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眼见萧越激动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峰,下一秒就会呈现崩溃的状态。萧斯凡急忙解释道,他有太多的理由想告诉对方了,十八年的失踪并非他的意愿,就算之前的他或许不算一个合格的父亲,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相信自己做得已经算得上合格。

  可是没能等萧斯凡开口说句话,萧越就将人拉拽到了大门边,指着门外说:“滚出我家!我不想听到你编出来的所谓的虚假的借口,那些讨好的话语你哄我爸听听也就罢了,但是我萧越绝对不会心软!”

  他恨了他小爸整整十几年。

  头两年时不懂事,恨意中还夹杂过一丝期待,期待他小爸什么时候突然出现,这样他或许会勉强原谅对方。但后几年清楚知晓了,所谓的期待完全是多余,什么父子血缘亲情,在他和小爸之间永远也不会有。

  那样一个抛弃家庭和孩子的人,算得上是什么好人!

  被恨意冲昏头脑的萧越压根想不起为什么萧斯凡明明一个十八岁的人会是三十六岁的年纪,也想不起为什么对方会顶着十八岁的脸重进校园,更不想起对方为什么偏偏就成了他的同桌。

  以往的好都像是讽刺。

  以往经历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他的愚蠢!

  可笑他还把眼前人真的当作了自己的好兄弟。

  “萧斯凡,我萧越只有一位父亲,那就是我爸。”萧越通红眼盯着萧斯凡说,“而你,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出现在萧斯凡耳边时,要说他心里头没有任何难过情绪绝对是假话,可看着眼前人一副可怜兮兮有泪硬憋着的模样,心里头的那点难过也就随风飘散了。

  到底是他对不起他。

  站在凌家大门外,萧斯凡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萧越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那满腹的解释就硬生生地被吞咽了下去。他什么都没有做,叹口气后打车回了自己家。

  萧家里萧父萧母疑惑地看着萧斯凡回来,萧母上前问:“你今天不是去给小越补习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斯凡回答:“他知道我的身份了。”

  “什么!”萧父萧母一惊,齐齐问:“他知道你是谁了,那他……”

  “我被赶出来了。”萧斯凡苦涩一笑。

  萧母怔了怔神,随后叹口气道:“也不怪那孩子,早些年的时候我和你爸也怀疑过你失踪的原因。那时候风言风语的,说的多少难听的话怕都听进了孩子的耳朵里,现在孩子长大了,这结就更加不好解了。”

  说到这,顿了顿,又说:“要不我和你爸去找小越说说,那孩子对我们可孝顺。”

  萧越对萧父萧母的孝顺是有目共睹,即便萧父萧母已经多年不在国内,可每年过年萧越都要去国外拜访两老。

  年年如此,没有一次断过。

  “不必了。”萧斯凡回话,他摇头解释道:“现在你们去跟他说,怕是要把你们也埋怨上。他恨了我这么多年,让他发泄发泄也好,至于之后……等明天上学再说吧。说不定气过了就好了……”

  这话说得萧斯凡自己都不确定,他向来了解萧越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就以对方那记恨了十多年的前提来看,指不定明天他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审判。可他无法逃避,这件事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天,只是他没有想到会来的那么突然。

  第二天萧斯凡来到学校时,果不其然见到自己的座位被挪到了一边,凳子也被人随意踢到在地。而原本属于他座位的地方被萧越的一条腿杠着,对方正趴在自己的座位上补觉。

  现在是早上六点五十,对方能赶在所有人来之前开门并且挪开自己的座位,可见起得有多早。

  “萧越,你什么意思?”萧斯凡压低嗓音询问。

  “什么什么意思。”萧越稍稍抬起脑袋,用一种斜视的目光瞥他,“就是你看到的意思,怎么,你老古董到需要我帮你翻译翻译吗?哦,也对。我忘记某人可是长我一辈的人,自然不懂我们这辈人的意思。”

  “我告诉你我的意思就是——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因为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萧越……”

  “别叫我名字!”萧越猛地站起,踢飞横挡在他面前的那条铁凳子,“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的名字!你凭什么!”

  萧斯凡压下自己肚子里不断盘旋的酸涩,他虽然无法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也为此而觉得愧疚。但愧疚不意味着他将那些错都算在了自己的头上,很多事情不是对方想的那样,他为什么要为一些不应该产生的误会而背负对方的怒气。

  他可以退让。

  他可以弥补。

  他甚至可以任凭对方发泄。

  但是他并不想让自己的脑袋上扣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萧越,这十八年的失踪并非我所愿。”萧斯凡解释道,“我承认我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我也承认我对你远没有尽到一个父亲应该尽的义务。我不奢求原谅,也不会寻求心理安慰。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抛弃过你……从来没有……”

  从决定生下萧越的那一天起萧斯凡就已经想好了一个人承担起生孩子、养孩子的责任,他甚至没有想过去找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结果还是让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承担起了抚养孩子的责任。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狡辩的话谁不会说。”萧越嗤笑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给我爸洗脑让他相信你说的话,但是我不会。你要是真为我好,就立刻马上滚出我的视线。懂吗?是从我的所有视线范围里滚出去。”

  他愤恨眼前人用一种风平浪静的姿态和他说话,明明对方抛弃了他整整十八年,可是仿佛那十八年对于对方来说只是转瞬一逝,他甚至没能从对方的口气中听出一丝丝想要挽留的意味。

  就这么不在意他这个儿子吗?

  好!既然不在意,那就永远都别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就是你的要求吗……”萧斯凡稍垂眼眸道,“如果我从你的视线里消失了,你是不是就会好过一些?”

  “当然!”萧越人等不急回答,“只要你消失,我就会高兴!所以现在立马滚!”他手指教室大门,门外已经开始逐渐有人经过,很快就有一个人走进了班级。但是那人被眼前的氛围所干扰,迟迟不敢动身进来。

  萧斯凡瞥了那人一眼,再瞅了萧越一眼,转身出了教室扭头就朝校长室走去。而等他离开之后的萧越却仿佛因为这干净利落的离开身影而微微瞪大了眸子,虽说人是被萧越骂走的,可萧越心里却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离开而兴奋,反而生出一股气愤感。

  这家伙就这样走了?

  什么都不解释,也不磨蹭一下,甚至不向他讨好地说一两句话?

  什么父亲!有这样当人父亲的吗!

  萧越气得又踢了下铁凳子,彻底将铁凳子踢翻在地,才气顺些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去了校长室后的萧斯凡却没有刚才在教室里的那种云淡风轻,他眉头皱得紧紧的,紧的几乎能够夹死任何一只微小的生物。他身子紧贴校长室内的沙发靠背,一副说不出来的惆怅心态。

  说不在意全是假的。

  说什么能不奢求对方原谅也有点假。

  只是他心中清楚自己没有奢求人原谅的理由,更没有能够继续呆在对方身边的理由了。

  这么久时间的相处让他懂得了如何去做孩子的父亲,做孩子的朋友,本以为这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可老天却着实喜欢在人看到希望时给人当头一棒。这一棒彻底打醒了他这个沉迷于伪装游戏的假少年。

  就算一切都并非他所愿,那又能如何呢?

  时间的流逝是他用什么都无法去弥补的。

  “怎么了?一大早的就在我这悲伤春秋,你和小越吵架了?”萧松提起刚烧好的热水准备往热水壶里灌,“不会吧,你两最近相处得挺好。还是那小子有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萧斯凡盯着那壶热水说:“他知道我身份了。”

  “哦,他知道你……什么!”萧松手下一抖,差点没把自己烫到,匆匆放好热水壶急问,“他知道你身份了?他知道你是他小爸了?那他怎么说?有没有和你动手?”

  “没有。”动手是没有动手。

  但是——

  “他叫我滚。”

  萧斯凡说这话时语气里夹杂一丝听不太出来的失落。

  萧松却笑了,“活该啊你!”笑完之后收敛笑意正经道:“那你准备怎么办?以他的脾气这气不生个八天十天的不见好,也有可能生更久,毕竟你两这父子恨都存在这么多年了,要想轻易解开也不太可能。”

  萧斯凡瞥他一眼,“你这话说得和我妈一模一样。”

  萧松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之后气笑道:“你这小子,还有心思调侃我。好好想想你自己吧,真是活该让你滚。让你之前伪装身份待在他身边,这方法靠谱吗,现在东窗事发,看你怎么挽救!”

  “当初你可没反驳。说起责任,你这当舅舅的也有一半。”

  “……”摊上你们父子两,一个比一个糟心!

  甩开心中的想法,萧松问:“那你之后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