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清这一次睡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意识一直在混沌中飘浮,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颤抖的抱住了自己。

  那人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了她一样,抱的却很紧,像是一不小心她又会逃走一样。

  这个怀抱很暖,还有令人心安的温度,她躺在这安心的温暖中,睡的更加熟了。

  可等她醒来的时候,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身上的伤已经全部被处理过了,连脸上都还绑着绷带,就像一个木乃伊,从头武装到脚。

  虽然还是疼的,但比之前要好太多了,不过……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徐冬清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现在就像是只剩下一小杯的水,水什么时候干涸,她什么时候死,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苟延残喘,而那位医者就像是往杯子里扔了一把石子,水位是上涨了,但水并没有多。

  最多就是让她最后的日子没有那么难受。

  不过……这样也很好了。

  徐冬清很满足。

  毕竟如果实在太痛苦的话,她就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与笪子晏继续周旋了。

  她还想作一下呢。

  她规划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战略目标,首先得速战速决,迟迟死不了的感觉太难受了。

  然后就是得死的够惨,够大快人心,让笪子晏出掉这口气,然后还得把笪子晏摘出来。

  不能让笪子晏再因为自己被误会了。

  任务复杂且重,徐冬清拖着伤体表示压力很大。

  不过万幸,这个世界现在是在帮她的,毕竟大家目的是一样的,徐冬清愿意配合,这个世界也不介意给点金手指。

  乐得见成。

  不知道笪子晏是怎么想的,大概是觉得徐冬清如今的身体连床都起不来,没必要过多关注,所以徐冬清的房间并没有人看守,也没有锁上。

  于是徐冬清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从床上爬起来。

  伤虽然被处理了,但还是很重,换个普通人估计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徐冬清虽然还在顽强的活着,但也仅限于活着。

  明明连稍微呼吸重一点都会浑身疼痛,徐冬清却还是强撑着自己,缓慢又坚定的从床上爬起来了。

  双脚踩上地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都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空白了一瞬。

  徐冬清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凭借着怎样的毅力才坚持下来的,所幸,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对疼痛的耐受力也是。

  她摇摇晃晃的扶着床站了好一会儿,勉强感觉好了些,于是便扶着墙,缓缓的往外走。

  她的实力已经倒退到了一种聊胜于无的地步,但感知力还在,她能隐约感觉到外面的喧闹,像是在举行什么热闹的仪式。

  临出门前,她还非常有心机的拿了放在一旁的旧衣服披在自己身上,遮掩住浑身的绷带,又把脸上的绷带给去掉了,假装是个无辜的路人甲。

  那衣服很宽大,看着像是笪子晏的衣服,上面有徐冬清熟悉的味道,是普通的剑道山道服。

  至于脸上的伤,她选择用长长的头发遮掩。

  她努力控制着身体的摇晃,整体可能看上去有些奇怪,但至少还没到令人起疑的地步。

  至少她拉人问情况的时候,那人只有不耐烦而没有怀疑。

  被她拉住的是个普通的小门徒,听到她“这是在干嘛呀,怎么这么热闹”的问题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你是哪个系的弟子,吃假酒吃糊涂了吧,今天是宗主确定继承人的日子你都忘记了?”

  徐冬清愣了一下,着实没料到居然是这么大的场合,下意识的追问:“继承人是谁?”

  那人露出了一副“你没事吧”的表情,鄙夷的说:“除了笪子晏还能是谁?这山上还有谁比他更强吗?姚师兄到现在还在地牢里呢。”

  他的语气感觉挺复杂的,不算高兴,顶多只能算是对未知的担心。

  不过,这也很正常,笪子晏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名声那么差,现在又才来剑道山没几天,就被定为了继承人,正常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复杂情绪的。

  也幸亏笪子晏够强,手段够残忍,这些人心里就算再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

  至少这场宴席看上去非常热闹。

  天色还早,数不清的剑道山门徒都在热热闹闹的相互交谈,互相走动,其中不乏身份地位都比较高的。

  但是并没有看到笪子晏。

  徐冬清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悄咪咪的混进了人群,偷听他们的谈话。

  笪子晏是靠铁血手腕服众的。

  毕竟能刚出现没两天就把首席大弟子给关到地牢里,还能哄得宗主五迷三道的人,想想也不是什么善茬。

  对于这种人,他们不敢反抗,同样也不认同。

  但这些人也不敢当众讨论些什么,顶多就是阴阳怪气几句,悄悄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甚至连大点声音都不敢。

  徐冬清刻意站在靠边的位置,旁边没有旁人,假装漫不经心的俯视着旁边巨大的湖泊,不少颜色各异的灵鱼在里面游来游去,漂亮的鳞片在阳光下闪出炫目的光彩。

  “你怎么在这?”谢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她的语气并不好,眼神更是愤恨,这姑娘被惯的无法无天,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掩饰一下敌意。

  躺在床上的这段时间,徐冬清通过敏锐的感知力从旁人那里只言片语的交谈中,差不多已经明白了这姑娘的身份。

  剑道山宗主的独女,被宗主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是一颗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

  说实话,这少女长得很漂亮,是明艳动人的款式,飞扬跋扈的像根小辣椒,看着徐冬清时,轻蔑又恼怒:“你怎么还敢出来的?子晏哥哥居然没杀了你吗?”

  徐冬清不太想跟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小辣椒过多纠缠,毕竟小辣椒是真的辣,鞭子打人也是真的疼。

  她转身就想走,谢杳含着浓浓恶意的声音却在她背后响起。

  “今天不只是子晏哥哥成为继承人的日子,还是我与他订婚的日子。”

  徐冬清的脚步一顿。

  谢杳像是胜利者一样笑了起来,盈盈的笑意尾勾着得意与蔑视,像是淬了毒的美人钩子:“我们的婚礼就定在下个月初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虽然我知道这对于你这样无恶不作,迟早要遭天雷劈的贱人来说很难活到那个时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争点气。”

  “因为我想让你这样只知道自己利益的贱人看看,子晏哥哥幸福的样子,以及我们美好的未来,再好好反思一下……”

  她看着徐冬清,一字一顿的说:“你是有多么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