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如何说?”
何意见他脸色难看, 只当谢潇潇依旧不肯开口,便安慰道:“不肯说便不说了,往后咱们多看顾他就是了, 你没跟他置气吧?”
“潇潇先前在善仁堂,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知道海清源对你不规矩……”
话已至此, 何意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有些顿悟的眨眨眼睛, 再看向谢潇澜时无助不已,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些事都是因他而起。
怪不得娘会突然用那种态度对他,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自己的孩子为了不相干的外人, 做到那种程度。
“……抱歉,是我将他牵扯其中的。”何意下意识先道歉, 言语间有些颠三倒四,“那是我该去道歉才对,我竟然还说你过分。”
他觉得可笑,他才是最过分的那个。
谢潇澜蹙眉双手握住他肩头:“夫郎,没有人怪你, 就连潇潇都说喜欢你,没人会舍得怪你的。”
何意苍凉一笑:“怎会?娘不就是在怪我吗?”
他无法克制的往最坏处想,谢母不清楚缘由时就已经将错处都怪在他身上了, 如今知道了谢潇潇行事的动机,怕是会更讨厌他。
何意原本是不在意这些的,可谢母待他那么好, 他也是真的拿对方当家人, 因此, 稍微一丁点儿的疏远, 都让他觉得天要塌了。
果然啊,人有亲疏,他早就知道的。
“娘她也只是担心潇潇,我们明日就去城外玩,决明在城外有庄子,你如果不想在谢府,我们可以在那暂住。”谢潇澜轻声安抚他。
他当然知道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谢母对何意的偏见,躲避并不能解决任何办法,但他现在只能先按照何意的情绪来做。
至于娘那里,他自会想办法。
何意确实如他想的那样只想逃避,听到谢潇澜这提议立刻点头答应:“明日就去。”
“明日就去,娘那么喜欢你,不会因为这些事就不疼你了,有什么事我顶着呢。”谢潇澜抬手抚着他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安抚好何意,谢潇澜便出门去了谢母的院子,此事定要解决,否则日后他夹在中间也是难做。
听到柳梢禀告时,谢母已然坐在屋内的桌榻上,显然是知道他回来,早就等候多时了。
谢潇澜默然走近坐下,捻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他解释道:“明日我会带他去城郊外小住几日,等娘心情好些再带他回来。”
“看你这意思,我若是和他久不能相处,你还准备不见我这个母亲了?”谢母讽刺一笑,“我儿到底是长大了。”
“娘既然知道我爱惜他,就不该将事情全都归咎于他,他也不知潇潇会那样做,而且娘,您向来疼爱他,怎么突然转变的这么快?”
谢潇澜不理解,从前谢府家境难过时,娘都不曾委屈何意,和以致于现在要让他怀着孕还要忧思这些?
谁知谢母听到他这番疑问却也是面露茫然,她也不知道。
只知道那时候气愤不已,儿子们不能苛责,下人们无错处可挑,就只能将火气全都撒在何意身上。
嫁到谢家这么多年,除了谢家落魄那几年难过,谢家曾无一人给她立规矩,给她下马威,可她仅仅和京城的那些夫人们走近了数月,竟是学了那些挤兑儿媳的习惯。
“娘也不知……当时就是气昏了头,你知道我与他无血缘,对他那般已经十分良善了。”
又怎么可能会故意苛责他呢?
谢潇澜闻言松了口气,露出笑意:“娘只是忧心潇潇才说了气话,意哥儿是真的敬爱您。”
“……去外面住几日也好,府上有我照看着,对了,柜里有我前些日子刚给他做的袄子,城外风大,莫冻着他。”谢母说道。
话已至此,这便是无事了。
谢潇澜知道他娘心中定然别扭,便拿了袄子离开了,回到屋内,就把衣裳挂在显眼的地方,想着等何意醒了让他看着开心。
翌日。
谢潇澜就带着何意去了城外褚决明的庄子上,近来因为总有其他国域的人来互市,城门处查的也稍微严格些,即便是看到谢府的马车都没松懈。
谢潇澜对侍卫统领笑道:“辛苦了。”
“大人哪里的话,都是为着城中百姓,大人可是出城去玩,近日好些官员都会带家眷外出,大人和正君小心些。”统领恭敬说着,还不忘对他们关切叮嘱。
谢潇澜笑着道谢,而后车夫便驾着马车出了城门。
前几日下了雪,城外气温深寒,积雪还未曾全部消化,枯枝挂着积雪,瞧着一副银装素裹,光是看着都觉得胸口郁气消散不少。
何意掀起帘子看着,脸上洋着松快的笑,谢潇澜见他风吹的鼻尖红红的都舍不得放下帘子,就知道此行算是真让他开心了。
他做事向来有章程,昨日动了心思,就让人去知会褚决明那边了,庄子上早就被打扫好了,吃食用具一应俱全。
“冬日里来空气虽凉,但闻着心旷神怡,很舒爽。”何意惊叹地看着不远处的山峰,不管何时,大自然总是最完美的造物主。
谢潇澜见他开心,眉宇间也松快些了。
庄子上有人收拾,何意便等不及要去河滩上滑冰了,前世时也只有幼时去乡下才有机会滑冰,河床结起厚厚的冰层,比那师徒四人走通天河时结的冰都结实。
就是不知这里的河滩能不能行。
此行本就是以何意的心思为主,何少爷想去玩,谢小厮自然要跟着,当即就带着他朝河滩处走去。
哪里确实有不少城中少爷们在玩乐。
谢潇澜如今可是新贵,城中就无人不知的,见他来便有人凑上前殷切的打招呼:“谢大人带着正君来玩?冰层光滑,可要仔细着些。”
“就你知道的多,人谢大人不知吗?”
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的吵闹起来,何意觉得有些好笑,可见权力地位不管在何时都是最重要的,人都是会看碟下菜的。
谢潇澜神情淡淡的,回应他们的话时也只是微微点头,摆明了不愿交谈,可还是有人总凑上来。
“诸位不用拘谨,我只是陪夫郎出来游玩,与各位没什么不同。”他说着半蹲着帮何意绑好护膝,连衣摆上沾的干草屑都亲手拂去。
一旁看着的人无一不是暗自惊叹,早就知道他宠夫郎,谁曾想竟是这种宠法?
谢潇澜也穿戴好,就牵着何意慢悠悠走到冰上,结实不结实的,其他来游玩的都已经帮他们试过了,自是不用再担心。
“小心些,我扶着你。”
若是放在之前,何意早就撒开花儿的玩了,但他眼下揣着谢家的金崽崽,着实不敢太大胆,任由谢潇澜带着滑,也已然够他开心的了。
这里虽说是河滩,但周边都是田地,河岸边虽然水位不深,冰层却也结实。
田地与田地相隔的小弯屿处还有人在凿冰抓鱼,何意看的出神,不由得上前走了几步,谢潇澜赶紧跟上,生怕他被人群撞到。
“啊!!!”
突然前面的小弯屿处冲出来一道人影,惊声尖叫着,眼看着就要直直撞上何意,他有些惊慌的往旁边让了让,可也不知是不是在冰上难以控制的缘故,他分明已经让位置,对方还是朝他撞来。
好在谢潇澜一直护在他旁边,眼疾手快的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带着他躲到了旁边。
而那朝他们撞来的人却是因为惯性扑在了冰上,疼的他惊呼一声,片刻功夫,小弯屿处就出来更多人。
“子瑜没事吧?”
“真是够烦人的,不会滑冰就不要横冲直撞,倒是显着你了,差点撞着人还不赶紧道歉?”
“他可不知什么叫礼义廉耻。”
谢潇澜抓着何意上看下看,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有没有不舒服?是不是吓到了?”
“有点。”何意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裳,心脏跳的厉害,还有些后怕。
他朝那人看去,就见那少年眉心一点红,穿着倒是金贵华服,被身旁的男子扶起时还有些委屈的红了眼。
就是不知是觉得自己摔了一跤委屈,还是被那几位性格耿直的姑娘说了委屈。
“何大夫!”
“方才就瞧着眼熟,居然是何大夫!”
何意这才仔细瞧她们,确实有些眼熟,想来是先前曾在善仁堂见过的。
几位姑娘瞧着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全忘了。
“我们先前与你在防己堂见过的。”夏香馥性子活泼,便忍不住自报家门,“我叫夏香馥,家父是督察院左都御史,她们二位是江白薇和苏绫栀。”
何意听她说的详细,立刻就想到了之前为她们把脉的事,这几位小姐也是性情中人。
他笑道:“记起来了,江小姐身体可好些了?”
江白薇有自汗症,那时开过药没多久就因为谢潇澜外调之事不曾再见,遇到从前的病人,总是要多问几句的。
江白薇先前因为病灶总是腼腆居多,但随着情况好转,人也开朗不少,她大方点头:“多谢何大夫的方子。”
“那便好。”何意也跟着笑。
这厢聊的痛快,方才摔着的林子瑜就有些不太高兴了,明明摔着的是他,怎的她们都去和别人说话了?
但他父亲官职低,他不敢在她们面前造次,只能对身侧的男子撒娇:“世子,子瑜摔的有些疼……若不是他们方才躲开了,我也不会摔着。”
何意眉梢微挑,少年好茶艺。
只是不等他和谢潇澜开口,夏香馥就先冷笑了:“方才就说你烦人,你还真是蠢的没救了,分明就是你自己逞强作死,这也能赖别人?还有!肖世子是绫栀的未婚夫婿,你这副模样是给谁看呢?”
“世子哥哥,子瑜没有装模作样……”
“苏绫栀,我知道你不喜欢子瑜,可他以后也是要进我国公府的,你别欺负他!”
谢潇澜闻言瞬间蹙起眉:“肖世子,谁要进你家门本官不关心,只是合该给我夫郎道歉,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一般若无特殊情况,朝臣没有人愿意直面对上谢潇澜,肖世子也不例外。
他可还记得先前贾妙龄只因几句话就导致整个贾府都吃了挂落,若他此刻拎不清,那就是在害整个肖国公府。
他立刻将林子瑜推到前面,柔声道:“子瑜,还不快向谢正君道歉,说来他也是四品恭人呢。”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林子瑜态度敷衍,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
谢潇澜顿时沉下脸。
苏绫栀嗤笑,下巴微抬:“肖世子,这就是你日后要纳进府的贵妾,可别害了肖国公府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