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丁疆启能这么快和对方碰面,这还得得益于江雁声在中间牵线搭桥。

  江雁声给了他一块敲门砖,丁疆启接下,结果却是将自己砸的头破血流。

  “你一早就知道他们会这样做,万一我差点交代……”

  男人对上丁疆启的眸,表情漫不经心:“因为我也想看看丁sir的本事有多大,若是丁sir在第一波交易里被淘汰了,那接下来计划也的确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

  江雁声笑笑:“我会换人。”

  丁疆启第一次见有人能把隔岸观火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他选择无条件信任江雁声,在第一个回合里差点就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倾身将烟头揿灭,再度笑道:“丁sir比我当年要走运,走了那么大一批货,去局里逛了一圈还能‘安然无恙’地出来。”

  “不过,”顿了顿,“这一关过了,接下来我们都会顺利很多。”

  “怎么说?”

  “你能从局子里出来,他们会认可你的权重,以后交易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江雁声睨向他,像是看出他的心思:“当然,就这样被他们彻底葬送进去的也不少,但他们不在乎,狡兔三窟、与狼共舞……这是他们的底气。”

  “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另外,他们知道我没事,也难保不会怀疑我的身份跟动机。”

  “丁sir放心吧,从你踏进这里开始,你就不再是分局的丁sir,至于动机……接下来辛苦丁sir多给对方喂点黄鱼,第一道坎过了,后面就都好办。”江雁声说。

  杜颂抽完烟进来,见里面的气氛已经不再剑拔弩张,他沉默地在一旁坐下。

  江雁声朝杜颂看一眼,后者打开笔记本,墙上的电视机里出现画面。

  房间里忽地彻底安静下来。

  ppt一张张地播放,越往后看,丁疆启眉头夹得越来越紧。

  直到画面暂停在最后一页。

  丁疆启眉心的褶皱足以夹死蚊子,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腮帮子咬着,看的出来他很愤怒。

  江雁声眯眸盯着,神情漠然,眼里情绪如狂风掠过荒原。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刚才那不是裴氏的董事长……”

  “是。”杜颂打断丁疆启。

  他双手揣兜起身,看着丁疆启:“丁sir,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

  丁疆启再度看向电视机,一张赤身裸体的照片占据了整个屏幕,照片缺的一角露出波澜的蓝黑色,地点像是在某个游艇的甲板上。

  照片有些糊,光线很亮,曝光过度,但能看出来是晚上。

  从那浓密的长发看,依稀能辨认出来是位女性。

  但生前肯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胸前两个碗口大的黑洞。

  黑色的钢筋从下体穿过腹部,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

  丁疆启看得有些作呕,他侧头看向江雁声的目光里带着震惊和审视。

  这张照片丁疆启在卷宗里见过,十年前那场激战,双方损失惨重,案件记录里,有这么一张惨烈照片。

  照片这女孩十八岁,是那个贩药团伙头目黑蛇的女儿。

  警方当年一直没查出来为何这女孩会遭受这么非人的对待,按理说她该是对方重点保护的对象,后面这伙人在临川消失,这些疑点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毕竟常年刀口舔血、唯利是图的亡命徒,内部反水的事已经见怪不怪。

  可这卷ppt的前半部分,播放的是裴其华早年的“光辉事迹”。

  一个经常做慈善的成功企业家和惨不忍睹的女士照片,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

  “凶手是裴其华?”丁疆启问。

  杜颂咬着牙,眼里是铺天盖地的愤怒,他扯唇:“是他倒好,死了一了百了。”

  “说起来,当年你们能让对方死伤那么多人,裴董事应该被记头等功。”杜颂咬牙切齿道。

  也难怪丁疆启不知道,当年的卷宗里,没有裴其华相关的一点半点。

  “当年和裴其华接头的警员死在那场交易里,他后来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杜颂冷嗤,“那是他和黑蛇的最后一场交易,交易成功,他准备金盆洗手……但运气不好,被警方发现,就是你那个死掉的前辈,对方给裴其华承诺,临川警方只要在这场交易中端了这伙人,他裴其华便可以‘全身而退’。”

  “后来发生的事你大概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裴其华是要反水,但他计划还要在这场交易里狠狠捞一笔,后来发生意外,黑蛇察觉出不对,和临川警方鱼死网破……”

  “凶手不是裴其华,那那个女孩是怎么死的?”

  “黑蛇为了日后东山再起,舍弃自己的左膀右臂,那伙人被逼入绝境,气急败坏,拉了他女儿陪葬。”

  杜颂说完,脸上的表情肃杀一片。

  江雁声从杜颂开始说话就一直沉默,黑暗中,烟雾在他晦暗不明的脸上缭绕,抿唇阖眸,像是已经睡着。

  “那伙人逃到公海,知道裴其华秘密的警员也死了,他完全把自己摘干净,一路运筹帷幄,把自己包装成了如今的样子。”

  “所以这伙人现在如此乖张又谨慎,是因为裴其华当年的背叛?”

  “嗯,”杜颂咬牙:“在这条道上混的,人虽都是十恶不赦,但情意恩仇分的很清,他们对裴其华恨之入骨。”

  杜颂攥紧拳头,牙关打颤。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引蛇出洞。”杜颂道,“最近他们隔三差五折人,一边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蛆,一边是风光无限受人敬仰的慈善家……”

  “丁sir,亡命徒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杜颂残忍地勾唇。

  漫长的沉默。

  包间里打火器的声音啪地响起,杜颂看到江雁声脸上暗影闪现。

  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不动声色的样子像暗夜里蛰伏的狼。

  江雁声后来开门出去了。

  杜颂手指着屏幕,眼睛看着丁疆启,“丁sir,我们当然不是救世主,我们有必须让那伙人完蛋的理由,至于裴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