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我哥！”
路桓尖叫着看向窗外，头发和耳坠因失重而上升，身下的坐垫被路桓用手指掐出几个洞，白色的海绵从座椅中爆出。
落地后巨大的撞击让车上的几人险些被颠到车顶，还好是系了安全带。
比起双眼失焦瘫在坐上的路桓，白褚则要冷静的多，但刚才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她的手臂撞到了身侧的车门把手，现在已有些发紫。
他们刚才飞跃的地方是个有三四米的断崖，若不是裴重舟一脚把油门踩到底他们现在已经车毁人亡了，好在顺利抵达了对岸，但飞跃时的失重感还是让人胆战心惊。
“裴哥，我错了，我真错了。”路桓将自己的快跑出去的三魂勉强抓回来了俩，惊魂未定地道歉，“我回去就让池渊辰给我缝上。”
听到那三个字，裴重舟抬眼从后视镜中冷冷扫了他一眼。
“那个庸医怎么没进来这个游戏?”
“啊?”路桓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池渊辰，那个庸医。你是在他诊所见过我才来找我组队的。”裴重舟语气十分笃定，“你和池渊辰认识。我问，他怎么没进来这个游戏?”
路桓哽了一下，也就这位爷敢叫那位“庸医”了，“他在上一个游戏里还没出来。”
裴重舟毫不客气地哼出一个气音，任谁看他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糟糕。
“废物。”
路桓倒吸一口气，闭上眼默默祈祷世界在这俩人遇到一起前毁灭。
却不想裴重舟接着开口:“下次游戏叫上他，让他好好看好好学。”
“我，我叫?”
裴重舟再次从后视镜中冷冷地扫了路桓一眼，意思是:不然呢，我叫?
路桓绝望地闭上了眼。
他想死。
“放心，你暂时死不了。”裴重舟收回视线，手中方向盘狂打到地进行了一个漂亮的漂移，完美地停到了空地上。
关车门的声响惊扰了树上栖息地鸟雀，裴重舟顺着山路一直看向尽头，那是这个level空间中唯一有光源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需要在这个古堡内完成挑战，给旭爻“续命”。
他压根就没指望旭爻能赢。
“别太担心了。”
路上一直沉默的白褚从车上下来，走到裴重舟身侧。
“雏鸟总是要对抗重力振翅飞翔的，你要是想他在这个镜面游戏场活下去的话就得放手。”
裴重舟缓缓呼出一口气，他内心并不轻松。
“你不可能保证他万无一失，你做不到，也没有人能做得到。这次不过是他脱离你之后的小小历练。旭爻他又不是一个挂件，你不可能把他缝裤衩上。”
*
最后又回到了起点。
各色的小彩灯闪烁，霓虹灯管盘旋在暗色的墙壁上形成扑克四个花色图案，房间正中鸡尾酒塔左侧方缺失的一小块蛋糕在旭爻现在看来反倒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这个level房间叫莫里纳瑞棋牌室，只要遇到侍者，就能让侍者将玩家带到这个level中，算是一个不同level中的中间枢纽站。旭爻本来还担心和裴重舟他们分散后该如何重新找到他们，还是瑶光告诉了他们这个level地点，害怕走散的问题才得以解决。
抽鬼牌游戏可以进行的非常快，旭爻站在鸡尾酒塔旁，拿起一块草莓蛋糕轻咬一口，眼睛一直在观察者在进行游戏的瑶光。
从他这个角度能够将瑶光手上的牌面看的非常清楚，单纯从这人的背面来看，瑶光几乎没有细小的微动作。
和别人进行游戏时他的身体非常放松，反倒是坐他对面与他对局的玩家身体紧绷，捏住牌的手指都有些泛白。
瑶光对面那个玩家必输无疑。
玩这种心理博弈类型的游戏，最忌情绪外泄。不难想象瑶光噙着笑一副游刃有余、胜券在握的表情看着你时所带来的心理压力。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瑶光如此自信?
宛若高高在上的君主，轻易地用手指拨弄着黑白棋盘上的棋子。
旭爻再次咬了一口小蛋糕。
之前在牛排店他处于昏迷状态，所以这次大概是旭爻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一个人从另外一个玩家身上掠夺游戏时间。
瑶光眼角微弯，抬手从对方仅剩两张的牌中抽出其中一张，被抽牌者的身体开始肉眼可见地颤抖，口中在小声喃喃什么，满脸不可置信。
“你输了，抱歉。”
瑶光将最终的两张十点轻放在桌上，展开，动作无比优雅。
放置在桌面上的铭牌时间归零，瑶光手边的铭牌数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很快，那个抽到鬼牌的玩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哀嚎，一束激光从天花板上直直打下，将时间归零的玩家身体自上到下完全贯穿、切割。
旭爻背过身去，抬起蓝色的一杯鸡尾酒轻呷后略微抬起手，晃了晃。
他还是看不了这种血腥的东西。
重物倒地传来的闷响以及液体与肉类产生的摩擦声自不远处传来，旭爻盯着蓝色的鸡尾酒，不断回想着。
裴重舟教他的那个什么扯淡必胜秘诀。
不能说有用，但也不能说完全没用。
侍者收拾残局收拾的非常熟练，听到瑶光开口说游戏开始时旭爻才转回头去。
旭爻的视线不可避免地瑶光相接，瑶光对他笑了笑。
意思很明显了，让他别急，马上就是他。
想到裴重舟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旭爻还是有些心虚，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对方生气。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迁怒其他人。
*
瑶光几乎是毫无破绽的，但也仅仅是几乎。哪怕是按照电子程序严格执行的机器人都可能出错，有情感情绪变动的人类更不可能在这种博弈游戏中完美无缺。
最令旭爻疑惑的问题。
瑶光为什么想和他来一场那么大的赌注对决?
他们直接并无纠葛，唯一能够想到和瑶光的关联就是上一个游戏……一年半之前，进入的那个小镇，他们是队友。
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倒是裴重舟和瑶光单独出去了几次，至于他们说了什么悄悄话，裴重舟也没有想要告诉他的意思，最后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瑶光那边的抽鬼牌游戏进行的很快，在第二位玩家险些丧命后，他对面的椅子即使被收拾的干净如初仍空置了许久。
接连两次的胜利让先前打算赌一把的玩家产生了退缩的心理。
瑶光其实并不是直接夺取那些玩家的所有时间，他会留一分钟的时间给那些失败的玩家和队友交易，不过第一个没有队友，当场就惨死。
“没有人了吗?”瑶光单手撑脸看着周围的玩家，被他视线扫过的人有些甚至往后小退一步。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青年玩起游戏来那么恐怖，就像自己的内心被对方直接看穿一般，所有防御都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
瑶光拿起手上的铭牌晃了晃，上面的时间到现在已经变成70个小时。
那可是70个小时。
在牛排店打工险些丧命也才四个小时。
最大的利用人性的贪婪来获取自身的利益，这个道理谁都明白，但，敢这样用的，首先自身的实力也得强劲。
“换个位置。”
他总觉得那个位置擦干净过后还是会有鲜血和内脏碎片的残留，坐在血腥味中总归是不好受的，他膈应。
旭爻开口，随手指了另外一侧空着的卡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到我了吧。”旭爻眼睛略弯，大步走到手指卡座的位置上，同样露出一个笑容，在座位上看着起身向他走来的瑶光。
瑶光虽是站立俯视旭爻，但对方的气势却丝毫不输自己，瑶光眼里笑意更盛。
“看你的表情，这个卡牌游戏你经常玩?那我就没有必要介绍游戏规则了，非常简单。”
一副完整的扑克一共有54张牌，所有点数都能找到相同的数字大小组成一对，取出一张小鬼，那就仅剩一张大鬼牌无法组成对子被打出。每个人回合需要从对方的手中抽一张牌，然后与自己手中的牌组成对子打出。
直到最终的回合，抽到鬼牌，无法打出者，算为负。
瑶光坐在旭爻对面，表情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裴重舟平日里会玩这种小游戏?”
为了公平起见，扑克牌的拆封、抽出一张小鬼牌，以及发牌都是由侍者进行，侍者将新拆封的一副牌中的小鬼抽出，展示后放置到桌上，手上动作翻飞，开始熟练的洗牌。
洗完牌之后侍者开始发牌，旭爻将已经发了半数的一小堆牌拿起理牌，唇角笑意更甚。
好一个幸运女神，这第三张牌就是个鬼。
“你怎么会猜是裴重舟呢?”旭爻将牌扣在桌面，手撑在桌上，手指指腹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点。
瑶光摇头，“看来是猜错了，我看你们两个的关系那么好，以为他平日里会陪你玩游戏——嗯，原来不会吗?”
“啊。”旭爻歪头，“你说的这个游戏，是白天玩的那种还是晚上玩的那种?”
是他吗的抽鬼牌游戏。
瑶光脸上的笑差点没有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