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几个人互看一眼，大娘马上就往房间里跑，进去一看，果真是啊。
苏美莲躺在床上，不止羊水破，还流血了。
大娘看见这个场景身子摇摇欲坠，后面跟进来的华丁香从身后扶着她。
“什么情况啊！”华丁香见状也慌了。
“——晕血，我娘她晕血。”苏美莲疼的面目狰狞道。
“哎呀妈呀！军人家属还有晕血的？”高二娘大声道。
若是平时苏美莲肯定是顶她两句的，但现在疼的要死，哪有空理她啊。
“只能在家里生了……”
林正然话音未落，床上的苏美莲怒吼道：“我不要，我要去医院生，我女儿必须要在医院生——”
“你能起来吗？”高二娘问她：“你要是能起来，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苏美莲不说话，抓着被子大声哀嚎。
林正然看她这样就着急说：“要热水和剪刀，家里有消炎水吗？剪刀要消炎。”
“——我不生，我不在这里生——”苏美莲叫得青筋暴起，连连摇头。
“大姐，你孩子头都出来了，可由不得你了。”
华丁香吼完她就说她去烧水，高二娘已经在找剪刀了。
林正然一直守着她身边，教她如何吸气吐气。
房间里除了苏美莲的叫声就是高二娘翻箱倒柜的声音。
“阿然，你怎么会这些东西的，这样有用吗？”
高二娘其实也紧张，她生过四个孩子，但给别人接生还是头一次。
林正然边叫苏美莲使劲儿边说：“生南风的时候难产，肚子疼了两天都生不下了，那会儿家里有医生在，这个方法也是别人教我的……”
苏美莲听不清楚她们说什么，只听到了‘难产’两个字，她忽地瞪大眼睛。
“——我难产了？”
“没说你。”高二娘找到剪刀又拿来一瓶酒问林正然，“阿然，没有消毒水，酒行吗？”
“行。”林正然给苏美莲擦汗应道：“酒也行。”
“怎么能行？”苏美莲大哭道：“我女儿值得最好的，我不要酒，要消毒水——”
“孩子还没生出来呢，你怎么知道是男是女，你去问仙问来了？”
苏美莲特别肯定地说：“肚子尖尖还喜辣，一定是个女儿。”
“也不一定……”
高二娘话音未落，门外华丁香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她没靠近，远远问道：“怎么样了，生了吗？”
“没呢。”林正然说：“华姐，现在大娘晕了没办法去叫副团长，要不然你走一趟去把人叫回来？”
华丁香求之不得呢，应了一声马上就出去，林正然看得怔愣片刻。
高二娘解释道：“你别看她个高，其实胆子最小了。”
高二娘指了指床上，“这个属于大场面了……”
两人说话时，床上苏美莲鬼哭狼嚎地叫，吓得高二娘拍着胸口往后退一步，
“——别聊了，我要疼死了，帮我拽出来算了——”
谁也不敢。
高二娘干脆就借口去提水了，林正然上前叫她用力。
枕头巾快被她扯烂时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林正然给孩子剪了脐带就递给旁边的高二娘洗。
她则帮苏美莲收拾。
高二娘抱着孩子欢喜道：“看着有七斤的样子，沉甸甸的，真是个大胖小子。”
话毕，床上的苏美莲呜咽道：“高二娘，你别骗我，我生的明明是女儿。”
高二娘抱着孩子来到她眼前，小牛牛对着她笑说：
“如果你没有老眼昏花，看出来这是什么了吧？”
“我的女儿——”
“是儿子。”高二娘打断她，“你生了好大一个儿子。”
如果刚才只是呜咽地哭，这回苏美莲是嚎啕大哭。
“我不要了，你抱走吧——”
高二娘逗她，“白捡的儿子，人家想生都生不到呢，你不要我可就真抱走了。”
“给你，不要了。”苏美莲说的决绝。
“行了。”林正然给苏美莲收拾好后拉着高二娘，“高姐，你别逗她了。”
此时的初生儿已经洗净，高二娘给他抱了被子，林正然接过去看了半天道：
“还看不出来像谁，不过副团长长得不错，当妈的也好看，这个孩子大抵不会太难看的。”
苏美莲不理，呜呜地哭说她女儿没有了。
生了两个儿子，她就想要个女儿。
高二娘刚骂她矫情，门外有声音传来，孩子他爸回来了。
林正然松了口气，把大娘摇醒，孩子一递，她们三个就退场了。
走出大门时林正然才大口呼吸，高二娘笑她，“刚才看你这么淡定，我以为你不紧张，没想到你也害怕啊！”
林正然拍拍胸口，回头看了眼武家，心还是虚的，她说：“人命关天我怎么可能不怕，但凡刚才有人替我，我也不想管了。”
华丁香讪讪道：“还是我们两个做姐姐的没用，我刚才吓得魂都没了。”
高二娘也干笑道：“叫我干体力活还行，干这种事真不行，我刚才也虚着呢！”
林正然听她这么揽住她们的手，“如果没有你们我一个人也搞不定，两位姐姐别谦虚了。”
三人相视一笑，林正然忽然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美好。
像是和朋友打了一场寒畅淋漓的胜仗。
炽热、爽快。
她不再是一个人，也不会没有人跟她玩，她可以尽情地、畅快地交朋友，做一切她以前想做又做不了的事。
这一刻她感觉她头顶上的天空都是亮的。
以前可是灰色的！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时林正然就宣布了，“听说岛上学校要括大，我呢准备去试一试，你们说呢？”
秦守国算了算，现在已经七月份，明年一二月份他们就离开，这中间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去不去其实都行。
秦守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时林正然有些失望。
林南风见状就说：“那就去呗，反正不是还要考试，能不能当老师也不一定，如果可以当，就当去锻炼了。”
林正然幽幽看一眼秦守国，就看着南风说：
“难怪苏美莲今天叫着要生个女儿，女孩儿就是比，”她咬字，“男人贴心。”
多宝抬头看一眼爹，转头又看一眼妈，刚启唇要说话。
林南风把他的头按下。
这事儿小孩子管不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