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用了澎湃两字，萧牧音调顿一会，又往下说：“至于将来如何？孙儿心中自有决断，爷爷不必担心。”
说罢他径直回房。
把暖灯打开，他坐在沙发里回想萧老爷子所说的每一句话，心里头不免有些烦躁与难言的情绪在蔓延。
他自小体弱多病，萧老爷子待他如易碎的瓷娃娃，连带着所谓的叔伯姑婶看他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异样。
而他就算凭借强烈的求生渴望一步步地打破医学奇迹，甚至用卓越的经商头脑证明了自己，他在别人的眼中依旧是个需要同情的病秧子。
他没有朋友也没有知心的同龄人，只有名为活着的沉重枷锁驱使他在这繁华的人世步步前行。
他不知自己何时会倒下，也不知他不在后这个家会变得如何，可他愿意在萧老爷子的期望下活出自己的价值。
遇到路阳后，他见到了世界的另一面也拥有了朋友，他的人生俨然发生了改变，他的将来也会变得和之前不同。
可他的爷爷却依旧把他当成了需要呵护的瓷娃娃，甚至他以前所知的事都有可能是精心编造出来的谎言。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中翻腾着，萧牧只觉脑袋昏沉随后心口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沉甸甸的险些让他喘不上一口气。
“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莫非是跟我的身世有关？”
忽然想到路阳曾经说过他身上有妖血的事，萧牧不由怀疑萧老爷子不愿和他说实话的原因就是在隐瞒他身上妖血的来源。
有了这么一个想法，萧牧一颗心忽上忽下，不一会就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情绪翻涌，走出房门顺着路阳的气息闪身来到了他的面前。
眯起眼睛灼灼地盯着神色有些讶异的路阳，萧牧心里有了一股暖意流淌。
他上前几步，认真地问：“我们是朋友吗？”
路阳本就意外他突然出现的事，如今听他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他心中不禁疑惑。
“你让我相信你时不就是让我把你当朋友吗？”斟酌语句后，路阳一本正经地回，随即担心地看着他，“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我？难道司马林打电话向你说了什么？”
萧牧不答，而是扯开了话题道：“我问过爷爷了，确定司马老太太要为了她那个孙子一条路走到黑。”
路阳忽而笑道：“我已经让鬼去司马家转了，等下就会有消息传来。你既然过来了，那等会和我去司马家一趟。”
“你打算直接上门？”萧牧有些意外他的决定，“谭家呢，你不打算解决他们吗？”
“谭家就在司马家那里待着呢。”路阳冷冷地道，“直接前往司马家，我是希望一劳永逸。但愿谭家上下别让我失望，否则他们最在意的谭天赐若真的有问题，我绝不会轻拿轻放的。”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雾就飘了回来。
萧牧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小鬼慌慌张张地扑向路阳。
他不自觉皱眉：“这小鬼实力有些弱。”
“弱鬼才不会引起注意。”路阳用手指头戳中小鬼的额头，让她赶紧站稳。
小鬼委屈地瞥了眼路阳，才说：“司马家有天师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吓了一跳。”
天师？路阳神色微冷：“那天师给你的感觉很凶吗？”
这不是废话吗？小鬼很想这么反驳回去。
不过瞧见路阳冷漠的神色，她就有些担心自己会被路阳打一顿，忙摇头道：“确实很凶，不过他太端着了，我在一个老太婆的房间里转了一圈，他都没有过来抓我，反而让那老太婆赶紧把一个特殊命格的人给他带过去。”
萧牧一听这话脸色骤然发黑：“你确定是给他带过去，而不是给司马老太太的孙子冲喜。”
小鬼回想后觉得自己没听错，直接点头：“她那个孙子我也去看过了，虽然被死气覆盖了全身，但他身上有很浓郁的功德金光，短时间内还死不了。”
“这就有意思了。”路阳冷笑，“连你都能够看到的功德金光，他怎么就到了需要人冲喜的地步？”
萧牧心勐然一紧，司马林的堂弟司马彦和他一样都是远近闻名的病秧子。
他们两人时常被人比较着，但司马彦身子状态却要比他好上不少，他以往也曾感慨过司马彦会比他活的久。
但他从未想过司马彦的病症会跟他一样是因为体质特殊，才招惹了一些祸患。
“司马老太太对他的疼爱不似作假。”萧牧用平静的语气道。
路阳眼神一凛：“不管司马老太太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她敢配合那个天师打我的主意，她已经不无辜了。”
萧牧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说：“我们现在就去司马家。”
眼看两人要丢下她径直往前走，小鬼忙跑到路阳身边，讨好地道：“我呢？你总不能把我丢在这里吧？”
路阳看了她一眼，有些嫌弃地道：“你和鬼婴呆的时间太久了，身上都有着一股哀怨惆怅的味。”
小鬼垮下了一张脸：“他们还没有出生就被所谓的父母放弃，我觉得他们太可怜这才费心思照顾了他们。”
路阳沉默了两秒问：“你想投胎还是想修炼？”
小鬼有些茫然地看着路阳，似乎不知道这两者间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我不想投胎。”小鬼忽然想到她那对生儿子生疯魔的父母，眼角突然露出了两行血泪，“我想找到我的爸爸妈妈，问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路阳手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把她的头顶冒出来的怨气拍了下去，“去鬼域里面待着吧，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帮你找他们。”
“谢谢你。”小鬼很认真地道谢。
路阳把她送进了鬼域，沉默地跟着萧牧前往司马家。
中途萧牧忽然问：“那小鬼有什么问题吗？”
路阳解释道：“上次你在别墅解决那个厉鬼后，我想到了一件事，今日就在这个小鬼身上试验了下，发现现在新生的鬼只要心头有执念，她就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进入鬼修一道。”
“换言之，如今的鬼怪会和几百年前一样，修为都是实打实的，而不是跟李凤莲一样全部都是水分堆砌。”
萧牧已经明白路阳想要告诉他什么讯息了，疑惑止不住地溢出来，“这算是全方位的进化吗？还是直接倒退回过往？”
路阳回：“应该是退回上古时期的状态。”
“那普通人吗？”萧牧急切地问。
“普通人？”路阳猜测道，“如果他们的先祖和妖有所结合，或者先祖本身就是术士，那么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
说到这里，他忽然抬头看着萧牧，眼神打量他一会才肯定地道：“或许你体内的妖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突然出现了。”
嘴角微微上扬，他又说：“如果普通人开始觉醒先祖的血脉，那国家那边就能稍微轻松一些了。”
而他也能把全民修炼的计划推行到极致，让普通人尽力地自己救自己，他就可以腾出手来把控全局了。
想通之后，路阳忽然懊恼地道：“徐逸体内九尾狐血脉浓郁说不定就是觉醒的征兆，我却把他这么一个例子忽略彻底，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我以前真是……”
萧牧笑着截断他的话：“那时的你可没有被天道赋予责任！”
路阳瞪了他一眼：“可我还是忽略了很多事，以至于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些事有可能是天道一开始就给我的提醒。”
“你说得有道理。”萧牧嘴角勾起一丝浅显的弧度，“可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啊。”
路阳被他打趣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等看到他脸上的笑，他有些羞恼地道：“谁后悔了？我只是感叹天道给的提示那么多，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简直就是白白地浪费了天道的一片好意。”
虽说他之前确实没有把这些事放在眼里，记在心上，但徐逸的事太过明显。
他却没有反应过来，已经在侧面表示他知道事实在是太少了，如果不尽快找回自己生前的记忆，等到异兽或者是草木之灵彻底从沉睡中苏醒，他很有可能从主动变为被动。
而面对这两者没有还击之力的普通人，更有可能会成为拖垮天道的……
思绪转到此处，路阳心头隐约有了一些明悟，所以他不在耽搁时间直接带着萧牧出现在司马林面前。
刚和上官旭吵完架的司马林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你们两个想对我做什么？”
他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可怜着急地往后退，结果退到了沙发处也不知道怎么弄的竟然直接从沙发上摔翻过去。
只听得砰地一声响，随后响起的是司马林痛苦的嚎叫，“我的手指断了，快救我！”
萧牧走过去，看他摔得五体投地、下巴出血，眉头皱了皱：“你的手应该是脱臼了。”
说话间，他抓住司马林的手轻轻用力就把脱臼的手板正回来。
司马林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后，觉得疼痛的感觉减退了不少，他当下就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没好气地瞪着萧牧，质问道：“你身子好起来后，人倒是多了几分恶趣味啊。”
萧牧声音冷淡地道：“我和路阳是有很重要的事想要问你，之后就要去见司马彦。”
见他面色凝重，司马林的心突然咯噔一跳，“你都知道了什么？”
路阳眉梢微挑：“这话该是我们问你才对。”
对上他看透一切的眼神，司马林心头有些发虚。
他不自在撇过视线，语含警告地道：“虽然你也是天师，可这世上比你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我劝你还是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为再来我家。”
萧牧看着他，忽问：“天师世家有问题的事，你可知道？”
司马林翻了个白眼：“特殊部门的行动闹得沸沸扬扬，我们作为和天师世家关系极为亲近的老牌商业贵族，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被一窝端的原因。”
就是知道得太详细了，上官旭那边特意在家族议会上闹了起来，现在人都被关着呢。
挪步在沙发旁，司马林招唿着两人坐下继续说：“这段时间司马家和上官家都急疯了，我最开始还不知道原因，等家族名下的产业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问题，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两家都花了不少代价让天师帮我们的产业瞧了风水。”
他提到这件事，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不过上官家的情况比我们家好，而我却需要等着最终的结果才可以对自己的下半辈子做一些规划。”
他这话语中透着浓浓的不甘，萧牧听后眼神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早就脱离司马家了吗？”
司马林一下就炸了：“我又不是你，哪里那么容易脱离家族。”
萧牧：“可是你之前和上官旭的合作不就是在为脱离家族做准备吗？”
听他连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司马林脸色立刻有了一些变化。
萧牧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充满探究的眼神像看透了一切阴谋算计，让司马林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和萧牧谈这事。
沉默良久，他才一脸被打败地道：“从小到大你就是我们的梦魇，但你这人一看就活不长久，我和上官旭可没少拉踩你。没想到你的运气竟然这么好，不仅治好了病，还踏入那个神秘的世界。”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他的眼神冷若寒霜：“上官旭之所以在自己的家那么闹，是因为上官家把主意打到了你的头上，他担心你愤怒之下会打压整个上官家，才拼了老命的阻止那些蠢货。”
“结果那群蠢货却把目标调转放在了司马家上，我那个大伯和奶奶一样有着其他的心思，对于他们的目的心知肚明却不阻拦，我觉得有些奇怪就特意花了一些时间去观察他们。”
“这才知道他们从一开始所提的冲喜事，根本就不是为了让司马彦好起来而进行的封建迷信，他们是想利用那个八字比较好的人与司马彦的八字为司马家再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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