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策眼眸一闪,动作极快地护住钟窕,几乎听不见动静地往墙边柜子藏了藏。

  他们两个习武,方才居然都没有听见外头的脚步声!

  眼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小厨房廊下停住了。

  “里面是谁?”

  听声音像是巡逻的侍卫。

  估计是听见了动静,过来查探的。

  幸好方才蒸蛋羹的炉火已经灭了,他们也没有点灯。

  所以从外头往里边瞧,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屋顶发出噼啪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在了瓦上,紧接着一声「喵」传来。

  “又是野猫啊?”那侍卫嘟哝着:“宫里大内怎么管的,数九寒天的野猫也不抓个干净,呸!”

  或许是太冷了,侍卫当值也不尽心。

  他打着哈欠就往外走,边走,边骂骂咧咧,不一会儿声音就远了。

  钟窕在公子策怀里不自觉憋了半晌的气,此时才算松下来,狠狠呼了一口气。

  公子策拍着她的背安抚:“不会有事的,他若是进来也就没命出去了。”

  “那可不行,第一次来你们这就闹出人命,再惊动了你父皇或者皇后,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公子策拍她的手劲微微加大了点:“你怎么想的,就敢单枪匹马来西梁?”

  “也不是单枪匹马,我带了陈南衣,不过她进宫不方便,给你留在宫外了。”

  陈南衣这阵子废寝忘食,觉得一年了自己也没有将季骨毒的解药给琢磨出来,说是这个年该过不好了。

  而且陈南衣已经一个多月没给公子策把脉,钟窕又实在怕他出了什么事。

  所以尽管大哥和钟寓再三阻拦,她还是带着陈南衣出来了。

  只是对西梁的使官隐瞒了陈南衣会医术的事情,只当个普通的陪同侍女。

  公子策听完,抓着她的腰使了使劲。

  钟窕被他勒的疼:“你干嘛?”

  “这么紧张我?”公子策伏在她耳边,湿润的呼吸喷洒在钟窕的耳朵里:“我没回信,不给你只言片语,晾了你一个月了。”

  “你还知道?!”提起这个钟窕就想咬他:“公子策你最好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否则我气还消不了!”

  但是方才被打断的话和气氛都已经不在了,公子策很难像个讨糖吃的奶娃娃一样,巴巴地去诉苦。

  ——还有那些怀疑,他如今根本没有证据,许多事也还要理。

  他跟钟窕说这些,未免影响她这段日子在皇宫里的判断。

  “来日吧,西梁皇宫里太乱了,”公子策说:“不论是皇帝,皇后,贵妃,公子凝还是公子琛,包括良妃,一个都不能信,知道么?”

  “良妃...不是你生母么?”

  生母两个字,似乎刺激了公子策。

  昏暗里他的眼神森寒一闪,被安抚好的阴鸷又漏了一半:“她...最好是。”

  钟窕越发不明白。

  良妃都不能信任的话,这个宫里,那都是什么虎狼之辈?

  不过她人已经在这了,不管是狼还是虎,天亮之后都要面对。

  而那些听起来就令人发憷的皇帝皇后贵妃,也会一一出现在自己面前。

  当中公子无忧召唤她来的目的便不分明。

  钟窕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但是,不管是什么,她在这里的日子,应当都不会太好过就是了。

  房顶又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钟窕立刻戒备地往上一看,那其实是很细微的动静,或许真的是夜猫踩在上面了。

  但是钟窕知道那不是野猫,战场待惯了的人,对人的每一种动作都熟悉备至。

  那是有人在屋顶。

  “我的人,”公子策出声解释:“大内侍卫长是云琅的人,不用担心被发现,发现了云琅也会处理。”

  钟窕一直以为,云琅被钦点去西北当指挥使只是因为她是公子无忧的人而已。

  结果,她手中的实权竟然是大内侍卫。

  这不是代表着整个皇宫的防卫都在她手中?

  好大的权!

  公子策没注意钟窕眼底的怀疑,他放开人,将大氅给她裹好系好了:“我得走了,换值的时候有巡逻,待会不好走。”

  钟窕点点头,目送公子策开门,很快消失在暮色里。

  也不知道是蛋羹的效果,还是方才被那侍卫突然出现惊着了,总之酒已经彻底醒了。

  钟窕慢慢坐回椅子上。

  公子策的身世...他到底隐瞒了什么?

  为什么提到他生母的时候,会莫名带着一股戾气?

  喝酒也跟这个有关。

  可是从前从没有听他提起过,是这次回来才发现的吗?

  这个皇宫里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一夜浅眠,醒来时钟窕横在招月宫的大床上,睁眼就上青柠一双撑大的瞳孔。

  要不是钟窕见多了死人,此刻高低是要被吓一跳的。

  青柠看起来已经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了,见她醒了,表情变得有些惊恐:“钟姑娘,你总算醒了。”

  “怎么了?”

  喝了酒到底有些不舒服,太阳穴疼的厉害。

  钟窕坐起来往那锤了几下。

  青柠立刻拿来了衣服,动作熟练:“皇后娘娘那儿一大早就派了嬷嬷过来,送了一堆礼呢,就等你起来了,宫里都是午时之前要去请安的。”

  小宫女昨夜见识过钟窕的豪放,根本就不是皇宫里里那些公主郡主一般的人物。

  她身上时刻都散发着蓬勃的武力,虽然长得柔柔弱弱,可一个拳头就能揍到人起不来。

  加上昨夜青柠还被钟窕一口花雕就放到了,这作风简直史无前例,谁还敢惹。

  几个小宫女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喊醒她。

  这不,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早朝都散了。

  要再不去中宫那里,恐怕交代不过去。

  皇后差人送东西过来,已经是给了极大的面子。若不去谢上一谢,到时候丢的是大兆的颜面。

  钟窕以为自己会先见到皇帝,没想到皇后这么沉不住气。

  宫女们要给她穿衣服,钟窕没被人伺候习惯,自己三两下穿好了。

  她从西北过来,物资匮乏,身上什么都没带。

  远道而来,空手去谢礼,怎么听都有失礼仪吧。

  但是钟窕确实只带了些杂乱的小东西,都不够拿去送皇后的。

  边想边走,走出两步就被外间一个大箱子绊住了脚。

  钟窕差点没摔着:“这谁的箱子?”

  青柠急跑过来:“不是钟姑娘您的吗?”

  面前这个箱子雕花大梨木,看起来就颇为贵重,钟窕没带过啊。

  另外两个小宫女跑过来,也是一脸茫然:“昨夜有这个吗?”

  “似乎没有吧?”

  招月宫每换一次客人,就要清理恢复成原样,没道理落下个这么大的箱子。

  但是昨夜纷乱,你要说没看见,那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

  钟窕却突然福至心灵,抬手,将那巨大的梨花木盖打开了。

  只一眼,青柠这些小宫女就被金光晃得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