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怀康帝燃香点命的‘福’, 拖延不得的御医当天就用第二个法子取出了周国公体内的箭矢。

  只是行医过程凶险,当晚周国公还是发起了高热,迟迟未醒。

  怀康帝等了两日, 一众御医的脸一日白过一日。

  他们除了照料周国公外还时时求神拜佛。

  只求国公能早日睁开眼,若是还这么昏睡下去只怕长眠不起。

  第三日, 连在帐外哭求的宗亲都少了许多。

  实在是周国公情形危险。

  这受封是活人还是死人,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怀康帝的脸色又实在难看, 若在这当口触了皇帝的霉头被拖去陪葬可就不值当了。

  第四日, 留下不少亲卫的怀康帝不得已携着其他人日启程回京了。

  周国公还没醒过来,因着伤势颇重也受不得颠簸,只能留在猎场。

  定国公府

  “公子,您也用些东西吧。”张南捧着些粥,看着脸色沉郁站在书房的周记淮, 小声的劝说道。

  周记淮摇了摇头, :“去看看外面的守卫撤了没,若是撤了就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周记淮跟在怀康帝身边的时间比跟在周重邛的身边还久,他深知怀康帝多疑又心狠的性子。

  这次遇刺着实是狠狠砍在怀康帝那根多疑又疯狂的弦上。

  调了禁军在京中戒严完全是六亲不认的架势, 便是周记淮多番解释甚至想强闯去猎场都被刀刃逼了回来。

  国公府内是有同周重邛一起从战场回来的亲兵。

  这些人虽然不畏生死但不代表周记淮能带着这些人和禁军刀兵相向, 他只能退回府上等待。

  不过好端端一场狩猎, 凭他父亲的悍勇竟然落得这个地步,但他又是为了怀康帝才重伤至此。

  一面是血脉至亲的父亲, 一面是对他关怀备至的皇伯, 周记淮紧紧地捏住了手里的书,他只恨这一次自己没有去猎场, 受伤的不是他。

  周记淮甚至有些懊悔, 懊恼前几日因他父亲娶亲的事怄气失态, 连最后几日的晚膳都没能和父亲一起用,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

  “公子,外头的禁军撤了,撤了...”门房欣喜的声音传入府中。

  周记淮甚至愣了几秒,才堪堪反应过来,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父亲回来了?

  他匆匆出门,却看见了随着撤退的禁军一起进府的老天使。

  他神色严带哀痛的给周记淮送来了一个坏消息:秦王殿下伤势过重不宜挪动,只能待在猎场静养。

  老天使的嘴巴还张张合合的,可周记淮却好像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连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烈日当空,周记淮身上却一阵阵的发冷,他第一遍的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声音,第二遍才有了声音,:“备马,我要去猎场。”

  看周记淮神色冷的吓人,张南连劝都不敢劝,转过身立即就准备了起来。

  “公子,马备好了。”不一会儿张南就匆匆回来复命。

  周记淮已经调整好了自己,他点了人正要出府时,却见门口的侍卫匆匆进了府,:“恭候府的人在外求见,说是....说是要同公子一同出京。”

  知道公子急着出发,张南挥挥手,:“恭候府的人同咱们府上有什么关系,这个时候他们来添的什么乱?”

  “可是,来的这位姑娘送来了国公爷的私令,还有这枚玉佩。”

  周记淮的眼睛落在了那枚缺口的玉佩上,他抬手接了过来,:“人在哪?”

  “就在门口候着。”

  国公府外,春红小心的扶着陆燕芝等在此处。

  她悄悄看了看门口的守卫,这些人与她那日前往平南王府求见季世子时遇见的那些相貌英俊的守卫截然不同。

  国公府外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侍卫甚至没了一只手,但他脸上毫无异色,看过来的眼神都像柄刀,惊得春红第一时间就移开了目光。

  春红身上的鸡皮疙瘩一阵阵的往外冒,一旁的春桃甚至不自觉的抖了抖,:“姑娘,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这是定国公府吗?”

  “...是。”

  “那就没错。”

  从听到定国公深受重伤甚至被封为秦王后,陆燕芝就陷入了极端的焦躁中,她只恨自己看小说时为什么没有全文背诵。

  之前小说里什么背景介绍,什么爵位分封她都是早早略过,一心只奔着主角间的摩擦去了。

  直到近日定国公的身世被公布后,陆燕芝才猛然醒悟过来,为什么原文里的男主周记淮能问鼎天下了。

  启太子是先帝的哥哥,只是身子骨不好,病逝后膝下无子才有了先帝的登位。

  如今周重邛的身份一旦被定下,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去染指那个位置。

  只有定国公是皇室血脉,周记淮也才是皇室血脉,他才能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拿到入场券。

  但这个消息的公布,是不是就意味着定国公的亡故?

  毕竟狗作者最爱用背景板的死亡推动剧情的发展。

  活着的秦王和死去的秦王带来的影响截然不同。

  而定国公这个时候背着秦王的名义死去,也不会激起太多的斗争,才能更好的为男主铺路。

  所以她今日一定要来。

  昨晚陆燕芝跪地陈情,执拗的要去猎场时,老夫人甚至将她唤入了内室好言相劝,:“ 如今你与国公婚事无人知晓,国公府甚至都没有遣了媒人上门提亲。”

  “若是此时你去侍疾,外头的流言蜚语足以淹死你。”

  “不,现在他甚至都不是国公了,是圣上亲封的秦王,身份贵不可言,如若有个万一,他们翻脸不认了这门亲,另娶了旁人,你到时该如何?”

  陆燕芝从前生的平凡,为人亦是普通。

  她从来都怕疼怕死,可她更怕亲眼看着如今她在府上的亲故落入不堪的境地里自杀,她自己也落入困顿如原著般死于淫\色。

  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差一点点。

  要博那微弱的希望就要压下自己的一切,哪怕嫁个牌位都比她功亏一篑的好。

  要骗过旁人就要先骗过自己。

  陆燕芝的唇色有些发白,那点不同寻常的病弱之色叫她的神色带上了憔悴。

  她的眼睛还未好,她仰着头努力不叫自己哭却还是带上了哽咽。

  “祖母,他生的样貌不凡,那日梅园我对他是一见钟情。”

  “他未曾因我妆容不堪就心生鄙薄,明华寺上更是多有维护给我留足了颜面,梨园那日他更是出手相救。”

  “我承认,一开始我认错他身份时多有攀附之心,但他却是待我始终如一。”

  “我容色平平时他为我留足了颜面,我姿色皎皎时他也未曾轻薄,梨园的那日,是...是我主动的,我与他...是两情相悦。”

  “我与他三番四次相见,这缘分是天定的。”

  “他贵为国公,若他不肯娶我,谁敢逼迫于他?但他既然亲自登门应允,就不会因着身份的改变而改变。”

  “他如今病重,若连他最后一面都未见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如今京中戒备森严,哪怕解禁后第一时间能去猎场的,也只能是定国公府的人,求祖母应允我去请托。”

  “他活着,哪怕伤了残了,只要他抬了八抬大轿过来,我就高高兴兴的嫁过去,若他去了,我就嫁给他的牌位或绞了发做姑子,去给他守一辈子。”

  老夫人甚至都没有在说话,扶起陆燕芝的时候拍了拍她的手,:“世间最难解的就是男女间的情爱,我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得,去做吧,只要你不要后悔就好。”

  此刻站在定国府的门外,哪怕有意站在阴凉处都觉得热气烤人,陆燕芝捏着腕间的镯子,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不后悔。”

  定国公府的大门开了,走出来的周记淮一眼就看见了陆燕芝。

  她蒙着眼站在台下,就静静地等着。

  周记淮御马行至陆燕芝身前,: “府上众人都御马而行,没有功夫套了马车等你。”

  “我可以骑马,只是伤了眼睛,需要人带。”

  说着,陆燕芝对着左右二春说道,:“我跟着周公子走,你们回去,大姐常夸周公子是皎皎君子,你们不必担心。”

  说完,陆燕芝自己挣开搀扶,自己往前走了一步,伸手一只手,:“谁带着我,现在就能走,不必顾忌我,路上也不必问我,多快我都不怕。”

  这话说完,周围静了一瞬,很快,陆燕芝就听见了马蹄声,一只手拦在她腰侧,微微一用力,就将她带到了马上。

  陆燕芝没有惊呼,咬着牙抓紧了马鞍,坐在身后的人发出了命令,:“走。”

  其实早在看见那枚玉佩的时候,周记淮就已经知道了他父亲要娶的是谁。

  他的父亲还没醒来,多个人多些希望,哪怕能增加一点也是好的。

  “府里没有其他女眷,你...你要嫁给我的父亲,我亲自带你。”

  陆燕芝点着头,她现在的心思和男主一样,一心只想快点去猎场。

  一刻不停的足足奔驰了数百里,他们终于到了地方。

  陆燕芝手软脚软的被抱下马,可一落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在哪,带我去看他。”

  “带我们去见我父亲。”陆燕芝听到身旁的周记淮说完,就有脚步声在前面响起。

  跟在后面跌跌撞撞的陆燕芝被人扶了一把,带着她去了大帐。

  一进去,陆燕芝最先嗅到的就是血腥气。

  站在门口的周记淮眼睛泛着红的看着躺在榻上脸色煞白的人。

  他那一直给人十足安全感的父亲就躺在那。

  胸前裹着长长的纱布,有些血迹浸透了纱布,他身上还有陈年旧伤,一道道伤疤横亘在皮肤上。

  周记淮才动,身后的人已经越过了他往前去。

  是陆燕芝。

  她看不见但步子迈的急,被绊的一个趔趄后就半跪在地上,摸索着过去。

  屋里的都是熟人,除了御医外就是李公公和有孙首领他们,这些人都知道陆燕芝,看见这情景正要去扶,却见公子已经上前扶起了人。

  “多谢。”

  陆燕芝被安稳的引到了床边的凳子上,她很快就摸到了一只手。

  它垂在床边,一动不动。

  虎口处有些模糊的伤口,很淡,像是齿痕。

  陆燕芝的眼泪忽的就落下了。

  无声的落泪才叫人心酸。

  一旁的李公公眼睛也是红的,只是他也知道陆燕芝的身体不好,惦记着她的眼睛还伤着,他正要说话,却见陆燕芝凶悍的张嘴咬住了国公爷右手的虎口处。

  新的齿印覆盖了旧伤,陆燕芝拼命的咬着,眼泪却止不住越来越多。

  怎么能有人承载了她全部的希望就这么突然的抽身而去?

  还不如在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不要给她体面。

  没错,最近愈发喜怒无常的陆燕芝十分的不讲道理。

  “来啊,你不是喜欢捏我的脸吗?我现在又咬住了你,你捏着我的脸叫我松开啊。”

  越想越伤心的陆燕芝放声大哭,不讲理的埋怨道,:“你为什么不生的丑一些,丑一些叫我死心?”

  “你屡次看见我的时候,为什么不赶我走?”

  “你叫我看见了光的时候却熄灭了它。”

  “你这个骗子,呜呜呜,你这大骗子。”

  “你答应了要娶我,我要八抬大轿,我要十里红妆,你这个骗子...”

  陆燕芝趴伏在床边,哭的全身都在发抖。

  没有人过来阻拦。

  便是周记淮都站在了身后,看着他的父亲和他身旁的陆燕芝。

  她不似一般贵女矜持,没有完美的仪态和精致的妆容,甚至堪称狼狈,放肆的情绪热烈的燃烧着,好似榻上的人就是她的一切,极端的感染着其他人的情绪。

  这样放肆又生机勃勃的爱意,他的父亲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哭的最痛的陆燕芝像是将旁人的情绪也一起发泄了出去,周记淮甚至悲痛过后,有一种奇异的冷静。

  “咳...”

  一声轻咳声轻轻的响起。

  “不干不净的,咳,怎么什么都咬,咳咳,都说了你不能再哭。”

  这声音...

  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霎时都聚集了过来——

  就见国公半睁着眼,微微偏过了头看向趴伏在床榻边的人,只是这次,他也确实没力气捏着陆燕芝的脸叫她松口了。

  “啊!!”

  今日守在帐内一直愁眉苦脸眉头拧成个疙瘩的御医,因为过于惊喜直接叫出了声。

  他们所有人的脑袋如今都算寄存在脖子上,眼见的刀锋一日日靠近,这时国公爷却睁眼了!

  命要保住了。

  全太医院和他全家的命就要保住了,他顾不得其他匆匆就要上前确认这个好消息。

  “停下。”

  周充邛动不得,但他先是低声喝止了御医,随后看向满脸泪痕,眼睛上蒙着的绸缎都湿透的陆燕芝。

  他忍着咳嗽,说话的声音也很轻,:“我醒过来了就没事了,你先去旁边歇着。”

  “你的眼睛还伤着看不见,一会儿忙乱起来我怕顾不上你,你乖乖的先坐在旁边等着,我如今也还伤着,别叫我担心。”

  陆燕芝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周重邛见状笑了笑,他的手动了动,但却还没法像以前一样摸摸陆燕芝的头安慰她,他没有勉强,抬眼看向了一旁的李公公。

  李公公擦了擦眼睛,上前扶着陆燕芝起身,去了旁边。

  这一打断,帐篷里被惊喜冲昏头的众人勉强找回了理智,有条不紊的行动了起来,去备水的,去通知其他御医的...

  帐内的李御医冷静下来,坐在一旁给周重邛把着脉。

  周重邛看着站在身前的周记淮安抚的笑了笑,:“ 这几日想必你也担心坏了。”

  本来看着还很冷静的周记淮因为这个笑容和这一声安抚激的霎时红了眼眶,哽咽的说了一声,:“父亲。”

  “咳咳,咳咳。”

  见周重邛咳嗽了起来,他连忙道,:“父亲,您才醒,别急着说话,安心静养才是。”

  捋着胡须的李御医点点头,他细致的把着脉,很快,其他的御医闻讯而来,挤在床榻边,细致的查看起了周重邛的伤势。

  “国公爷,不,秦王殿下还有些发热,伤口还有些出血,要卧床静养,还有用药和忌口......”

  但不管怎能说,人能醒来,就是邀天之幸了。

  说话的御医激动之色溢于言表,滔滔不绝的说着。

  周重邛却皱了皱眉,:“秦王?”

  “是,父亲您受伤昏睡的这几日,圣上已经下旨公布了您的...身世,还晓谕天下,封了您为秦王。”

  这样的消息没有令周重邛欣喜若狂,相反,他摇了摇头 ,叹息了一句,:“何至于此,皇兄...”

  看着周围缩着耳朵,恨不得个个都是聋子的御医,周重邛没有继续说下去。

  见状,御医连忙开始转移话题。

  他们就着周重邛的伤口,你一言我一语喋喋不休的说着,那架势像是恨不得一口气交代完好尽快离开,免得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平白丢了性命。

  从周重邛醒了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陆燕芝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直到听见御医虽然啰里啰嗦说了不少,但最终还是肯定,只要不出意外周重邛不会突然就噶了后她才放下心。

  这一放松,陆燕芝才而觉出疼痛来。

  她没骑过马,这次来的匆忙,尽管出发前为着有备无患她在腿的两侧绑了不少布帛,却还是磨得生疼。

  不仅是大腿,陆燕芝还觉得肚子疼,坠坠的疼。

  她捂着肚子,小声地给一旁的李公公说道,她要去出恭。

  李公公忙去唤了其他的侍女,很快,一名侍女就走进来,见过礼后就扶着陆燕芝起身。

  一站起来,陆燕芝只觉得肚子痛得厉害,她一阵阵的冒着冷汗,猛然晕厥了过去。

  一旁的周记淮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人。

  “血...有血,”侍女颤抖的指着陆燕芝的裙摆,声音发着颤。

  陆燕芝今日穿的素色的衣裳,印染开的血迹很明显。

  “主子,您身上也还有伤呢,这都有太医,六姑娘不会有事的。”

  孙青慌忙压住了周重邛,生怕他乱动起来再崩裂本来就渗血的伤口。

  “将人放在这,我要看着她。”周重邛克制着自己不动,:“劳烦御医马上给她诊脉。”

  很快,陆燕芝就被放在了离周重邛不远的榻上。

  她脸色苍白,额间全是冷汗,眼睛上蒙着的白色绸缎还没干透,粘在脸上,看着就凄丽。

  又美又惨,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国公。

  年轻些的御医不敢过去,一把年纪的院判被再次推了出来。

  还没诊断,院判就先头疼。

  他看向陆燕芝,这个位置出血...在宫里混过这么多年的人很快就能联想到其他地方去。

  再一搭脉,果然——

  一抬头,对上周国公紧紧盯过来的眼睛,院判咳嗽了一声,:“这位姑...夫人是有孕了。”

  “身怀有孕近一月,最近忧思郁结且路途奔波,又因情绪短时间内极端往复,因此有血崩之兆...”

  “老大人,快别掉书袋了,想想怎么办吧。”

  见国公眼睛都红的着实吓人,一旁的葛太医推了推人,没叫他继续说下去。

  “藏元,你最擅长小儿医治及妇人孕事,过来看看。”

  不用多想只看脸色都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人都已经出血晕过去了,院判顾不得其他,当众叫了这方面医术最好的人来看。

  被点名的藏太医早有准备,见周重邛无异议,他立即上前摸了摸脉,随后撸下陆燕芝蒙眼的绸缎后翻开她的眼睛看了看。

  这一眼看得他皱起了眉。

  藏太医斟酌了片刻,见陆燕芝身下还渗着血,果断道,:“银针。”

  一旁的御医打起了下手,将针包递了过去。

  藏元手起针落,直到在第六针落下的时候,昏迷中陆燕芝紧紧拧住的眉头松开了些。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将最后两针扎完。

  行针期间众人都大气不敢出,直到藏元施完针,周重邛看向太医,:“藏太医,我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国公爷当众承认了。

  藏太医拱了拱手,:“回殿下的话,臣已经暂时为夫人止住了血。”

  “夫人许是幼年受寒或最近有过落水,体内积寒不易有孕,再加上还伤了眼...如此种种,按理夫人腹中的孩子留不到这个时候。”

  一旁的院判捋了捋胡须,他极擅内科,闻言接过话,:“但不知之前为夫人诊断的是哪位圣手。”

  “他用药很稳又极其温和,甚至没有急着下重药只求治眼,而是先给夫人补身。”

  “益气状血又时时温补排湿排毒,加上这段时间夫人又卧床静养,才堪堪保住了孩子。”

  藏元点了点头,:“是,所以现在夫人用着补气和治眼的药,或许还有食补的法子。”

  “环环相扣自成体系,而之前开药的时候夫人腹中胎儿月份尚浅许是无法诊断出来。”

  “是药三分毒,但哪怕最温和的药,也怕药性相冲。”

  “臣不知夫人之前用的什么方子,不敢贸然下药,只能施针先止血拖延,但这法子只有能用半日。”

  院判补了一句,:“还有些药如血茸松、灵角片...只怕太医院内的效果才最好。”

  所有的埋怨咆哮和狂怒都是最无用的情绪,周重邛几乎是在御医的话音刚落就有了决断,: “李湛德,一会儿太医写好需要的药,你拿着本王的令牌去京中求药。”

  “孙青,你带着虎卫立即动身,就去侯府讨了方子请了人来。”

  他犹豫了片刻,:“将夫人惯用的那个丫鬟也带过来,叫人在后面慢慢赶来。”

  “是。”

  “父亲,我也去宫中,皇伯也给孩儿赐了入宫的令牌,只有李大伴一人只怕力有不逮。”

  周重邛看着神色认真的周记淮,:“淮儿,一切拜托你了。”

  周记淮点了点头,“是,父亲您放心。”

  很快,帐内的人都离开了。

  周重邛伸手轻轻拉住了陆燕芝垂在一侧的手,她的手很凉。

  他起不来身,只能慢慢捏着给她捂着。

  周重邛还没有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再说的阴暗些,他这一次的赌命,除了他自己熬了数十年的那个目的,也是给陆燕芝最后一次机会。

  明明都下定了决心护着她,叫她一直光辉明艳下去,却还是忍不住试探。

  为了这一次试探,叫她伤着眼奔波了数百里,她腹中还有了...他的孩子。

  周重邛咽下了翻涌的血气,一眨不眨的看着陆燕芝。

  这是他的夫人,从今往后,他们是要葬在一处的。

  作者有话说:

  我也觉得有些狗血,好吧,集齐所有狗血就能召唤国公牌神龙护体,好事多磨,婚前多磨一磨,婚后轻松愉快些。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双城 3瓶;如梦似幻、雅言、依依墟里烟、竹风东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