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枫微微偏头看着身旁人说道:“阿风,你可曾怨过?”

  秦风轻声道:“怨过,可那也不能怎么样,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也回不去了,我们只能去适应它。”

  慕容枫揉着眉心,沉默了会儿后抬眸看向站在床榻边的两人,目光深沉,想说的话有很多,最终他缓缓地说出那句最真切的话。

  房间里回荡着他的声音,“你们是我的徒弟,这一辈子都是。”

  池瑜心情五味交杂,慕容枫的话真真切切,如果他们还继续怀疑他的话,那又怎能说得过去?

  慕容枫已经将他的态度明确表达了出来,他这个人说话从来不会言而无信,对亲近的人做出的每一句承诺都是在唇齿间徘徊好久才说出口。

  池瑜看着安珩的侧脸,轻声喊道:“师弟。”

  安珩胸膛微微起伏,眼皮掀起,薄唇轻启:“无论是以前还是如今,我的师父只有您一人。”

  慕容枫浅笑道:“为师欣慰。”

  池瑜直到上了马车还在回忆着坦白身份的那一幕场景,唏嘘不已。

  “师兄,在想什么呢?”安珩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一抬眸就看见青年直愣愣盯着自己发呆的模样,顿时忍俊不禁道。

  池瑜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如果对方不是师父,那我们说的那些话会被人当妖邪对待的。”这会儿冷静一想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也正因为他是我们的师父,所以才坦白相待。”安珩摸摸他的脸,浅浅一笑。

  池瑜抓住他的手放唇边亲了亲,咧嘴一笑:“是啊,很幸运我们。”

  安珩呼吸一紧,眸光深谙,低声道:“师兄,还没到家呢。”

  池瑜吐了吐舌头,笑得肩膀直抖。

  安珩逼近他,呼吸尽数喷洒在他脖颈上,哑声道:“师兄,你这样我会变坏的。”

  池瑜故意问道:“有多坏?”

  安珩眸光更深暗了,“试试不就知道了。”

  池瑜心跳加快,又紧张又期待,像一个小变态。

  安珩跟他鼻尖抵着鼻尖,唇贴上他的唇,细细碾磨着。

  就在这时,马车停下来了。

  池瑜跟着安珩下马车。

  站在他们面前的人阴恻恻地笑着,说道:“请我去你们家做客如何?”

  池瑜觉得齐源这个人好生奇怪,不管是说话还是气质,方方面面都很奇怪,他不想跟他待在一个空间里。

  安珩一口拒绝,理由简单粗暴,“没空。”

  齐源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幽幽道:“啧啧啧,我可是在救你们。”

  “救我们?”池瑜一脸懵。

  齐源神秘兮兮的样子,“对的,前面有……”

  安珩打断他的话,“师兄,我们走。”

  齐源紧追不舍,拦住安珩,“你明知前面有危险,还是要过去送死?”

  “与你无关。”安珩冷了脸色,“还请你让开。”

  齐源不怒反笑,“啧,这可是你自己拒绝的,到时可别怨我袖手旁观。”

  安珩冷眼看他。

  齐源看向池瑜,勾着唇笑道:“你可不能跟他一样糊涂啊。”

  池瑜为自家师弟说话,“他不糊涂,是你糊涂。”

  “啧,得嘞,你们这两个小迷糊。”齐源翻了翻眼皮,侧身让开路,“走吧走吧,我不想做好事了。”

  池瑜,“……”

  安珩让死士换了条路行驶,上马车后跟眯眼歇息的池瑜说道:“师兄,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他”指的是被他们不信任的齐源。

  池瑜愣住,“那刚才师弟为什么要赶走他?”

  安珩拿着布巾擦拭剑身,边擦边说道:“我故意的,我就是不喜欢他。”

  池瑜“噗嗤”笑出了声,齐源要是知道这个“真相”了会被气死的吧?

  回到了住处后,池瑜特意检查了一下房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假名册要放哪里才不会显得那么的突兀?”

  安珩说道:“就放在之前那个位置。”

  “枕头底下?感觉看起来好假,像是故意的,他们不会相信吧?”池瑜眉头皱了皱。

  安珩摩挲着桌面,指腹上沾上了一层灰,他食指并拢搓掉,闻言轻笑道:“会的,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师兄,这是大多数人的认知。”

  池瑜一想也是,便把假名册放在枕头下面。

  他突然又想起一个点,“那我们今晚睡哪里?”

  安珩走到他身旁,捏了捏他的脸颊,压低了声音说道:“京城来了个新的戏班子,师父请我们去看戏呢,今晚就在王府歇着了。”

  池瑜眼睛微微睁大,“可哪有大晚上看戏的?”

  安珩哈哈大笑起来。

  池瑜摸摸鼻子,难道他说的不对吗?

  “师兄,不能较真,这是给别人听的。”安珩刮刮他的鼻子,笑道。

  池瑜扶额,苦笑道:“看来是我太笨了。”

  安珩说道:“所以啊,师兄得跟紧我,不然我怕你被人拐跑了。”

  池瑜面部肌肉抽搐,“师弟请放心,能拐跑我的只有你一人。”

  安珩笑得站都站不稳了。

  池瑜耷拉着眼皮,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无奈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安珩装傻,“啥事情?我脑袋昏昏的想不起来,师兄帮我好不好?”

  池瑜翻了个白眼给他,佯装生气的样子一把把人推开,说道:“快点,别磨蹭。”

  安珩嘴角扬起的弧度依然没变,笑嘻嘻地说道:“遵命。”

  当天晚上,他们返回了瑜王府,把两个死士都留在了住处。

  秦风早已给他们安排了房间,随时可入住。

  池瑜惊讶道:“未卜先知?”

  秦风挑眉,“要我给你算一卦吗?”

  池瑜往后退了一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像算卦这种难度系数极高的活儿,还是得找大师才行。”

  秦风,“……”

  这时,安珩说道:“师兄,我走之前跟他交代了。”

  “原来如此啊。”池瑜憋笑道。

  秦风翻翻眼皮,“你们随意,我要去睡觉了。”

  “那房间在哪里呀?”池瑜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他们的房间是哪一间呢,忙喊住他。

  秦风背对着他们,伸直胳膊指着左前方,“左拐,然后左怪,最后右拐。”

  池愉嘴角抽抽,“好嘞。”

  安珩牵起他的手,“我知道在哪,师兄跟我走。”

  “……师弟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池瑜递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安珩摸摸他的头,“抱歉,刚想起来。”

  “……”

  夜幕霭霭。

  “王府应该没有人敢闯吧?”池瑜揣揣不安,说不准是紧张道还是太激动导致的,内心就是平静不下来。

  “除非他们要鱼死网破,否则是不会的。”安珩余光瞥见青年头发被吹乱了,伸出手去替他理顺。

  “我就怕遇到不要命的,到时还连累了师父他们。”

  安珩耐心地安抚他,“放心,师父他们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都是自家人,没有连累不连累一说。”

  “我总是杞人忧天,哎,我这臭毛病。”池瑜点点头,往嘴里抛了颗糖,舌头卷着糖果汲取着糖分,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

  “我来帮师兄改一改。”安珩将他打横抱起,动作温柔地把他放到床上。

  池瑜一惊,差点被糖果呛到,吞了好几次才吞下去,翻着白眼说道:“师弟,谋杀亲夫啊你。”

  安珩胸膛震动,笑出了声,“抱歉,我太心急了。”

  池瑜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拉过被子盖住,“睡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安珩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师兄躺我怀里来,不然我睡不着。”

  池瑜照做。

  次日清晨一阵大雨袭击了大地,又在片刻后消失无踪。

  池瑜站在窗前看着院中被大雨拍打过的花草,没有垂头丧气,反倒是精神抖擞的,给人一种无限生机的感觉。

  “师兄,雨停了没?”

  安珩闷闷的声音传过来,池瑜回头看去,只见他一半脸埋在被子里,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紧闭着,一副老子还要继续睡的架势。

  “停啦,快起来,赖床的话我就不管你了。”池瑜扭头看窗外的景色,花草都比他师弟有活力。

  “师兄,我起不来,胳膊腿都动不了了。”安珩喊道。

  池瑜快步走过去,“这么严重啊,那该怎么办呢?”

  “师兄帮我按按,也许就能变好了。”

  安珩的样子看着像是真的很难受一样,若是第一次见到可能就会毫无怀疑的相信了,可池瑜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看到师弟跟他扮可怜的样子了。

  “唉,师弟,同样的招数对我是没有用的,赶紧起床!”池瑜板着脸说道,想吓唬他。

  安珩看向他的眼神透露着无辜,似乎在对他说你冤枉我了,我不是那样的人。

  池瑜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安珩叹气,慢悠悠地起床,“师兄,帮我拿一下衣服。”

  池瑜挑了一件外形上看起来清爽的外衣递给他,“穿这件吧。”

  安珩笑着说道:“好嘞。”

  “我们先去找师父。”

  池瑜低头为安珩系腰带,这种事情他做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