶点,嘴里朝胤禛抱怨道:“你怎么就这么心实, 那东西晚做些日子能怎么,我听我派去给你送东西的宫人回来说,你天天睁眼就去做, 待到日暮时分才回去休息, 这两个小家伙哪里是有长性的, 玩几日就撂一边去了,你何苦把自己累成这样。”

  说着徳妃伸手捏了捏胤禛的胳膊,又道:“你瞧瞧,才在园子里养的肉这又没了。”怀胤禛的时候, 虽说佟佳氏有抱养自己肚子孩子的意向,但是终究是嫌自己碍眼,几个月里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过的, 时不时还要被嬷嬷立规矩,害的自己虽然顺利把胤禛生了出来, 但还是因为没做好胎,连累到胤禛出生身子就比一般婴孩弱, 到现在身体看似结实,但也还是比常人虚了些。

  胤禛看着徳妃担忧的样子,忍不住笑道:“额娘放心,讷敏每日都盯着儿子把滋养的药膳吃完,前日御医来请平安脉,都说儿子比起以前要康健一些,看似瘦了,但是实则是把肉紧了起来,是一件好事,额娘不用担心儿子,您有什么需用的就遣人来说,儿子现在出入都方便。”

  自从园子里回来,康熙就圈了一块地给胤禛建宅子,借着这一由头,胤禛也能自由出入宫门。

  徳妃笑着点了点头,也没说自己娘家人就有在内务府当差,自己需用只需说一声便可,儿子的一片孝心自己要收着。

  见胤禛进去许久都未出来,宜尔哈忍不住进去把娘俩都拽了出来。

  徳妃有些嫌弃看了眼宜尔哈,小时候还挺贴心,现在怎么像皮小子了,想到胤祯现在的样子,徳妃暗暗定了心思要让宜尔哈多和端静相处相处,学学人家的乖巧,得先把宜尔哈和胤祯胤祥这两个兔崽子隔开,免得宜尔哈还没学会文静,端静就先被带坏了。

  宜尔哈没瞧出自家额娘暗地里的嫌弃,正满意的品尝着川菜,该说不说,这御厨虽然年轻,但是手艺还是远超常人的,怪不得能破格被录入御膳房。

  宴罢众人便散了,徳妃也不留宜尔哈,直接让荣宪就把人带走,让本想腻在徳妃身边的宜尔哈一脸委屈,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徳妃,就等徳妃一句挽留的话,但愣是等到走出永和宫都没听到自家额娘说出挽留的话。

  回去的路上,恪靖忍不住打趣道:“瞧瞧,这是谁家的小可怜呀,被自己的额娘撵了出去。”

  宜尔哈松开抱住荣宪的手,直接伸手抱住恪靖的腰,用些力气抱紧道:“是我这个没去处的,今儿我就赖住姐姐了,夜里咱们也一起,好让姐姐好好安慰安慰妹妹这颗受伤的心。”

  恪靖没想到宜尔哈还有这么一招,脸一下就羞红了,自己哪里被人这么亲近过呀,便是亲额娘和亲姨娘宜妃都没对自己这么亲密过,手连忙把宜尔哈环着的手往开推。

  宜尔哈也不松手,看着恪靖羞红的脸,不怀好意的说道:“姐姐是不是觉得单妹妹一个不够呀,那让二姐姐们也一起来,今晚让咱们姐妹来一个大被同眠,姐姐你说可好?”

  荣宪见原本飒爽的恪靖脸红得能滴出血了,强忍住笑意帮着恪靖把宜尔哈的手拿开了,忙把宜尔哈推到端静身边,自己护住恪靖道:“哪里有能放下咱们这么多人的大床,你就逮着恪靖脾气好,可着欺负吧,当心被宜母妃知道了,也抱着你不撒手,也叫你好好羞一羞。”

  宜尔哈一想到宜妃,连忙收敛了,忙赔笑道:“是妹妹不是了,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把这事说出去。”

  荣宪可不轻饶她,张口便道:“红口白牙赔不是就行了?我们这几日觉着有些凉了,要是有个热热的锅子吃想来汗一出,就把一些记性带走了。”

  宜尔哈一听是这要求,这还不好说,忙不迭地应了下来,正好这几日开始大降温了,吃锅子正适宜。拍了拍手道:“旁的不好说,锅子还不好置吗?今儿才置完宴,姐姐们且等两天,让妹妹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下帖子请姐姐们来吃。”

  话音刚落,宜尔哈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低头一看是格佛贺,笑道:“怎么啦格弗贺?”

  格弗贺眉头一皱,委屈道:“姐姐是不是忘了我。”

  方才宜尔哈和恪靖荣宪她们闹,格弗贺就有点委屈,自从五姐姐从园子里回来,两人就没有几次坐下来好好说话,心里越发觉得委屈,眼眶也渐渐红了。

  宜尔哈见格弗贺眼都红了,连忙拉住格弗贺的手道:“怎么会忘了你,你就在我旁边,你要让我一个人张罗吗,那不得那天来给我打下手,怎么还委屈的红眼睛了。”

  格弗贺一听宜尔哈没有忘了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委屈,早就乐的不知什么了,听到宜尔哈接下来的话,更是高兴到不行。

  “今天晚上你来和我一起住,咱们俩好好商量一下锅子要置办些什么。”宜尔哈微弯腰趴到格弗贺的耳朵边说道。

  格弗贺兴奋的瞪大眼睛,帕子捂住嘴,压制住自己的差点冲破喉咙的尖叫,连连点头。

  夜里姐妹俩列了许多要用的东西,直到嬷嬷见时间太晚了,忍不住提醒,才乖乖睡下。

  过了半个月,宜尔哈果然下了帖子特意邀请荣宪等姐妹来自己这里吃锅子,不止有住在所里的,还特意遣人去把松格里请了过来。

  刚进屋子就瞧见上面摆了别致的小锅子,正冒着热气,只是上面盖着盖子,瞧不出里面的样子。

  荣宪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站在炉子旁边先驱驱身上的寒气。

  姐妹们陆续都来了,宜尔哈早就命人准备了驱寒的热汤,来一个姐妹就先喂了一碗热汤。待到人齐,姐妹们都坐定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恪靖放下手里的热汤,长吁了一口气,才觉得把热汤的怪味呼了出去,一旁的荣宪嫌弃的看了一眼,道:“你得亏是嬷嬷没来,不然你这又得被嬷嬷嫌弃的带回去重新学习礼仪。”

  “好姐姐,难得嬷嬷不在,你就让我宽松宽松吧。”恪靖拽住荣宪的袖子求饶道。

  荣宪点了点恪靖的额头没再说下去,自打大姐姐嫁了,荣宪就自觉担起了妹妹行为监督的责任。

  恪靖见荣宪默许了自己的放松,连忙松了了口气,看向宜尔哈道:“怎么还掀不盖子,你这锅子有什么玄机,还不掀开叫我们瞧瞧。”

  宜尔哈笑而不语,示意伺候的宫人把盖子掀开,只见锅子里辣椒随着汤的翻涌,唯独有区别的是格弗贺和松格里,汤虽然也是红红的,但是里面却是前几月皇庄进上的番茄。

  宜尔哈这才说道:“本来不打算用辣椒的,但是今儿天阴沉沉的,瞧着像是要下雪,这么冷的天我想着吃辣辣的锅子是最合适不过的,姐姐们放心,这辣椒看似辣,实则也就看着吓人,吃起来没多少辣味的。”

  说着宜尔哈示意青菱去把菜都端进来。

  为了这次吃锅子,宜尔哈特意命内务府给自己打了个大桌子,将各色菜品都均分成小份,一人一个小锅子,想吃什么自己煮就好。正巧到了一批海鲜,宜尔哈得了一些,便叫人处理干净了,直接用在了这次锅子上,宜尔哈还让人把虾把捣成虾滑,直接捏成丸子的样子,到时方便煮食。

  倒也没单姐妹们几个吃,还没等宜尔哈心里念着太后和德妃,叫人按着格弗贺她们的番茄锅子也做了两份,命人将锅子连带着各色菜品都各送了一份过去。送完宜尔哈又觉得单给太后和徳妃送,不给皇上送,届时免不了被说,又命人现整治一个辣锅子出来,趁着用膳时间没到,让人送了过去。

  众姐妹吃着热腾腾的锅子,自己下着喜欢吃的菜品,吃的也舒坦,就是吃着吃着,觉着有些口渴。

  宜尔哈算了算时间,估摸着酸梅汤冰好了,便命人将才冰好的酸梅汤拿了出来。酸甜的冰镇酸梅汤才下肚,就觉得因为锅子而起的燥热跟着入肚的酸梅汤一同消散了。

  正吃着就听见外面守着的宫人说下雪了,宜尔哈见姐妹们自给自足吃的不亦乐乎,就留了两个伺候格弗贺和松格里的宫人,其他人都让先下去烤一烤炉子,等一会雪停了,还得他们去把路扫出来。

  一众姐妹吃完了锅子,都觉得今日吃的略有些多,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在屋子里溜达,姐妹们一边溜达一边说些悄悄话,等到感觉胃里不那么充实后,几人才亲亲密密的坐在了一起。

  宜尔哈推开了窗,看着外面厚厚的雪和还在天上飘着的大片大片雪花,故作苦恼的揉了揉脑袋道:“哎哟,这么大的雪,难不成真要现找一张大床,放下咱们姐妹几人。”

  恪靖走过去戳了戳宜尔哈的额头,没好气道:“偏着你了,就两步路就走到地方,怎么就要住下了,便是你央着我住,我都不住,还要找大床,先找一个大盆才是正经。”

  宜尔哈听出来恪靖的言下之意,吐了吐舌头没有接话,一旁的小松格里可不知道,天真的问道:“三姐姐,要找大盆做什么,我有一个能把我装下的大盆,够不够给五姐姐用呀。”

  此话一出,姐姐们一个个都忍不住笑了,恪靖更是趴到端静怀里,忙不迭的让端静帮自己揉肚子。格弗贺倒是听懂了,点了点松格里道:“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妹妹,三姐姐意思是五姐姐脸没有大盆装不下,你怎么还上赶着给三姐姐递话,真的是太笨了,果然还是得读书才能明智,你就是不好好读书,才会这么笨。”

  本来笑声渐弱,但是格弗贺的话一说出来,一下子就把笑声又引爆了,伺候的宫人在外面也是捂住嘴不敢笑出声,肩膀微微颤抖。

  宜尔哈本来还憋着笑,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听见格弗贺小大人一般的话,一下子就憋不住了,直接倒在旁边的榻上,捂住肚子笑得浑身乱颤,好容易缓过来,宜尔哈才坐直了身子,一手拉过两个小家伙,强忍了忍笑意道:“格弗贺说的在理,既然格弗贺懂得这么多,那就由我们格弗贺给松格里启蒙吧,有道是‘温故而知新\',你俩正适合。”

  格弗贺码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怎么还要教松格里呀,感觉她笨笨的,教她会不会占用自己和五姐姐一起玩的时间呀。但见宜尔哈眉眼含笑的样子,又想到宜尔哈对自己的好,格弗贺嘴角往下一撇,罢了,谁让是五姐姐说的呢,自己就当收了个笨徒弟,省得以后再给五姐姐闹出笑话来。

  一脸无奈的格弗贺点了点头道:“好吧,五姐姐都这么说了,妹妹哪里能不应呢。”

  格弗贺应得无奈不已,还觉得自己是为难自己了。

  松格里可是不干,别以为自己没看出来,六姐姐这是嫌弃自己呢,好像自己愿意和她学习一般,挣开宜尔哈的手,一把扑到宜尔哈委屈道:“姐姐,你瞧她,她还委屈了,我不想让她帮我启蒙,姐姐,你帮我启蒙吧。好不好嘛?”

  格弗贺一听警铃大作,怎么自己都为难自己了,松格里还不应了,还想占用姐姐和自己相处的时间,连忙把松格里拉出来,一边朝门口走一边说道:“我不委屈,走,今天我和你睡,正好说说怎么给你启蒙,咱俩也好订个时间。”

  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没等宜尔哈反应过来,格弗贺就已经把松格里拉着走了出去,好在宫人们反应就是,炉子披风都给穿戴好了,又打着伞将两位公主护送了回去。

  宜尔哈看着远去的两人都傻眼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也没见松格里反抗,就这么乖乖跟着走了?总觉得里面有诈,宜尔哈忙唤自己的嬷嬷过来,嘱咐她晚上去格弗贺那里,要是两个小家伙闹腾起来了,好赶紧回来和自己说,让自己能去调和。

  一旁坐着的恪靖可不依了,拿着帕子假装拭去泪痕道:“唉,格弗贺和松格里满眼都是宜尔哈,我们这些大了的果然不讨喜了,连个喜欢我的姐妹都没有。”

  荣宪听到恪靖的话,忙把恪靖搂进怀里,哄道:“怎么会有这么可怜的小可怜,快让姐姐哄哄,她们看不到你,姐姐看到的你,莫哭莫哭,想要启蒙,姐姐明天也给你启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你想要哪个当启蒙的,姐姐都可以给你启。”

  一连串的话羞得恪靖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故作的伤心早就没了,通红的脸颊又重现江湖,恪靖推开荣宪,站起来气道:“二姐怎么也跟着宜尔哈学坏了!”

  看似底气十足,但是语气里夹杂的羞窘实在是遮掩不住,让本来气势汹汹的话一下子没了底气。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恪靖都没憋住笑。嬉闹半晌,外面的雪也渐停,荣宪恪靖端静也就披了披风拿了手炉回去了。

  等到第二日,宜尔哈才上完课回去,就见王嬷嬷在院子里等着自己,连忙上前两步,拉住要行礼的王嬷嬷道:“这么冷的天,嬷嬷怎么不进去烤烤火,暖暖身子。”

  “老奴也是才到,小主子不用操心老奴了,老奴这次来是想问问您昨日送过去的虾滑要怎么做,和御膳房的味道不一样,太后娘娘吃了甚是喜欢,老奴就厚着脸来和您讨一下方子。”

  宜尔哈笑道:“这种事您打发一个人宫人来问一下就好了,哪里用嬷嬷你亲自过来呢。”

  “老奴如今也就趁着胳膊腿还能走动,多走动走动。”

  宜尔哈细细询问了太后昨日吃的可还欢喜,有没有什么吃不惯的。等到王嬷嬷要走的时候,宜尔哈还特意准备了一份打好的虾滑让王嬷嬷带回去。

  康熙那边毫无反应,只是后面宜尔哈听说皇阿玛吃完锅子第二天宣了御医,连着吃了好几天下火的东西。已经猜出大概的宜尔哈悄悄捂嘴笑了,看来皇阿玛对自己进上的锅子还是很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