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后,便有报子敲着铜锣去各处中举的考生家中报喜,一时间京城各处街道上都占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国子监中一众相熟的新科举人相约去酒楼一聚,楼中热闹非凡,时不时便鸣啰敲鼓传来报喜声。

  推杯换盏后,众人已有些微醺。

  秋羲只敢让柳郁小酌一温酒,之后便将他面前的酒杯撤走换上茶盏,反倒是他自己被席间的同窗灌了一杯又一杯。

  虽然大齐的酒跟现代的一比就跟饮料差不多,但架不住量大,秋羲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感觉坐在椅子上时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

  他索性一头歪在柳郁肩上,抱着他的胳膊才有了安全感。

  “醉了,小馋猫,”柳郁轻轻点了点秋羲飘红的脸颊,“下次还敢贪杯?”

  “我没醉,”秋羲一把抓住柳郁的手就在他白皙如玉的指尖咬了一口,得意地把一圈浅浅的牙印展示给柳郁看,“看我多清醒,知道这个不能吃。”

  说着,秋羲又拎起正在猫埋头在碗里吃鱼的橘猫,在柳郁面前晃荡了一下:“这才是馋猫。”

  系统猫脸一怔,四只爪子无处安放地在空中蹬了蹬,宿主之前也没嫌弃它馋啊。

  柳郁无奈地笑了笑,从秋羲手里接过系统把它重新放回猫碗边,又让人送了醒酒汤过来。

  他刚舀了一勺醒酒汤,正要送到秋羲嘴边,就见秋羲咧开嘴指着顾青书乐道:“顾兄,你怎么哭了,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呢?”

  对面的顾青书一听竟然哭得更大声了,看着醉得不轻。

  “我还以为落榜了,没想到、没想到竟然中了亚元,再过些日子锦之就要上京了,到时候我要让他知道我中了、我中了,多亏之前有一回锦之去临河县谈生意时带了我,我才能知道临河县的消息,谁知这次策问居然考了临河县赈灾,多亏锦之……”

  顾青书东一句西一句地不停唠叨着,秋羲愣了愣摇摇晃晃地反应过来,嘲笑道:“顾兄你喝多了,等沈兄上京城,报喜的人早把消息告诉他了。”

  秋羲说完又一脸得意地转向柳郁,傻笑道:“含章你看,是顾兄喝多了,我一点都没醉,思路清晰。”

  “好,你没醉。”

  柳郁替秋羲抚开脸颊便的发丝,将醒酒汤重新味道他嘴边,结果被秋羲扭头躲开。

  “不喝,”秋羲撇了撇嘴,道,“这个一点都不好喝,根本不辣。”

  柳郁只好作罢,见席间已经几乎没人还清醒着,索性便让人把几位同窗都送回国子监,他自己则牵着秋羲温度比平时高了些的手缓缓下楼。

  “含章,你要去哪儿?”秋羲牵着柳郁的手一边小步跟上,一边问道。

  “我们回府,”柳郁回身轻轻揽过秋羲的胳膊,道,“当心,要下楼了。”

  “我不,”秋羲忽然停下来,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注视着柳郁,又重复道,“我不。”

  “不想回府?”柳郁道,“那先骑马去别处散散心。”

  “我不,”秋羲倾身贴近柳郁,额头抵在柳郁肩上,歪头朝他笑道,“我不想走路了,要含章抱我下去。”

  “惯会撒娇。”

  柳郁轻轻捏了捏秋羲有些泛红的脸颊,将他打横抱起,大步下楼朝外走去。

  一楼的食客看着柳郁抱着秋羲离去的背影瞠目结舌,等两人上马走远了,这才回过神来。

  “嚯!那不是新科解元和经魁么!”

  “是也是也,早上放榜的时候我还远远在人群里见过他二人。”

  这桌的人正说着,忽然听见有人阴阳怪气地插话。

  “这柳含章和秋月白果然有些首尾,之前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没想到今天竟然亲眼撞见了。”

  另一人愤愤地接话道:“谁说不是,这光天化日便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当真是成何体统,完全不将礼法放在眼中!”

  “亏这二人还是国子监生员,没想到竟当众做出这等龌龊事。”

  “真是有辱学风,某耻为同窗!”

  不巧对面桌刚好也有国子监的生员在,一名面容周正的学子当即驳斥道:“你等作何胡言乱语,柳兄秋兄二人感情甚笃,方才明明是秋羲醉酒,柳兄护送他回去,怎么到你等嘴里就这般污秽不堪?”

  “哼,他二人做得我等说不得?”那人回呛道,“柳含章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秋月白更是以色侍人之徒,还稀得你等给他二人做这门犬喉舌?”

  “无耻之尤!”那名面容周正的学子怒道,“你这般污言秽语之辈实为国子监之耻!”

  “哈哈哈哈哈,”对面桌另一人摇着扇子道,“我怎么听说这以色侍人的是柳含章啊?”

  “怪哉怪哉,莫非他二人还有些别的嗜好?”

  说完,对面桌的人哄堂大笑。

  那名面容周正的学子气极,当即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和那桌人做过一场,结果被同行的有人拦住。

  “稍安勿躁!”友人指着方才最先出言不逊的人道,“这不是曹家的那谁吗,怎么,曹重被柳兄一箭射落马下还不够丢人,让你来这儿给他找场子?”

  曹家那人被当众戳破心思,顿时怒极,拍桌朝这边扑来,两方人立即打作一团。

  酒楼里的事,已经离开的秋羲和柳郁自然不知。

  柳郁骑着马儿载着秋羲慢悠悠溜达回了柳府,今日放榜,需得回府上一趟。

  将马儿交给下人牵去马厩后,柳郁抱着已经靠在他怀里快要睡着的秋羲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屋后,柳郁刚把秋羲放在床上,原本已经快要睡着的秋羲忽然眨巴了一下眼睛,朝柳郁傻笑道:“嘿嘿,含章被我骗到了吧,我在装睡!”

  “嗯,郁被月白骗到了,”柳郁给秋羲擦了脸又盖好被子,笑道,“先睡会儿,晚点再起床用完饭。”

  “我不。”秋羲一把就掀开被子,直勾勾地盯着柳郁。

  柳郁垂眸笑问道:“那月白想如何?”

  秋羲眨了眨眼睛,道:“我要含章陪我睡。”

  柳郁看着床上毫无自觉的人微微挑眉,问道:“月白可是认真的?”

  “当然认真,比真金还真。”

  秋羲一边说着一边扒拉自己腰间的丝绦,就为了给证明自己有多认真。

  可是今天这衣服好像专门在跟他作对,腰带被他越解越紧,最后差点没把自己的手给绑住。

  柳郁点了点秋羲的鼻尖,笑道:“醉猫。”

  恼人的腰带终是滑落在地上,醉酒的猫儿餍足地缠着柳郁直到昏昏睡去。

  晚些时候太阳快落山,两人这才起身。

  此时秋羲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想起自己白日里纠缠不休的样子就一头撞在柳郁肩上。

  秋羲戳着柳郁的胳膊:“含章要学会拒绝。”

  柳郁轻笑一声,把秋羲白日的话还给他:“我不。”

  晚膳时秋羲发现府上只有柳沐在,一问才知因为今日放榜的事,柳尚书忙得直接在衙门里住下,就连幺子中举也抽不开身回府庆贺一番,就连柳沐也是才从羽林卫赶回来一会儿。

  白日里和柳家有往来的府上已经派人来送过贺礼全是管家在接待,来报喜的人走后,管家便安排人手在府上张灯结彩。

  傍晚的时候府中便摆开酒席,让府里的下人上席同乐。

  柳沐端起酒杯朝秋羲和柳郁举了举:“没想到今天府上双喜临门,为兄敬两位弟弟一杯。”柳沐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水。

  秋羲道谢后正要喝酒,结果手中被柳郁换成了茶杯,想到白日醉酒的事,秋羲只好怂巴巴地以茶代酒。

  “郁弟好生霸道,你自己不能饮酒,怎么也不让羲弟饮酒?”柳沐见状为秋羲打抱不平。

  柳郁笑笑不说话,秋羲却唰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

  柳沐左看右看,视线在秋羲和柳郁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凭借犀利的眼神在他幺弟的领口处发现了端倪。

  “咳,”柳沐尴尬地咳了一声,心虚端起酒杯遮掩道,“这大白天的,年轻人要懂得节制。”

  秋羲顿时想扒拉个地缝钻进去,结果被柳郁一把抓住。

  只听柳郁朝他大哥道:“我不。”把秋羲挑衅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像。

  听到这话,柳沐差点一口酒喷出来,最后把自己呛了个半死,见鬼似的盯着柳郁。

  这还是他幺弟?他幺弟可是有再多坏心眼儿都不会直接露出来的人。

  秋羲却听得明白,在柳郁挑唇朝他看来时,顿时连耳朵都红透了。

  等月上中天,柳府才恢复平静。

  秋羲扭头就进了柳郁隔壁的房间,他发誓,今晚都不要再看到柳郁那个幼稚家伙。

  “系统,之前的任务奖励是不是可以领了?”秋羲侧躺在床上,朝床下猫窝里的橘猫问道。

  系统已经连着好多天不能进屋了,最近一直跟着柳家大哥住在卫所,早上到点再去按时当闹钟,今天好不容易进屋了,正团在猫窝里伸懒腰。

  “可以了哦,任务奖励已经生成。”

  秋羲点开系统面板一看,发现任务栏已经有两个待领取奖励,一个是之前升入明智堂的,另一个便是考上举人的。

  【日常任务:进攻明智堂】

  【任务奖励:积分5500点,660点积分代金券一张,四级课程兑换券一张。】

  【特殊任务:谁能不举】

  【任务奖励:积分8888点,999点积分代金券一张,妙手回春丹体验版九枚。】

  他点击领取后,系统积分和代金券点数自动增加,一张课程兑换券进入列表,一只药瓶掉在床上。

  “终于到手了。”秋羲拿起装了妙手回春丹的药瓶心情舒畅。

  要不是为了这瓶药,他白天看榜的时候才不会那么紧张,不紧张就不会喝酒,不喝酒就不会醉,不醉就不会……

  秋羲一想到醉酒后的事,脸上又噌的一下红起来。

  “哼,都是你惹的祸。”秋羲戳了戳药瓶,把药瓶收进系统的储物格里。

  第二天一早,秋羲起床洗漱后便去柳郁的房里和他一起用早膳。

  “含章,这个给你,”秋羲把昨晚那只药瓶放到柳郁面前,逗趣道,“蛊毒门门主送来的蛊毒,吃一粒茶饭不思,吃两粒死心塌地。”

  柳郁微微一讶,看着眼熟的药瓶便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他昨晚并没有听见有人找过秋羲,可见秋羲并不想解释,他便没有多问,只是笑道:“月白当日说的蛊毒门门主难道不就是我?”

  “哈哈哈哈哈,”秋羲笑趴在桌上,乐道,“之前沈兄寄信给顾兄,在信中说那个杏阳知县的儿子还在找我们蛊毒门的人呢。”

  九月十五这日国子监例行放假,府衙那边为京城的新科举子设了鹿鸣宴,此次乡试的内外官吏和举子尽皆到场。

  出身翰林的主考官着朝服同其他官员一道带领众举子行过谢恩礼,在场官员这才依次入座,举子们鼓乐吹笙唱和《鹿鸣》。

  乐曲落幕,众人这才入席。

  秋羲和柳郁还有顾青书并另一名经魁同坐一桌,等主考官致辞后,在场之人才开始动筷。

  鹿鸣宴虽说是官府飨宴新科举子所设,但几乎没有举子是单纯为了吃顿好的才来赴宴,少说也要在宴会上赋诗一首留些笔墨才是。

  秋羲这回提前找柳郁打听过,就怕遇上之前望江亭雅集上被迫出丑的事,结果他憋了整整一上午也没写出半句诗,柳郁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秋羲领会到其中的意思后非常感动,并果断拒绝。

  他可不是不想让柳郁替他写一首鹿鸣宴的诗,他是怕柳郁写的太好,到时候有人让他现场再来一首,他可招架不住。

  果然,主考官见众人酒食尽兴后,便开口让新科举子们随意做些雅兴之诗。

  主考官的视线落在柳郁身上:“不如便从今科解元开始。”

  柳郁起身朝主考官施礼,正要作诗,便听场中一人忽然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素闻柳兄与秋兄交往甚密,今日两位又同赴鹿鸣,柳兄不如便以秋兄入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