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爻。”
时瑾听到动静从椅子上扭头过来，笑着朝旭爻招手。
“老幺愣着干嘛呢，就等你了。”舍友阿志见旭爻愣在原地，干脆起身欲将旭爻拉过去。
旭爻眉头一皱，侧身躲过阿志的拉拽。
这个地方不可能是真实的，他明明上一刻还在莫里纳瑞牛排店送餐。
“旭爻，你怎么了?”
时瑾从座位上起身抬脚向旭爻走来，越是靠近，对方的眼神逐渐从担忧变得阴鸷。
“你忘记，是你杀死我的父亲，将我杀死的吗?”
旭爻瞳孔微缩，视线移到对方胸口正中插入的匕首，大量的鲜血从对方胸口涌出，眼角也渗出了血泪。
时瑾一步步靠近旭爻，就像一个索命的恶鬼。
不知道为何，旭爻感觉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腿。
旭爻突然想起在进入包厢之前，脚腕处传来的疼痛。
……不会错了。
时瑾整个人变成了血人，他的肢体开始扭曲，身上的皮肤和衣物溶解脱落，仅剩身上的血管和器官在跳动。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个伪装成时瑾的怪物身上的皮肤已经完全溶解，仅仅是看一眼那血肉模糊的样子旭爻就忍不住地反胃。
眼见那怪物就要扑上来，身后的门突然出现一声巨响。
随着一个巨大的拉力将旭爻往后拽，旭爻看到路桓大步越过他，将手上抬着一个滋滋冒油的肉排反手按到了那个怪物脸上。
怪物随即发出了一声惨叫。
“抱歉客人，如果您用餐完成的话请尽快离开餐厅。”路桓笑着将肉排以及铁板单手摁在怪物脸上撵了撵，确保怪物面部接触面积更大，“餐厅规定，客人在用餐完后必须在五分钟内离开。”
“你怎么傻傻的就进来了。”
裴重舟拉过旭爻后眼睛扫视了一遍，确认其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后抬手重重弹了旭爻的脑门一下。
旭爻疼的一哆嗦，挣扎着从裴重舟怀里出来。
裴重舟力度不小，旭爻脑门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红印，“侍者没有说过包厢的送餐要你们负责，这是个陷阱。”
裴重舟声音略低，凑到旭爻耳边，“倒也没必要这样来验证之前我说那话的真实性，镜面游戏场最不缺的就是危机。”
旭爻没有说话，听到身后的滋滋烤肉声，他老脑补出那没有人皮的人形怪物的模样。
旭爻将裴重舟大力推开，撑着墙壁开始呕吐。
怪物惨叫着消失在屋内，肉排和铁盘失去另一向的力后掉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路桓拍了拍手向旭爻这边走来。
“嫂……”
裴重舟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对方。
路桓一哽，“扫，扫地应该不算我们的工作范围。”
本来也没吃多少东西，旭爻扶着墙也呕不出什么。他太不警惕了，多次的分神差点将他至于死地。
“快走。”
旭爻撑着墙，脱力地喘息。
“离开牛排店。”
旭爻想起先前看到的“时瑾”，脊背发凉。
“这个地方是个陷阱，没有抵押时间，随时可以离开，是个看似没有危险的陷阱。”
裴重舟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和路桓对视了一眼。
他和路桓看到旭爻走入包厢后就察觉到了异常，收拾完他们那一桌后就立马闯入包厢，索性有惊无险……但看旭爻这反应，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发生了什么。”
旭爻转身看向裴重舟，抬手指着自己的头。
“不确定是那个怪物的独有天赋还是这个牛排店的原因，但肯定有其中一个在读取我的思想和记忆，快走。”
“level世界，最忌和现实世界贴合重叠。”旭爻大步走到裴重舟面前，语气有些颤抖，“如果是怪物的独有天赋还好，万一是这个牛排店……或者说是莫里纳瑞公馆，在不断地读取玩家的记忆。”
路桓打了个清脆的响指，“那这个公馆的level房间就会越来越贴近现实世界。”
“快走。”
旭爻拽着裴重舟大步离开包厢，边走边道:“刚才那个怪物变成了我朋友的样子靠近我，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看到什么。”
旭爻骤然发现他的手与裴重舟衣物相接处，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出鲜红滚烫的液体。
旭爻像触电般猛地松开裴重舟的手，再定睛一看，那只是灯光照射下阴影让他产生的幻觉。
没错，是幻觉。
旭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从游戏开始，和白褚相遇，从扑克元素level房中出来后到遇到路桓，进入玩偶房，被玩偶房内莫名其妙的东西缠上攻击后中毒，再到莫里纳瑞的咖啡馆给他解毒。
这些是真实的，不是幻觉。
之后又到下水道的level中，进入山洞，从山洞中找到通往十字街区的level，从十字街区的level中来到莫里纳瑞牛排店。
这些是真实的，不是幻觉。
在莫里纳瑞牛排店中……他因为一瞬间的精神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又被玩偶房里面那种奇怪的东西攻击，再次产生了幻觉。
“我恐怕……又中毒了。”
裴重舟脚步一顿。
“又?”
“没错，玩偶房那个东西似乎没有消失，一直在缠着我。不幸的消息是……我又被那个东西攻击了，现在正在不断地产生幻觉，而我们不一定还能遇到莫里纳瑞咖啡馆。”
“停。”路桓开口打断，满脸疑惑地看着旭爻，开口问道:“我能听懂你说的，但，莫里纳瑞咖啡馆是什么地方?”
“?！”
旭爻猛地转头看向路桓，“你不记得了?我们甚至还在咖啡馆内找到了十二小时的关键词提示，‘审判’。”
路桓呆滞地看向裴重舟。
“那……那个不是，在玩偶房找到的吗?”
旭爻不可置信地看看着房间内的另外两人，想从对方眼中看出玩笑的成分。
“……”
旭爻大脑疼痛欲裂。
完蛋了。
究竟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觉?
“旭爻?！”
裴重舟瞳孔微缩，上前一步扶住晕倒的旭爻。
“旭爻！”
耳边传来不知道是谁的呼喊，似乎有人在周围快速跑动，雨声、溅起的水花声、交错形成杂乱吵闹的乐章。
雨滴滴落在他的脸颊，顺着面部的弧度滑下流入草地，风带着刺骨的寒意肆意侵蚀着躺在草地上浑身湿透的他。
头部自脑内传来的刺痛宛若千根针同时穿刺。
旭爻挣扎着睁开眼，最先入目的是漆黑的天空。
“旭爻，旭爻！”
身旁传来一个熟悉声音的焦急呼喊，他下意识地寻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旭爻强撑着睁开眼，努力将意识回笼，视线聚焦后看到同样被雨水打湿浸透全身的时瑾跪在一旁的草地上，用冰冷沾满雨水的手拍打着他的面部。
“旭爻，快醒醒！”
是时瑾，他怎么会在这里?
雨水不断地在他们两人身上冲刷，时瑾身上伤口留出的鲜血随着雨水被带入土地。
“时瑾……?”
旭爻眯起眼，想要将眼前的一切看的更真切，却发现在昏暗的夜幕和雨中，所有事物都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
“不知道为什么你从那个废弃的老宅屋顶坠落晕过去了，我们的车也不见了！现在下着大雨，我们赶快去找人帮忙。”
深夜、大雨、老宅、坠落，车。
……好熟悉。
四肢和脏器的疼痛越来越烈，旭爻开口呕出鲜血，在冰凉雨水的对比下，体内的鲜血竟滚烫的有些灼人。
他想起来了。
因为放了个小长假，他和时瑾开车出来探险，结果在古宅内遇到了意外。
但，为什么是他从楼顶坠落?
难道，坠落的不是时瑾吗。
咔嚓。
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停滞，就连雨水也悬停在半空。眼前的画面就像镜面一样产生裂痕，在他眼前碎裂。
*
“他这个样子……”粟皱眉，拿着一撮头发在椅子旁来回徘徊，“我的恶魔说，他魂魄不在了。”
覃枫不耐烦地抖了抖手上的报纸，“你到底靠不靠谱，我们搁这镜面游戏场坐着的就是我们的魂魄，你演魂中魂呢?”
旭爻的昏迷打乱他们的牛排店打工计划，裴重舟找侍者将他们引出牛排店，其他两人看着丰厚的报酬泡汤虽觉得可惜，但也不想成为第二个昏迷半死不活的人。
裴重舟几人刚回到街区level就迎面撞上了另外一组人。
瑶光将画板支在地上，抱手看着昏迷不醒的旭爻。
粟抬手拍了拍裴重舟的肩，“没关系，他一会儿就醒了，别担心。”
“把这个给他喝了吧。”
瑶光盯着旭爻看了片刻，突然开口。
他伸手在包内拿出一盒牛奶丢给裴重舟。牛奶也就手掌那么大，牛奶的包装上写着“莫里纳瑞咖啡馆专供”。
裴重舟稳稳地接住了牛奶，看着上面的包装疑惑:“所以真有这个咖啡馆?”
瑶光哼出一个气音。
“当然。不过除我以外，粟和覃枫都想不起来有那么个咖啡馆，他们在咖啡馆内的记忆也被自动修复到上一个房间内。”
“我大概能猜到为什么你们的记忆会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