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宗很快就到京城了。”褚承佑明白崇灵公主对北蛮人的恨意，只是时局如此，他们背后空无一人，只能隐忍。
“慕容离虽是慕容弘化嫡子，却未必与他一条心。”
崇灵公主声音稍冷：“慕容离不忠于亲生父亲，难道与文岳霖一条心吗？”
话音刚落，崇灵公主就意识到这话说得太过刻薄，连忙补救：“阿佑，我是担心文岳霖，她对慕容离的信任，很不一般。”
褚承佑这才领会过来，为何崇灵公主突然心浮气躁，极力反对与慕容弘化的合作。
明明他们跟拓跋宗确认过，慕容离的种种行为，不是出自慕容弘化的授意。
从结果也能看出，慕容离根本不在意七皇子党的成败。
上次在皇陵，他们引导慕容建元的部下向慕容离复仇，文岳霖却与崇灵公主起了争执。
最后证明文岳霖那些预兆未来的梦，依旧没有出错。
慕容离全身而退，还早就知道崇灵公主的计划，差点用一个拨浪鼓把崇灵公主吓到崩溃。
让人琢磨不透的是，慕容离后来派人将崇灵公主的一双儿女送到了公主府。
慕容建元唯一的嫡子，是有资格继承青彭郡的。
褚承佑请了两位太医过府诊脉，确定外甥和外甥女毫发无损，也没有中毒。
“姐姐，你为何如此不喜霖儿？”褚承佑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
“阿佑，你可以告诉姐姐，文岳霖身上有什么不同之处吗？”崇灵公主不答反问，直视着褚承佑的眼睛。
“我说与姐姐说过，霖儿在两年前救过我一命，却不求回报。”褚承佑想起文岳霖的泪水，还有些自责。
前些天收到的密信中，也提到了文岳霖千里迢迢去救慕容离。
褚承佑继承了皇室中人的多疑，当即先在洪熙帝面前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但回府后，看到文岳霖的那一瞬间，还是选择再给心上人一次机会。
幸好他做了正确的选择，才没有抱憾终身。
崇灵公主眼神中充满怜爱，声音柔和：“阿佑，你年纪尚小，不知这世间许多恩情，背后未必是善缘。”
“秋猎那么多人，为何独独是文岳霖，遇到了重伤的你。”
褚承佑叹了口气，决心要在今晚解开崇灵公主与文岳霖之间的矛盾。
“姐姐，你考虑的都没有错。”褚承佑声音诚恳，“怪我之前未曾说过之后的事，才让你对霖儿心存疑虑。”
“那日霖儿找来太医后，就不曾再出现于人前，还是我恢复意识后，花了几天才查出那名女子是谁。”
“她在文府一直不受宠，这两年间屡次被姨娘和庶妹迫害。靠自己反击以后，却险些成为庶妹的替罪羔羊，死在三皇子府。”
“哪怕文氏被连根拔起，文胜泫入狱后，她只能与兄长相依为命渡过难关。”
“文岳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挟恩图报，却始终没有这么做。”
褚承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尽力改善崇灵公主对文岳霖的印象，同时也是再回忆一遍那些过往的真挚和美好。
自秋猎之后，他们的计划屡屡出现意外，难免在受挫的同时心生疑窦。
所以才会被人趁虚而入，褚承佑发誓，再也不会让人伤害文岳霖。
这其中，也包括被和亲淬炼后，变得判若两人的崇灵公主。
“那她与慕容离，到底是什么关系？”崇灵公主察觉出褚承佑比之前更坚决的态度，又重新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褚承佑这次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出文岳霖的特殊之处：“姐姐，霖儿从小到大，做过许多梦。”
“绝大部分，都发生了。”
“你是说文岳霖能看到未来？”崇灵公主手一顿，坐直了身子。
褚承佑点头：“怀虚道长预测的那些事，都是霖儿告诉他的。”
这件事一直是机密，只是从那封密信来看，知道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文岳霖知道后，主动让褚承佑找个机会告诉崇灵公主，不想彼此有误会。
文岳霖的让步，让褚承佑更加心疼，这种情绪完全展现在了脸上。
看在崇灵公主眼中，俨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姐姐的姿态。
“我与慕容建元大婚时，见过北蛮最受尊重的萨满。”崇灵公主心生怒意，言辞间也变得犀利，“他说自己可以勘破天机。”
“最后，他死在一个卑贱的女奴手里。”
褚承佑眉心紧皱：“姐姐，霖儿是真想与你重归于好。”
崇灵公主脸色冷了下来：“你对文岳霖一片深情，她对你却未必。”
“姐姐，我比你更了解霖儿，她只是对人有戒备心。”褚承佑压下烦躁，耐心解释，“只要你放下成见，就能看到真心。”
崇灵公主不耐烦再聊文岳霖，回到正题：“宿霄说太子府暗卫的规矩很严格，她在我们面前露过面，就不再能留在京城。”
“与其让她打探一些边角料，不如留在公主府继续做贴身婢女。”
褚承佑也知道调解矛盾，不能急于一时，眼下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姐姐，你不了解现在的这位太子。他绝不会允许，叛变的暗卫继续活着。”
“你将宿霄留在公主府，会很危险。”
崇灵公主站起身，今晚褚承佑的话都让她很不喜。
“你愿意在父皇面前护着文岳霖，想必太子殿下也不会坐视宁远郡主成为众矢之的。”
“这件事我会解决，你不用管了。”
宿霄听到动静，赶紧回到原位站好。
崇灵公主很相信追魂的控制力，连带着也不再对宿霄设防。
一个身中奇毒，又背叛了太子殿下的人，除了公主府再无地方可去。
“殿下。”宿霄低眉顺眼地请安。
“随我回书房，有一封信，需要交给太子殿下。”
宿霄原本还考虑着半夜翻出墙，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瞬间原谅了崇灵公主给自己喂毒的事情。
褚承泽入睡前，收到了宿霄送回来的两封信，眸色慢慢冷了下来。
敢用穆歆来威胁自己，崇灵果然是在北蛮待太久，脑子都退化了。
唯一意外的是，文岳霖可以让生性多疑的褚承佑，如此坚定不移地相信她。
看来之前与穆歆的赌约，要输了。
在褚承佑说服崇灵公主打破隔阂的期间，文岳霖可是半点都没闲着。
深夜在文府约见的人藏得极深，连褚承泽都没查出身份，极有可能来自境外。
文岳霖静待片刻，等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才重新开口。
“锦衣卫的人不能死，否则会激怒洪熙帝。”
“还请阁下见谅，”文岳霖优雅地斟上酒，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中原文化传承千年，有许多约定俗成的行事规矩。”
男人不以为然，沉声道：“惊鸿县主，你考虑清楚了吗？”
文岳霖举杯，神色自若：“合作愉快。”
暗潮涌动中，佛会这一天如期而至。
由于了善方丈名声大噪，今日不少信徒慕名而来，山下的官道上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香火被道观压过数十年的龙泉寺完全没预料到，派了一半和尚下去都没用。最后还是派人请了京兆府的人来，将马车全截留在山脚下。
穆歆也被堵住了，看一眼身边跃跃欲试的刘静娴：“刘五小姐，你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