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秋羲就到隔壁敲开了柳郁那间房的窗户。

  柳郁开窗便见秋羲手肘支在窗台上两手捧着脸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不禁笑问道:“月白今日怎起得这般早?”

  “有好东西要给你。”秋羲咧嘴一笑,将放在窗台上的玉瓶拿给柳郁。

  柳郁刚一揭开瓶塞便嗅到那日在马车上服用的药丸的气味,他立刻将玉瓶原封不动地换给秋羲,皱眉道:“此物贵重,月白切勿勉强谋取,郁只是些许病痛缠身,万不及月白安危重要。”

  虽然柳郁不曾主动逼问过秋羲是用什么方法得到这种灵丹妙药的,但想也知道绝非易事。

  “含章不必忧心,”秋羲拉过柳郁的手,将玉瓶重新放进他的手里,“此物虽难得,但决计不会与我有危险,我只是用了一点点小手段而已。”秋羲说着朝柳郁眨了眨眼睛。

  不过系统因为这事被它上面扣积分还是记过什么的,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见柳郁仍旧蹙眉不语似要拒绝,秋羲又道:“好了,含章快把东西收好,要是它反应过来上当受骗来将这药丸收回去,那我可就白忙活了。”

  柳郁眉头锁得更紧:“他可会对月白不利?”

  “不会,它哪儿敢,顶多就嚎两嗓子。”

  秋羲说完便从柳郁手里拿过玉瓶倒出一粒药丸,调笑地挠了挠柳郁的下巴,趁他耳尖泛红地怔愣在当场,立刻将那枚药丸送进柳郁嘴里。

  “一共九枚药丸,我留了一枚打算去京城后验看一下这药丸用了哪些药材。”秋羲重新把玉瓶塞给柳郁,拍拍手得逞地笑道,“走,吃饭去,一会儿该启程了。”

  望着秋羲的背影走远,柳郁愣了一会儿才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双唇,唇上温热,却仍旧留着方才那微凉的触感。

  草草用过早饭,柳郁将柳尘叫到一边,吩咐道:“之后住宿驿站,多派些人手在月白那边,若发现有可疑之人立刻禀报。”

  “是,公子!”柳尘应下后问道,“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

  柳郁摇摇头:“只是怕有江湖人士对月白不利。”

  “江湖人士?”柳尘听得一头雾水,秋羲一个文弱书生还能得罪江湖人士,“难道那日另一波刺客是想刺杀秋公子,可不对啊,另一波只是普通护院的路子,不像江湖人士。”

  柳郁正要上马车,听到柳尘的话后忽然顿住脚步:“刺杀月白……”

  难道千里镜的事泄露了?

  不,不会,若是此事泄露,定不会只派那点人手。

  虽觉得那一拨刺客的目标不太可能是秋羲,柳郁还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朝柳尘道:“回京后,再派两名护卫贴身保护月白。”

  “是,公子!”

  七月初七正是七夕,这日皇宫里也张灯结彩,御花园里更是早就布置起来。

  长春宫,一名妆容华贵的妃子靠在榻上悠闲饮茶,身侧是两名宫女在为她打扇。

  忽然,一个太监急急进殿,跪伏在榻前:“娘娘,奴婢有要事禀报。”

  “都下去,”曹贵妃搁下茶盏,挥退殿中一应伺候的宫女太监,“说吧,何事?”

  “禀娘娘,”太监满头大汗,脑袋埋在地上,急忙道,“派出去的人急报,秋家的人已经处理干净,只是……”

  “只是什么?”曹贵妃双眸一凛,冷声道,“这点小事还能办砸不成?”

  “回娘娘,那秋羲,被他给跑了……”太监说完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曹贵妃一怒之下将手边茶盏狠狠砸在地上,“一群饭桶,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处理不掉,要来何用!”

  “娘娘息怒,当心气坏身子。”太监适时讨好地道。

  曹贵妃发泄片刻后便冷静下来,摸着染了豆蔻的指甲问道:“那孽种怎么逃走的?”

  “禀娘娘,是柳国舅和他同行回京,派去的人被柳国舅和护卫斩杀大半,只余数人重伤逃脱报信回来。”太监又道,“派去的人还遇上了另一队刺客,只不知是哪家的。”

  曹贵妃刚要发作,一听还有另一队刺客出手,皱眉问道:“又是他,可有留下把柄?”

  太监忙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派人处理干净。”

  “嗯,”曹贵妃稍微满意,“还是你办事可靠,去查一查另一队人背后是谁。”

  “是,娘娘。”

  太监退下后,一名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巧果子。”

  曹贵妃满脸不屑地打发道:“搁那儿吧。”

  御花园里,皇后主持完祭礼后令各宫内院自行活动。

  庭院里搭了戏台正在唱牛郎织女,贞元帝今日不上朝,陪皇后坐在御花园里看戏,三宫六院除了住在长春宫的曹贵妃称病不在,其他妃嫔皆陪侍在帝后左右。

  “算下来郁儿近日也该回京了,”贞元帝看着戏台上的旦角儿唱完一句,品了一口茶笑道,“他从清州府出发前来信说会和那名姓秋的秀才同行,朕倒是想看看这个让他如此看中的小秀才有何能耐。”

  “算下来也就在这几日,”皇后掩唇笑道,“陛下前些日子还与妾身戏三国,怎得还要重新考校那秋秀才。”

  贞元帝干咳一声,道:“那些小玩意儿做不得数,回头这秋秀才要是过不了殿试,朕就治他一个胡乱推举之罪。”

  皇后打趣道:“妾身看来,陛下倒是赏识这小秀才,否则怎就认定他能进殿试?”

  贞元帝无奈地摇了摇头,只笑着喝茶看戏。

  没一会儿,一名宫女上前呈上一封信,禀报:‘禀陛下,禀皇后娘娘,国舅爷来信了。’

  “郁儿来信?”

  皇后接过信封拆开一看,顿时花容失色。

  这日,杏阳大街小巷都是摆摊的商贩和出门游街逛庙会的姑娘。

  车队昨日途径杏阳后一行人便留宿在城中的客栈,秋羲听说第二日是七夕,就和柳郁商量在此多留一日,柳郁便给于娘子和护卫们也放假一日。

  早上天刚亮,秋羲和柳郁便坐着马车去杏阳城郊的庙里逛庙会。

  到庙外后,秋羲下车便拉着柳郁往庙里走,柳尘则去停马车。

  “含章快看,那是不是巧果!”秋羲指着街边一处摊位上炸得金黄的果子问道。

  “嗯,是巧果。”

  柳郁点点头,走到摊位前让小贩装上一纸袋付了钱,旁边的摊位是卖花瓜的,手巧的摊贩将时兴的瓜果雕出花鸟的形状,颇为讨喜,柳郁便让那名小贩也装了一份。

  “月白尝尝。”柳郁将装了巧果的纸袋递给秋羲。

  秋羲打开纸袋一看,里面的巧果有好几种形状,拿出一枚扭成结状的巧果咬上一口。

  “酥脆香甜,芝麻味浓郁,口感不错。”秋羲另拿出一只菱形的巧果喂到柳郁嘴边,笑道,“含章也尝尝,上面有油,我喂你,省的擦手。”

  柳郁微微敛眸,低头就着秋羲的手吃下那枚巧果。

  果然很甜,柳郁心想。

  卖花瓜的摊贩见秋羲和柳郁都是男子又衣着讲究,一看便是哪家出来的公子,于是挑了摊位上最大的瓜给他二人。

  秋羲接过那只表皮上雕刻着各式花鸟的绿油油大瓜时表情一愣,随后笑道:“含章,有西瓜吃了。”说着秋羲便在大西瓜上拍了拍,只听西瓜发出浑浊的砰砰声,“熟了。”

  “劳烦把这只瓜切成两半。”秋羲将西瓜递给卖瓜的摊贩,又在附近一处摊位买了一把小木勺。

  卖瓜的摊贩刚把西瓜切好,秋羲一回头就看见去停马车的柳尘找了过来。

  “来得正好,”秋羲又在摊位上买了几只大西瓜,招呼柳尘道,“这几日天热,护卫们在路上也辛苦了,正好把这些西瓜带回放井里镇一下,好给大家解解暑。”

  柳尘得了柳郁首肯,笑呵呵道:“多谢秋公子!”

  见柳尘拎着西瓜走远,秋羲好心情地一手端着半只西瓜,一手拉着柳郁往里走。

  “含章先尝一口,”秋羲用木勺舀了一勺水润鲜红的瓜瓤喂给柳郁,“看看甜吗?”

  柳郁适应力极强,这回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接受投喂。

  “甜。”吞下瓜瓤后,柳郁点头道。

  “我尝尝。”秋羲说完便舀了一勺送进自己嘴里。

  柳郁见自己刚用过的木勺此时正贴着秋羲红润的双唇,顿时耳尖又红了起来。

  今日有不少女子来庙里拜织女,也有书生来拜魁星的。

  魁星主文事,一举夺魁的“魁”便是魁星的“魁”。传说七月初七是魁星爷圣诞,所以读书人总会在七夕这日拜魁星。

  今早于娘子听说他二人要来逛庙会,便提醒他俩都进庙拜拜魁星。

  虽然比起魁星虚无缥缈的庇佑,秋羲更相信自己的实力,但来都来了,气氛在这里,进去拜拜也是体验民俗文化。

  这次的庙会就摆在寺庙外不远处的空地上,要进庙需要先穿过庙会的沿路摊位。

  秋羲带着柳郁在各处摊位逛得差不多之后才买了几炷香,拉着柳郁穿过庙会往庙里去。

  今日庙里实在热闹,挤挤挨挨的都是人。

  秋羲和柳郁上完香便往外走,结果刚出大殿就见一名满脸油腻的男子带着几个家丁围住一名清秀男子。

  只听那名满脸油腻的男子不怀好意道:“你不会以为那小白脸日后考中举人还会把你这个商户之子放在眼里吧,早跟你说过不如跟了我,吃香的喝辣的,爷还会少了你不成?”

  那名清秀男子一把拍开那只企图往他脸上摸的手,呵斥道:“滚开,少挡我路!”

  秋羲看得一愣,这、这大齐怎么还有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少男的戏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