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许苗苗叫醒了妇人们。
提前得到招呼的妇人们压着声音跟在许苗苗身后往外走。
不能怪她们自私。
她们之中大多数都还带着孩子，大人可以不吃，但孩子不能饿着。
她们也不过是想要弄些吃的存着，到关键时刻或许能救自己的孩子一命。
至于那些追随李德的村民，早在他们对自己这些人破口大骂的时候，情分就已经差不多耗尽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许苗苗交代了，此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她们现在都是依附于许苗苗才能活下去的，自然没有人敢违背许苗苗的命令。
就像当初不敢违背李德的命令一样。
跟在许苗苗身后，刻意放轻了脚步。直到她们走出老远，都没能吵醒李德等人，更是连附近睡在街上的难民都没吵醒。
可走着走着，大家才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河边的路。
孙大娘上前拉了一下许苗苗的胳膊，“许娘子，这是去哪儿啊？”
“出城。”
都走到这里了，许苗苗也就不瞒着大家了。
出城？众人皆是面露惊讶。
“从哪里出城？城门不是被那些流寇堵住了吗？”
想到之前企图出城的人的下场，众人都胆战心惊，不敢再往前走了。
许苗苗知晓这些人的担忧，便劝道：“放心吧，不走城门，我和杜衡发现了一处可以出城的暗道，我们就从暗道出去，出去之后就是山林，远远避开了流寇，不会有事的。”
众人这才安心，又跟在许苗苗身后往暗道的方向走了。
张大娘走在许苗苗身边，不好意思地笑笑，“哎呀，我还以为许娘子你是要带我们去摘水草呢，瞧瞧我这还准备了小刀呢。”
许苗苗不由笑着摇摇头。
她们之所以会觉得她是要带她们去摘水草，那自然是因为她的暗示啊。
“水草有什么好吃的？”许苗苗轻笑着摇摇头，“我看过了，出城之后，山林之中有鸟兽，到时候让张大哥他们给咱们打猎。”
许苗苗这么一说，众人才想起来，猎户们还在他们身后跟着呢。
等出了城，再有这些猎户们护着，她们应该真的不用挨饿了。
这么一想，众人的心中便也浮现了些许希望出来。
只是谁也不敢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她们害怕。
害怕到最后希望又落空变成失望。
这一路上，她们已经被不知道被李德骗了多少次了，一次次的希望落空，现在就算是希望摆在她们面前，她们也不敢相信了。
许苗苗见状也不多说，等到了山林之中，她们自然会知晓，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并没有欺骗她们。
许苗苗牵着李二丫的手，杜衡抱着杜大宝，两人身后，老赵头牵着赤色，再之后，是村子里的妇人，最后是猎户们断后。
来到暗门前头，许苗苗清楚地看到，凌晨杜衡扑上去的草帘子有被挪动的痕迹。
她和杜衡对视了一眼，“大家先走。”
杜衡将杜大宝交给孙大娘。
孙大娘紧紧将杜大宝护在怀里，打头带着妇人们先走了。
但妇人们才走了一半，身后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往哪儿走啊？”是李德阴冷的声音。
后边跟着的，是村子里的村民，还有一些生面孔，都是衣衫褴褛之人，想来就是城中不知道来路的难民了。
人越来越多。
最后将许苗苗等人生生围住。
“先走！”许苗苗压低声音交代一句。
原本有些慌乱的妇人们也在张奇等人的保护下，缓慢但有序地进入到暗道之中。
但孙大娘想要带着杜大宝进入暗道时，杜大宝忽然吵嚷起来。
“我不走，我要和娘亲在一起！娘亲！”
许苗苗眉头一凛，就见孙大娘手足无措地站在暗道门口。
她咬了咬牙，认真地看着杜大宝。
“跟着娘亲可能会有危险。”
“我不怕危险，我有跟爹爹习武，我能保护娘亲！”
杜大宝坚定地看着许苗苗，眼底却带着浓浓的哀求。
“娘亲，别抛下大宝，大宝想和娘亲在一起！”
许苗苗点点头，伸手就将杜大宝接过来。
“孙大娘，你先走。”
孙大娘还有些犹豫，“可是你们……”
“我自有安排，你们先走！”
孙大娘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一介妇孺，留下来也只能添乱。
她又看了杜大宝一眼，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就算学了点功夫，又能有多大的能耐，留下来怕是也一样会给许苗苗他们添乱。
可许苗苗自己将杜大宝带在身边，确实又比交给她安全些。
想通之后，她一咬牙，留下一句「许娘子，你们保重」之后，毅然转身进了暗道。
“赵叔，你也走。”见妇人们都进入了暗道，许苗苗才低声交代老赵头。
老赵头牵着马，就朝着暗道口撤退。
“他们要逃了！”李德惊呼出声，指着赤色，“他们的盘缠都在马背上呢，别让他们走了！”
老赵头心下焦急，牵着马就使劲往暗道里跑。
可暗道原本狭窄，就算被许苗苗和杜衡扩张过，也并不算十分宽裕。
再加上外头吵吵嚷嚷的声音让赤色受了惊吓，竟然卡在转弯处了。
“许娘子！”老赵头急得老脸通红，朝着许苗苗喊了一声。
许苗苗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情况紧急，她只能将杜大宝塞到杜衡手上，自己快步冲进暗道之中。
“赵叔小心！”
她交代一声之后，一脚踹在屁股上。
赤色吃痛，嘶鸣一声，就朝着前边蹿过去，老赵头被拽得一个趔趄，匆忙拉住赤色。
外头的人见到赤色跑了，又被李德撺掇了两句，也纷纷朝着暗道口冲过来。
人多，步履很难一致，就有人被推搡倒在地上。
后边的人也不知是没有防备，还是故意无视，就那样踩了上去。
倒下去的人，挣扎了几下，再没能站起来了。
许苗苗抓住从马背上抢回来的褡裢又冲回到暗道口。
那些人已经推搡到暗道门口，正要往里挤。
杜大宝被人群挤得直踉跄，几次差点摔倒在地上。
要不是有杜衡护着，他现在也该被人踩在脚下了。
“你们想要这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