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真的穿短裤了？”
郝云胳膊下夹了一只陈旧的抽签筒,推着眼镜啧啧称奇：
“诸葛和我说的时候我都没当真，看来还是程序媛有本事,我本来以为你这一套就要焊身上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看见你拆了新手套……哎，乔安，总觉得你现在看起来更矮了。”
除非特殊运动类场合,否则成年人本就与膝上短裤挂不上勾,这种长度的下装甚至是会令人本能联想到“过于年轻”这一刻板的印象，如果说先前的压级狗乍一看像是高中生，那么现在可能要显得更青春了点，视觉感受也会随着猜测年龄的缩短而被压缩——直白点说就是看起来更矮了。
“看起来更矮了”的本人则面不改色，悠哉悠哉靠着松软的椅背,甚至还颇为随性地把脚翘在桌边，对于自己暴露在空气中一大截的腿弯毫不在意，甚至还似笑非笑地呵呵了一声：
“谁都有身高不到一米六的时候，但是我可以一米八，你呢？”
郝云：“……”
郝云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随后冷漠转过身，步伐迅疾地准备离开这片伤心之地，“今天的运势签还没抽，我去找欧皇握个手。”
“不用去找,他马上就过来了。”
乔安仍旧不紧不慢靠在椅背上,心不在焉滑动起散发着荧光的个人面板，语气也放平起来：
“我给所有人都发了消息，零点之后联赛准时开启报名，团队信息与个人信息统一上传，要报实况的。”
无限空间中的实况就是照片,大概是不同服会根据其中最大基数人种拟定倾向规则，所以即便是各种规则都格外异常的无限空间，也会从细枝末节出摸索出某种过于贴近现实的麻烦事——公会联赛补充信息要提交实况，很难不幻视各种考试必备的小二寸证件照。
郝云：“以前的实况不能用吗？”
“我觉得可以。”乔安状似苦恼地摊了摊手，“但是白芷不同意。”
白芷不仅不同意，白芷甚至还随手黑了个中央大厅的高清摄像头，直接像素化偷渡进了他们公会，准备亲自来给每个人拍实况，她甚至早早就把每个人的队服都给设计好了，乔安当时看见一大堆露这露那这一个环那一个圈的队服设计图，完全就没了半点对于穿短裤的抵触。
有对比才有满足嘛，不然真当他是那么积极把短裤穿身上的人吗？
而郝云这个煤气灶当然次次都要赶上最先倒霉的那个，所以当其他人都还没到的时候，只有他悠哉悠哉晃悠在大厅，全无防备地和不怀好意的乔安聊着天，毫不知晓自己已经大难临头。
开始察觉到好像不妙的郝云：“白芷不同意？”
白芷的特殊爱好他也听过点风声，虽说或许没亲自体验到，但之前偶尔听见乔安和季花枝吐槽，也能管中窥豹，略知一二。
白芷外表看起来带着浓厚人外机械风，显得好像格外正经无口，但其实这女人可在各种意义上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那她究竟打算干什么……反正估计不是什么正常的事。
郝云毫不犹豫提筒就走：“我觉得我还是先去找李小白——”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嗖地腾起一阵阴风，幽幽的像素点凝结起来，从中传出了白芷泛着电子波动的平静声音：
“走之前先把队服换上，我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
下一刻，一袋子稀里哗啦传出金属碰撞的东西就凭空掉在了郝云眼前，堵住了前往门口的逃脱路线。
郝云：“……”
究竟是什么队服能撞出金属声响？他自己的混搭高级套可是点亮了稀缺的幸运值加成(就是不知道对他有没有用)，虽说看起来零碎了点，但胜在数值稀有啊，现在难不成他要穿铁皮铠甲吗？！！！
“应该不是铠甲。”
刚才还在桌边缩着的压级狗这下来了兴致，饶有兴趣用两根手指勾着袋子边缘往里看了一眼，很难说不是在幸灾乐祸地露出了笑容：
“没什么，应该挺帅的，煤气灶你穿吧。”
“可惜煤气灶不是长发。”白芷真情实意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一直都觉得你这眼镜不挂个链子可惜了，专门为你定制的，还直接配了同款全套……说起来花游很忙吗？他从之前就一直没回我消息。”
他可能不是忙得没办法回你消息，只是不敢回而已。
乔安脸上的笑容加深，慢条斯理开口：“没关系，他们很快都会过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白芷的审美虽然太过暴露性格了点，但也不得不承认还是在线的，所以这一波社死可不能只他自己体会，这坑队友，可真是一大美事啊。
“啊，对了。”
白芷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垂眸扫了眼自己的第一位“杰作”，随后严肃地沉下语气，郑重道：
“乔安，昨天忘记给你说了。”
“嗯？说什么。”
“短裤记得配小腿袜。”
白芷义正辞严：“要白丝的。”
“……”
……白芷，我们是去打联赛，不是选牛郎。
——
实况的更新堪称格外“热闹”，针对于白芷的特殊要求，倒也不是没人不买账，至少裁决者伊文表现得就格外欠合作，不过白芷连压级狗都拿捏得住，更何况是性格其实更好搞定的裁决者，一切只需要漫不经心的一句反问。
“——乔安都穿了，你不穿？”
于是裹着灰扑扑斗篷的家伙就默默提着流光溢彩甚至还反光的华丽披风离开了大厅。
“这东西有什么用？”
加特林菩萨眉毛皱在一起，格外不自在地抻了抻肩膀，对于多出来这条横亘胸肌的肩带感觉异常不适：
“一用力就绷断了吧。”
“有大用处。”白芷满意地扫了他一眼：“显得胸更大了。”
“……”
“在外表上砸功夫吗？”
花游虽然一开始连消息都不敢回，到现在反而是适应最良好的那个，毕竟交际花本人对于外在形象也颇为看中，留给白芷的改造余地不大，整个人只不过是出现了从孔雀到花孔雀的过渡，仍旧顶着一张很受欢迎的渣男脸，从头到脚一直精致到头发丝，语气带了点迟疑：
“我们大概还不太需要这种层面的关注。”
光是他们的排名，就足以在联赛公布参赛公会时备受瞩目，倒也没必要证明一下他们队伍里不仅都是大佬，而且个个都是靓仔……额，不过好像证明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不是我们需要这种关注。”白芷气定神闲回答：“而是我们有很宽松的空闲来保证外在条件。”
诸葛百仍旧笑眯眯看不出想法，好像对此没什么态度，只有旁边的李小白犹豫再，终于没憋住，颤颤巍巍举起了手。
“那，那个，我的画风是不是和大家有点不一样……”
大家都穿得人模狗样的，为什么就他被扔了一套蓝白学生校服？他觉得自己也还算青葱年华，大学狗用不着装嫩，而且这装备数值也蛮菜的，也就比乔安的新手套稍微强了那么一丢丢，虽说他也不想穿得太夸张，但是也没必要这么……简陋吧？
这样显得他很像凑数的唉。
“因为你挺特殊的。”
听她这么说，白芷一眯金属色的双瞳，煞有其事道：
“气质这么蠢、咳，纯良的人实在是太过少见，这种清澈的愚蠢实在是掩盖不住，所以不如干脆反其道而行，直接让你看起来更无害点了。”
到时候给这小子挂两把夸张点的武器，穿高中生校服，再满脸纯良揣把大刀，这种视觉冲击力，想想看还挺适配白切黑的，刚好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继承自压级狗恶趣味，也算个反差萌。
李小白：“……”
他这辈子就和“清澈的愚蠢”脱不开关系了是吗？
边上的乔安干脆坐在会议桌宽敞的桌面上，支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划拉着眼前的面板，参赛成员实况要会长才能进行提交，每当白芷觉得满意了传给他一张实况，他就负责当一个上传工具人，百无聊赖地一张一张提交，平时毫不掩饰自己看乐子心态的家伙此时倒是看起来有点神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他人的都结束了。”
白芷扫了眼神游的家伙，停顿了一下，才静静开口：
“只缺一个人。”
摸鱼的会长这才回过神来，表情也带了点微妙：“啊，她啊……”
把季寒枝叫过来拍实况？先不提能不能成功，但光是见面，其实就足以让某人带上点迟疑，从年前季花枝排名消失后一直到现在，他大概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曾经的队友。
而且天赋升级到一定程度后，对于玩家本身的性格也会造成一定影响，距离他们个拆伙已经过了太久太久，现在的季寒枝会是什么情况，就连乔安也拿不准主意……不过既然能够没什么波澜地通过他的入会邀请，也许并不需要太多担忧？
毕竟季寒枝还能和白芷维持不错的关系，同为个人天赋升级到那种层次的玩家，或许天赋对于季寒枝性情上的侵蚀大概还没有太过严重。
“报名时间是公开的。”
大概是早就猜到了乔安会在这种地方存在顾虑，白芷点了点指尖，语气幽然：
“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
季花枝代替乔安死在七级鬼蜮，如果并非主动替死，那么作为欧皇的含金量绝无可能令其陷入必死的局面，也可以说，若不是因为乔安，季花枝也不会死——现如今不能知晓季寒枝的想法，但比较浅显的考量就是如此，乔安又只字不肯透露当初他和季花枝面对了什么，局面如果因此陷入僵局，似乎也不是什么不会出现的情况。
一边是血脉相连的兄长，一边又是能够托付后背的队友，且兄长与队友又有很大层面是为了她的侵蚀选择进入七级鬼蜮……季寒枝会有什么想法，除了当事人，大概谁也猜不到。
“……总归通过了我的邀请。”
乔安的指尖在面板的荧光色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开口：
“也可以上传以前的实况。”
好歹也曾经组队过很久，队友的实况手里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几年前的实况和现在的本人大概差距也颇大，个人天赋对于外表也会有严重影响，比较典型就是发动天赋后看起来都不像活人的白芷，如果用季寒枝以前的实况，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资料审核……如果通过了还好，要是被打回来，还不得不再去找人更新实况，可就实在有点微妙了。
心里正思索着，身后通往公会领地的走廊里突然隐隐传来了犹如精准丈量过的脚步声，一股能够渗透入灵魂的寒气也顺着弥漫开来，犹如细小的冰锥一般，带着惊人的寒冷与存在感，扎进无缝不入的空气中。
乔安点在面板上的指尖顿了顿，没回头。
一缕寒气从他身后飘过，随后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周边的温度急剧下降，甚至隐隐出现了冰霜凝结的现象，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家伙则悄无声息，不紧不慢停在了原地。
犹如浸过寒潭的女声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就是随口一提，带着冰凉凉的温度开口：
“以前怎么没见你穿短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