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就住在这儿?”

  小院门口的大椿树下,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扶着青砖黑瓦的矮墙,眸子含水,笑意盈盈望着水洺。

  面颊上是一片绯色,时不时还低下头,整理一下耳边碎发。

  “嗯。”

  兰梓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地方太过偏僻,师兄不如搬到筑风小院和大家住在一块儿。”

  “不必了。”

  兰梓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刚刚还站在她面前的水洺已经一阵风似的飘到一旁了。

  “抽到了什么签子?今日可需要比试?”

  感受到北澄靠近的气息,水洺想都没想就撇了下兰梓,径直朝着北澄的方向而去。

  “轮空签,不用。”

  不远处熟悉而又陌生的嗓音在兰梓耳膜里炸出了一个惊雷,她下意识顺着水洺走去的方向看。

  只一眼,整个人都僵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少女同样是一身紫色衣裙着身,眉眼精致,脸部线条温婉柔和,五官像极了五年前她家师兄死了的小弟子。

  “在下长风门长老兰梓,敢问姑娘芳名?”

  回过神来,她连忙快走两步跟在水洺身后追了上去,对着北澄点头致意,算是见面礼。

  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北澄。”,北澄弯起唇角,微微抬起下颌大大方方接过她探究的目光,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她骤然紧缩的瞳孔,“久闻兰梓长老大名,今日一见英姿飒爽却又不失温婉,果然不愧为长风门唯一的女长老。”

  “嗯?兰梓长老?可是我脸上沾染上了什么东西么?”

  被北澄这么一问,本来还在愣神的兰梓顿时回过了神,“没有,只是北澄姑娘和我师兄的一个弟子太过相似,一时有点震惊罢了。”

  说罢,她抿紧了唇,目光移到了一旁站着,自始至终没说半句话的水洺身上,“是吧,师兄?”

  “哦?是么?倒是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呢。”,北澄眉眼弯弯,看起来懵懂而纯真,从容不迫的眸光顿时也落在了水洺身上。

  “兰梓,你越了分寸了。”

  水洺原本还平静无波的神色瞬间像是蒙上了一层阴云,阴沉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的不悦的气息。

  “是兰梓多嘴了,师兄勿恼。”

  兰梓登时收回了目光,刚刚泛起的疑心这下直接被打散的半点不剩,连忙双手抱了拳,向水洺赔罪。

  她可没忘记,五年前师兄小弟子刚死的时候,掌门师兄不小心踩到了师兄的痛脚,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的场面。

  “没有下次。”

  水洺冷着一张脸,不再理会她,转身就回了院子。

  反倒是北澄一双带着疑惑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今日冒犯了,我下次再来找妹妹聊天论道。”

  “兰梓姐姐慢走,我就不送了。”

  北澄冲着兰梓微微点了下头,算是道别。

  “下午不是要比试么?多少练一下,别让外人看出了破绽。”

  等到兰梓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北澄轻声提醒身侧的不谦和向晓。

  比试只允许元婴期以下弟子参加,不谦、向晓早就到了合体期初期,几乎可以完灭这次参赛的弟子。

  “是,主子。”

  打发走了不谦、向晓,连嘻嘻也被北澄丢给了玄祁,她惬意的只身去了小院后面紧挨着的山间深潭,打算舒舒服服泡一会儿澡。

  当初一离开长风门,她就毫不犹豫废了自己的一身灵力,在那个黑袍人的指点下重修魔道,只用了五年就一路从筑基期飙升到了合体期巅峰。

  从除了巫神村煞气那天开始,她体内魔气更是暴涨,摸到了大乘期瓶颈壁不说,甚至隐隐有着要控制不住的趋势。

  她倒是不怕走火入魔变成疯子,只是怕那天来得太早,该报复的人都还没报复。

  但是那个黑袍人,五年来她从未看透过。

  直觉告诉她,上一世她的死和他有着最直接的关系,但是他在其中到底扮演者什么样的身份,还有他为什么上一世弄死她,这一世又要救她,她没有一点头绪,只知道近年来大陆上的种种异常可有他不少功劳。

  他似乎……和这个大陆格格不入的……

  “噗通——”

  山崖上的一颗碎石突然砸入深潭,在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激起了一圈圈清浅的涟漪。

  “哗啦——”

  一条小鱼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猛地转身,金色的半透明尾鳍在水面拍打出小小的一朵浪花。

  眼前的水域被笼罩上了一小片阴影。

  “师尊真是好兴致,不去管长风门派内大大小小的事物,不去听听凡间界的哀怨疾苦,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这儿?”

  整个小院都被设下了禁制,北澄此时从腰间往下都化成了丝滑光洁的贝壳尾部。

  像鱼尾,只是没有鱼鳞,尾鳍的部分则更像是皎洁月光化成的层层白纱,更柔软,更细腻。

  她皎白的尾巴轻轻抬起,撕破平静的水面撩出清冽的水声,又轻轻放下,重新隐没在水中。

  水洺顿时反应过来她在做什么,白皙如玉的面皮顿时涨的通红。

  “抱、抱歉,失礼了。”

  他转身,脚下的步子踉跄,近乎是要落荒而逃。

  “你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到,失的哪门子的礼?”,北澄不由嗤笑,手指在一条小傻鱼的脑壳子上敲了一下。

  水洺脚下的步子顿住了,北澄背对着他,好半晌都没再听到任何动静,只有的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断断续续在空荡荡的山谷中回荡。

  “你……讨厌吗?”

  就在北澄以为人都已经走了的时候,水洺有些低哑的声音冷不丁地再次在她身后响起。

  他的嗓音比平日里都要轻了许多,带着些几不可查的颤音,像是一缕带着苦涩气息的清风,压抑,却又将在转瞬间消逝。

  “讨厌?讨厌什么?你是瞎子么?”,北澄掩唇,发出低低的笑音,扶着深潭边缘的石头扭身看向岸边五步远处的水洺,“你过来,过来我就告诉你。”

  “嚓嚓……”

  水洺转身,脚下的步子罕见的有些慢吞吞的,像是要黏在地面上。

  “不想听就算了,别一直待在这里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