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没睡好,怕回去莫姨和爸爸要担心。”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他们要是知道我最近没休息好,你也少不了要挨骂,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

  他又捏了捏她的手指,笑笑没说话。

  吃饭的地方在酒店的第三层,看的出来,江雁声是真的为了让她能好好的吃个饭,点的都是她喜欢的菜品。

  而她全程当个透明人,只需要竖起耳朵听就是。

  他们谈论的内容也没有什么顾忌,裴歌认真听了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论文里写的那些长篇大论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就头疼,理论跟实践之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江雁声没有替她添过菜,倒是示意过柒城给她倒过两次白开水。

  其他人往来都是喝酒,江雁声也浅浅地沾了点儿,裴歌小声地凑到他跟前道:“你不是胃不好么?别喝酒了吧。”

  说完,她将自己喝完剩下半杯的白开水推到他面前。

  江雁声也不避讳,端起那剩下半杯白水喝下。

  有人下巴都快惊掉了,趁着聊天的间隙赶紧小声地向柒城打听情况:“柒特助,江总和这位小姐是什么关系?”

  柒城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就你看到的那样。”

  后者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嘴角挂了点儿揶揄的笑意。

  裴歌专心用餐,比他们的节奏要快很多,江雁声趁着柒城在应付的时间问裴歌:“吃好了吗?”

  她点点头:“好了,”又见他面前的餐盘很是干净,“你也吃好了?”

  男人摇摇头,手臂搭在她背后的椅子上,姿态略显疲惫,道:“这里你待着无聊,我先送你出去。”

  裴歌求之不得。

  裴歌跟着他出了包间,男人问她:“要在书店待到几点?”

  “不确定,可能买点书就回去了。”

  他点头,跟来时一样照旧牵着她的手:“晚上我早点回来,接你回家吃饭。”

  裴歌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颊,江雁声笑了笑,宽慰她:“别担心,脸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莫姨他们看不出来。”

  她看着轿厢镜里的自己,跟他坦白:“我最近没睡好。”

  男人半阖眸,眸色不明,不疾不徐地安排:“我让柒城去买点安神的香晚上点上,这周末我空出来陪你去山里住两天?”

  裴歌没立马答应,只说再说。

  看着裴歌上车,回去时,江雁声接到了顾风眠的电话。

  他划下接听键。

  “雁声哥,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应酬。”他回答得很干脆,语气也十分平淡。

  顾风眠在那端嘲讽一笑,随即说:“好,那不打扰你了。”

  江雁声没说话。

  两秒之后,顾风眠主动掐了电话。

  他如常地从电梯里出来,迈着步子朝包间的方向走去,只是脸色已不如刚才出去那样温和,整个人挂上了一种淡淡的阴郁。

  ……

  进入九月以后,天气转凉,风里也终于有了秋天的味道。

  但裴歌却经常做噩梦。

  她开始频繁地梦见顾烟雨,但她甚至都不知道顾烟雨的长相。

  偏偏梦里是顾烟雨的各种“死法”。

  梦里裴歌作为一个旁观者,但每当她努力想要看清顾烟雨的长相时,那张脸总会变成她自己。

  一周里,至少有三四次这样的情况。

  整晚整晚地梦魇,也让她频繁出现幻觉,精神不济。

  好几个晚上,江雁声看着她坐在地毯上的身影心里会微微地刺痛,但眼里却是如同冰雪燎原一样的淡漠。

  马上就是中秋,江雁声在某场慈善会上拍下了一个明代花瓶作为送给裴其华的礼物。

  而就在中秋的前一天晚上,裴歌在书房将这个花瓶打碎了。

  听到声音江雁声从外面冲进来,见到一地的碎片,他忙走过去将她抱离这片狼藉之地。

  “有没有伤到哪里?”他着急地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

  裴歌摇头,抬手掐着眉心:“我没事,那是你送给爸爸的礼物,明天怎么办?”

  江雁声松了一口气:“礼物再买就是了。”

  她不再说话,江雁声将她抱回卧室,将平板放在一旁,说:“我先去收拾一下。”

  “好。”她点点头。

  收拾好书房,江雁声给柒城去了电话,让他重新去挑一份礼物。

  等回到卧室,裴歌已经睡下,这晚,她睡眠难得地好。

  第二天是中秋,江雁声带着裴歌一起回裴家。

  莫姨拉着裴歌左看看右看看,心疼地不行:“怎么一段日子不见,瘦了这么些?”

  裴歌看了江雁声一眼,语气里带着委屈:“可不是嘛莫姨,前段时间忙着写论文和实习,都没好好吃饭,但这样也好,我本来就在减肥呢。”

  “你这还减肥,我看你们两人都瘦了不少,小江估计也是忙,”莫姨叹道,又跟裴歌说:“干脆你们还是回来住吧,我好好给你们补补身体。”

  裴歌暂时还不想,她将眼神递给江雁声。

  后者揽着裴歌的肩膀和莫姨一同进屋,语气不疾不徐:“歌儿现在学业繁忙,加上住在市区离学校和公司都近,而且现在裴叔身体需要静养,暂时算了。”

  莫姨也只是关心两人,知道两人若真是搬回来,那肯定还有诸多不方便。

  还有一层则是裴其华,裴其华身体每况愈下,医生都请到家里来过来几次,好几次莫姨都想告诉裴歌,但都被裴其华拦了下来。

  ……

  裴其华今天在书房练字,裴歌听莫姨的嘱托将药端上去看着他吃下。

  一段时间不见,裴其华头上的白发又生出不少,裴歌坐在他对面,担忧地看着他:“爸,莫姨说你最近饭都吃得少,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裴其华看着她笑了笑:“没有的事,只是前段时间天气热,确实没什么胃口。”

  听他这么说,裴歌松了口气,但她还是说:“要是您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不要再像几年前那样了,听到了吗爸爸?”

  几年前她在西雅图,裴其华病重,可把她吓得不轻。

  “听到了听到了,歌儿现在比我还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