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心里压着事儿,连昏迷都昏的不安心。

  这段时间的心力交瘁,让徐冬清整个人的精神都很差,过度疲惫导致的昏迷反而让她休息了一下。

  但她就像是有刀架在脖子上一样,连晕都不敢多晕一会儿,精神刚好一点就挣扎就醒了。

  彼时,姚嫚都还没赶来。

  她躺在之前与笪子晏一起睡过的小床上,迷茫的看着头顶的木板,有一瞬间甚至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师傅,你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诗鹤立刻察觉到她的动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温柔的浅褐色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担心与紧张。

  徐冬清这会儿其实还没回过神,但还是下意识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诗鹤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掩饰住了,不动声色的继续说:“我已经去让人请姚峰主来了,师傅您再等一会儿。”

  徐冬清离家出走的意志这会儿终于慢慢回笼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然后说:“没事,不用麻烦她了,我只是有些累,歇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她挣扎着就想从床上爬起来,观众已经离场,这场戏自然没有必要继续演下去,诗鹤对她有异样的心思,那她就更不能做出让他误会的事情。

  诗鹤沉默的看着徐冬清的动作,嘴角溢出了一抹自嘲,在徐冬清挣扎着爬起来要往外走的时候,他才忽然开口:“师傅。”

  徐冬清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

  “你跟他吵架了吗?”

  诗鹤没有明说他是谁,但徐冬清却知道他的意思,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都到了嘴边的“没有”又给咽了回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的说:“不是,只是我发现,我们可能不合适。”

  诗鹤的眼睛顿时一亮,但没等他把心底的话问出来,徐冬清就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只喜欢他。”

  诗鹤的脸色瞬间又苍白了起来。

  徐冬清不敢回头看他,更不敢看那张与笪子晏一般无二的脸,只闷声闷气地说:“你是个好人,但我们……回不去了。”

  原主都死的连渣都没了,自然不可能回去了。

  而她徐冬清,自始至终都只喜欢笪子晏。

  被无情发好人卡的诗鹤苦笑了一声,几乎是自嘲一般的说:“是我痴心妄想了。”

  徐冬清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这房间的气氛压抑的可怕,她有些待不下去,正想离开的时候,诗鹤却又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与他闹了什么别扭,但他现在肯定在等你,你如果不想见他的话,就在我这里休息吧。”

  徐冬清诧异的回头看他,就看到诗鹤的表情已经平静了下来,非常温和的看着她:“我睡客房,那边已经收拾好了。”

  他没有继续追问徐冬清和笪子晏之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生气发狂的骂徐冬清是个负心汉,甚至因为自己的身份尴尬,连挽留的话都说的很小心翼翼。

  他顶着一张和笪子晏那么像的脸,声音几乎是哀求,语气那么卑微,徐冬清那句“不用了”都到了嘴边,却又实在说不出口。

  最后她只能叹口气,无奈的点了点头。

  刚好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笪子晏,还是先让他冷静一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徐冬清睡了一个不怎么安稳的觉,然后因为同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诗鹤,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努力避开了与诗鹤的见面。

  她寻思着笪子晏现在应该还在九峰疗伤,毕竟昨天伤口应该崩了,那她可以先回自己的主殿再躲几天,等差不多双方都冷静好了再见面。

  结果算盘打的好,现实却永远比预想的要麻烦。

  因为她一回来就看到了,那站在主殿门口的人。

  徐冬清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笪子晏都伤成那样了,却没回九峰,而是在主殿门口等她。

  天已经很冷了,更何况这是在高山之上,太阳还没有出来,天灰蒙蒙的,笪子晏的身上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浸湿了血液的衣服又凝固,被冻得硬邦邦的。

  而他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就像一尊有些脏污的石像,阴影与角落里的黑暗几乎融为了一体,让他整个人都有了一种不真实感。

  徐冬清看到这样的画面,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就想走,可却迟了,笪子晏已经迟钝的抬起了头,目光直直的向她望来。

  一时间,四目相对。

  徐冬清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节,下意识的想走,脚却跟有自己的想法似的,顿在了原地,怎么也迈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笪子晏缓慢的向自己走来。

  他的腿大概是麻了,脚步很踉跄,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徐冬清的心也跟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一起不上不下。

  最后,笪子晏终于走到了她面前,定定的看着她。

  他大概是想笑的,但也不知道是脸冻僵了,最后露出来的表情非常的勉强,他明明是在笑,但看起来却像在难过的说:“师尊,我等到你了吗?”

  一语双关。

  徐冬清懂他的意思,心口又酸又软,几乎要演不下去,但最后却硬是别过了脸。

  她听到自己用不近人情的,冰冷的声音说:“笪子晏,我们不合适。”

  笪子晏闻言,立刻整个人都僵住了。

  半晌,他像是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缓缓眨了眨眼睛,很轻的问:“师尊,你说什么,我好像听岔了。”

  自欺欺人的表情。

  徐冬清不想再这么煎熬下去了,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笪子晏,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重复:“笪子晏,我们不合适。”

  “我等了你整整一晚上,师尊。”笪子晏的眼睛渐渐红了,声音也变得沙哑,他就像只在崩溃边缘的野兽,竭力压制着暴怒:“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结果你一见面就说,我们不合适?”

  “我们不合适……”他喃喃自语,然后忽然笑了:“我这么爱你,我满心都是你,可你现在跟我说,我们不合适?你早干嘛去了?”

  “师尊,这个玩笑不好笑。”

  “别开玩笑了好吗?算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