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池瑜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孽子,当年就不应该留你性命!”
安珩的声音染上了厉色,“好狗不挡道,敢挡杀无赦。”
一帘之隔的池瑜听得胆战心惊,担忧不已想下车去帮安珩,又怕自己不听话连累了他。
突然,马车剧烈晃动,车身往一旁倾斜倒下,池瑜反应迅速地在马车彻底倒下前跑出去,一跃而下,落地时察觉到一股寒冰般的杀意袭来,忍着腹痛往旁边一躲,一把锋利的剑铿地一声直直插在他刚才站的位置上。
但凡刚才他反应再迟钝一秒,此刻被剑穿身而过的人就是他了。
而保护他的两个死士正与袭击马车的打手厮杀着。
池瑜眸光一寒,看向前方与安珩厮杀在一起的人——一身剑客打扮,左脸颊上的一道疤痕狰狞恐怖,右脸却是俊美非凡。
见到如此两极分化的容颜,他眸里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池瑜收回分散的心神,视线往左右一扫,瞥见侠客后前方观战的几人,视线最终紧锁在站在角落马车旁,头戴斗笠垂着脑袋安安静静的人身上,认出那人是谁后心中怒火腾起。
他蓦地起身拔起插在地上的剑,身形一掠挥剑刺向人群中为首的那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
霎时,护在男人周围的护卫立马拔剑相向,而池瑜却在靠近之前身形一偏,转而刺向角落戴着斗笠只露出半张脸的那人。
众人未料到他的举动,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池瑜挟持到一旁去了。
泛着冷光的剑刃架在怀中人脆弱的脖子上,池瑜眉间酝着怒火,对欲上前围攻他的护卫们喝道,“再挡路,他的命就没了。”
“慢着!”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正是安老爷,见此情形立马对池瑜横眉怒目,“放开我儿,否则你们今日谁都别想活命!”
池瑜面色冷峻,一个眼神都不给他,气得男人怒骂不止,他左耳进右耳出,全当狗在叫。
他压低了声音同怀中被他禁锢住身形的人咬着牙说道,“好你个安瑔,距离放你走这才过去多久?你就这么急着求死吗?”
他的心慈手软没有换来这人半分感激,反而他因此差点丧命!
安瑔头上的斗笠早在挣扎中被蹭掉在地上,此刻他丝毫不畏惧横在他脖子上的剑,闻言嗤笑道,“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
“你……”池瑜气急,余光瞥到安珩逼退了那个刺客,向他跑来,心里一喜,随后对嚣张的安瑔说道,“好,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池瑜剑刃微动,寒光一闪,忽闻一妇人哭喊,“不要!”
池瑜本就是想吓吓安瑔,听到声音后动作顺势停下,看向十步开外跪地哭成泪人的美妇,心中了然。
想必这就是安珩的那个偏心生母。
美妇哭得声嘶泪下好不可怜,一直喊着“不要杀我儿”的话,一旁的安老爷抱着她安抚情绪。
这一幕父母跪地为儿求情的画面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了,池瑜妥妥的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想到这池瑜不禁苦笑,同来到他身旁的安珩说道,“你会心疼吗?”
“杀了便是。”安珩的脸上不见一丝动容,眸色深沉。
美妇听到安珩的话脸色煞白,眼皮一翻看样子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似的,“他,他可是你兄长。”说到最后语气弱了下去,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安珩。
仿佛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安珩冷笑连连,“看着我,再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
美妇抿紧唇依偎在安老爷怀里不再说话。
安珩哂笑,“师兄,动手吧。”
“不要!你们想要什么都可以,不要伤我儿。”美妇泪流满面,哭喊道。
池瑜蹙眉,看向安珩,示意他做决定。
安珩的脸色阴沉可怖,“昨晚偷袭我的事还没算账呢,今日又愚蠢地想杀我们,两笔帐啊,夫人你说该怎么抵消呢?”
美妇眼睫垂下,“赔……赔你金钱?”
“金钱?”安珩早已对她失望至极,因而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你的偏心毁了我和安瑔。”
美妇脸上不见一丝愧疚之色,反倒是觉得是安珩太过分,“那是你的命,与我……何关?”
池瑜不忍心再听下去,喝道,“想要你儿的命就闭嘴!”
美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想说什么目光触及他手上的剑刃后不敢再多言。
池瑜感觉再僵持下去局面会不受控制,思绪急转想着该如何解决。
他们被堵的这条路白天往来的人多,许是看到他们这里的情况无人敢靠近,纷纷绕路而行。
这时,安瑔突然出声,“爹,娘,不用管我,把他们杀了!”
“儿,娘不能失去你!”
一直沉默的安老爷忽然站起身质问安珩,“你个孽子,到底想干什么?!”
安珩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抓住安瑔的肩膀,“师兄,让我来。”
池瑜缓缓放开手。
安珩不给安瑔反抗的机会,一掌拍在他后脖颈上把人拍晕,而后揪着人的衣领扔给一旁候着的死士,“看好他。”
“你你……” 安老爷看到他的动作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等我们离开了这里,人自然会还给你们。”安珩微微抬起下巴,斜睨着安老爷,“再给我搞小动作,就别怪我灭了你们一家。”
“孽子!”安老爷怒目而视,“我怎生了你这个孽子!”
安珩至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似乎他们伤人的话语并不能伤他分毫般,声音冰冷地说道,“我的生父早就化为白骨了,你又是哪位?”
“再与我纠缠下去,你的儿子恐怕离断气不远了。”
安老爷看起来愤怒不已,扫了一圈四周,心里清楚仅剩的几个护卫派出去也是送死,视线转了一圈落在抱臂站一旁脸上有疤的侠客,厉声道,“你去杀了那个人。”
“打不过。”侠客抛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去,徒留气急败坏的安老爷在身后怒骂着。
池瑜噗嗤一笑,惊叹局面的神奇转变。
那个侠客还挺有意思的。
安老爷这会儿别无选择只能接受安珩的提议,“你最好说到做到,我儿若有个意外,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美妇站起身,扯了扯安老爷的衣袖,小声道,“老爷,别说了,万一激怒他们,我的瑔儿就……”说到最后又开始泣不成声。
池瑜看着面前的一幕眉头皱了皱。
安老爷最终愤恨的带着一众伤员离开,美妇搀扶着他的手臂边哭边劝道,“老爷别气了,身体气坏了我怎么办呢?”
池瑜听得一字不差,嘴角抽搐,心道这是什么奇葩美人?
马儿因为马车的侧翻也跟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池瑜上前一看,马儿的前腿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站不起来了,顿觉头疼不已。
这会儿上哪去找马厩?
曲风镇是安老爷的地盘,他们返回去等于是羊入虎口。
就在池瑜和安珩商讨着方案时,徐大夫坐着牛车幽幽经过这里。池瑜余光瞥见双眼一亮,心道雪中送炭这不就来了嘛,
“徐大夫!”
徐大夫头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像在眯睡的样子,听到池瑜的呼喊后循声看去,见是池瑜他们便让车夫停下,讶异的视线落在倒地的马车身上,“你们……这是发生何事了?”
“小心脚下!”池瑜忽然喊道。
徐大夫被他这么一喊吓得赶忙将迈出去还没踩下的脚收回,低头一看,面前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把他吓得不轻。
“是活人,不过晕过去了。”池瑜上前解释。刚刚安珩让两个死士去弄马车,安瑔就被丢在地上没人管了。
徐大夫拍了拍胸口,叹道,“老夫还想多活几年呢。”
池瑜讪讪一笑,“大夫,我们马车坏了,借你牛车一用可好?”
徐大夫爽快答应。
“师弟,那马车不要了也罢,把重要的东西拿走吧。”池瑜心疼受伤的马儿,蹲下身抚摸着它的脑袋。
“只能把它卖掉了。”安珩拍拍池瑜的肩膀,“师兄走吧,他们会处理好的。”
池瑜看向立在一旁和空气融为一体的两个死士,不舍地再一次摸了摸马儿的脑袋,“那好吧。”
回去后安珩马不停蹄地收拾了行李,而后拿了些银钱递给徐大夫,不容拒绝地说道,“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加上给师兄的药费,这些钱您是应该收下的。”
徐大夫听他这么说便收下了银钱,随后又不放心地嘱咐道,“小公子的伤要温养,切记切记。”
安珩应下。
池瑜走到门口一抬眸就看见停在树下的新马车,感到不可置信,“师弟从哪弄来的?”
“师兄可还记得上次那个很怕我的车夫?”安珩嘴角微微扬起,“是死士从他手中买来的。”
池瑜记起了那个很怕安珩的车夫,微微一笑,“师弟当时着实把人吓到了。”
安珩笑了笑。
行至半途时,安珩将安瑔随意的丢在草丛边,“他有手有脚,我就不送他回去了。”
池瑜静静地看着,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意见,转移话题道,“师弟,我们这次去哪儿?”
“去师父那儿。”
马车刚动,突然车外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我有话同二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