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陈年烂梦(穿越)>第78章 不同的生活

  【宋西川送了何知一个绿檀木长寿龟摆件。

  隔几天又送了一只绿色的小乌龟。

  何知表示它们俩真的很像。

  宋西川凉凉地来了句“像你”,遂被何知追着打。】

  几天后。

  “要去清州?”

  何知正瘫在宽敞昂贵的真皮沙发上,闻言便直坐起身,睁大了眼,“去清州做什么?旅游还是见朋友?”

  “不是旅游也不是见朋友,”宋西川一一否决了,给何知递来一杯热水,“去了你就知道了。”

  “还非得卖关子?这可不像你啊,西川,”何知朝杯里吹了吹气儿,抬眼朝宋西川笑,笑意浓厚到足以透过氤氲,“你不会是要把我拿去卖了吧?”

  “你能卖几个钱?”饶是心情不错,宋西川也乐得陪何知打趣,“你得留在我身边,让我回够本才行。”

  像是凭空生出的行程,宋西川告知得急切,收拾得也急切,当天下午二话不说就订了票,晚上整好东西,第二天马上拉着何知走了。

  何知觉得自己越发像是坐享其成的大爷,早早睡下,醒来时还在打哈欠,就发现什么都被安排得一清二楚。

  到清州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宋西川心血来潮挑了家素食馆,何知坐在里面吃着像肉却不是肉的菜,一脸幽怨地咬着筷子盯向宋西川。

  宋西川面上风轻云淡,用来投喂何知的筷子就没停过。

  午饭过后,宋西川打了的士,上车后报了地址,估计需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何知很容易食困,不一会儿头就歪在窗户边上,宋西川动了动身子,调整角度,把何知的头轻轻揽了过来。

  微微的颠簸中,何知很快完全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之前临位的老人穿着病服坐在病榻上,和他亲切地聊天,说明天自己的女儿会从外地回来看他,说自己最近的病情不太乐观,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体很多地方,下一秒又哭又笑起来,荒唐得很。

  何知正准备询问,梦就醒了。

  他睁眼开,发现自己靠在宋西川肩上靠得很安稳。

  “到了吗?”何知迷迷糊糊地问。

  周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但宋西川的下颚线在何知眼里变得十分清晰,何知听到宋西川说“快了”,又说“你再睡一会儿吧”。

  于是何知重新闭上眼。

  下车后,宋西川带着依然有些昏沉的何知拐进巷子,来到一座稍显古风古色的建筑前,其上赫然摆着“妙手回春”的招牌。

  现在不想知道也难了。

  因为宋西川瞒得太好,何知愣怔间,站在原地有些迈不动脚,嘴唇嗫嚅着,一时有些拿捏不准。

  “......你这是带我看病来了?”

  “前天晚上我爸打电话给我,和我说他有一个认识的很厉害的老中医,或许可以帮你抓药养养肝,时间约得比较近。”

  何知喃喃道:“原来是这样。”

  对方的态度并不明显,宋西川有些局促,继续解释道:“你近期可能不想接触任何关于病情的东西,所以我先斩后奏把你带来了。如果你不想看医生,我们可以走。”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怕肝癌吗?”何知轻笑一声,“最难受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还能怕这些?更何况就算我现在跑了,你肯定也会把我抓回来,我还不知道你?嘴上说得那么好听——”

  何知不再去看宋西川,抬脚先他一步踏上石阶。

  怕能有什么怕的,那些药吃进身体,温和也好疼也罢,总归不会有比死去更坏的结果。

  店里有不少客人,宋西川和何知找到空位坐下开始等待。

  周边是形形色色的客人,中老年人居多。何知百无聊赖,竖起耳朵听起老中医给其他人的诊断,一语道破对方经常熬夜、抽烟、脾气的比比皆是。

  何知听着听着就打了好几个哈欠,等了好久,终于轮到他们。

  老中医很慈祥,医术高超,给何知把脉、诊疗,对何知的情况说得十分准确,又看了宋西川带来的CT片等检查资料,最后开了大几千块的药。

  何知被这价格吓到了,宋西川提着那些药拉着他走出去时,他依然觉得自己像走在棉花上。

  二人迈出药馆,何知终于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质疑的话:“这药真的有用吗?”

  “你嫌贵?之前在医院花得可没比这个少,”宋西川一语道破,接着调侃道,“有没有用,吃了才知道。我们就做好能做的一切,其余的放心交给你自己的身体。”

  何知“啊”了一声,偏开头,注意力很快被街角一只小狗吸引去,那只小狗没在原地逗留很久,很快蹦跶到一棵树边欢快地撒起尿。

  “你看那只小狗。”何知拽了拽宋西川的衣角,阻止他继续往前走去,将他的视线引向那团黄色。

  “什么小狗,”宋西川掐上何知的侧脸,把何知掐得呲牙咧嘴皱眉埋怨地看着他,“喜欢?”

  何知没回答,依旧盯着它看。

  远处走来一个女生,嘴里喊着“佰佰”,又说“哎呀,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妈妈差点找不到你”,紧接着将那只小狗抱进怀里,一锅端走了。

  原来是只有主的狗。何知心里想。

  “以后买一只给你,省得天天在街上盯着别人家的狗看,”宋西川毫不留情地拉起何知的手往前走,还不忘继续先前的对话,“别逃避话题,我们接着说。”

  何知试图用沉默来抗衡无法回答的问题,可宋西川偏就追问他:“有没有信心?”

  何知逆着光看了宋西川一眼,宋西川站在他侧前方,棱角分明的脸被阳光勾勒出完美的弧线。

  不知宋西川这张脸的哪个部分又戳到了自己。何知想起高中时他和宋西川争段一段二,宋西川常常面无表情地挑衅他“有没有信心超过我”。

  当时哪知年段里被吹嘘为冰冷刚正之神的宋西川,如今会在自己面前摆出这般只属于他的温柔,问出内容近乎一模一样、语气却南辕北辙的话。

  何知在见到宋西川第一眼时,没想过他们的关系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也没想过未来会如何如何,更没想过他们会在某一天成为同一条河道的河流,互相推搡着往前走,在分岔路被剥离,最后又汇入同一片海洋。

  是时间带领他们走完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路。

  何知突然觉得担忧和顾虑都是无用品,当人力所能为之办到的事全都挣扎着进行后,顺其自然和接受才是最优解。

  于是何知扬起笑,很快回答道:“你在的话,就什么都有。”

  太可爱了。宋西川想,他好像在这瞬间看到了过去的何知,那双灵巧的黑眸中跳跃的光斑和名为信赖的感情,似乎也与现在全然相同。

  就这样平静地把他们带回了过去。

  宋西川多希望那些病痛与折磨于何知而言只是一场梦,疼过去了,也很快能忘记。何知度过了缺少他的六年,不应该换来这样的结局。

  所以何知一定能,一直好好的。

  *

  时间还早,宋西川提议在清州逛逛,就拨打了在清州土生土长的钟庆云的电话,想问问这边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哪知在钟庆云眼里清州根本没什么好玩的地儿,唯一于他而言有意思的是——

  “你来我老婆店里吧,我让他给你打八八折。”

  “……”

  宋西川嫌弃地拿远了电话,转头秒变脸,轻声问何知,“想见见桂望吗?”

  “好啊,”何知眼睛一亮,“我差点都忘了桂望现在也在清州了。”

  宋西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把手机贴回耳边,正想问钟庆云,桂望店铺具体的位置在哪,却听钟庆云一个人在那头说得起劲。

  “不过你买花回去也没什么用,你有喜欢的在追的人么?有对象了么?没有的话只能买康乃馨回去送给你妈了,”钟庆云揶揄的意味很浓,“之前还数落我,现在看看谁才是单身狗?”

  宋西川脸一沉,也懒得反驳,直接一句“我跟你好像不熟”,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何知在一旁疑惑眨眼,问宋西川怎么了。

  宋西川嗤笑道:“没事,一个陷入爱情的白痴而已。你想见桂望的话,找他本人问地址吧。”

  毕竟是做过梦的人,何知隐隐猜到宋西川口中的白痴就是钟庆云。

  但记忆中关于钟庆云的片段不多,可能大多不太愉快,何知的大脑选择性忘记了这些,因此他对钟庆云根本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更何况现实中,他们还真一点都不认识。

  想及此,何知十分放心地去问桂望的花店地址,而后发现距离他们现在所处的方位很近,竟然就在他们街对面。

  “巧得很,”何知指向目标地,对身侧的人说,“就在那儿,走吧。”

  何知拉着宋西川又是过马路又是进花店,门上的风铃叮铃铃一响,坐在柜台边的钟庆云最先看过来,俨然摆出一副大老板的模样,扬嗓道:“欢迎光临——”

  接着是桂望从一堆花花草草中站了起来,面露惊讶,“何知?你过来得好快,好久不见。”

  “我就在边上,”何知面带好奇,边往里走边四处观望,“你这新店的装修真漂亮啊,面积也比原先宽敞不少。”

  “毕竟原先也攒了不少钱。”桂望暂且停下手里的活,拍拍手解下围裙,往柜台走去,离何知更近了。

  “之前走得比较匆忙,只和你说要搬家了,其实是跟我先生一块过来的,”桂望绕到后面拍了拍钟庆云的肩膀,挂起大大的微笑,“钟庆云,这是我好朋友何知。”

  钟庆云一秒前还在讶于见到了宋西川,后一秒被桂望拍回神,这才把视线落到何知身上,没有半分停顿地向何知问好。

  钟庆云今天不在工作,只穿了件修身白色毛衣加翻领外套,这人平日里穿衣风格估计和宋西川没什么两样,但浑身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何知先夸他“一表人才”,又调侃道:“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有点眼熟呢。”

  “哦,是吗?”钟庆云耸耸肩,随口道,“说不定你之前什么时候在宁州见过我呢?我是去年去那边出差的时候认识桂望的,那阵子经常去他的花店里玩。也是当时认识的……”

  钟庆云的视线转向何知身后的宋西川,一时之间摸不清自己该用什么词形容他们的关系,只好说:“呃,你的这位朋友。”

  “那还真是有缘,”何知笑了笑,“都没听桂望提起过你,突然被告知有了这么个男朋友,有点吃惊。”

  “可不嘛,我和桂望脾性相投,一拍即合,”钟庆云挑眉,“说是闪婚也不为过,因为搬得急,桂望没和‘普通朋友’仔细说也是正常的。”

  何知的笑意明显没抵达眼底,“桂望的朋友圈里只有他的花和花店。”

  钟庆云不以为然:“他拍了我,是你漏看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拍过什么人衣服的边角料。”何知佯装恍然大悟。

  钟庆云的额角突突地跳,面上还在努力保持微笑,“桂望只是不爱分享私人生活。”

  这倒是说得一点不差,桂望的微信加了很多客户,朋友圈清一色都是各种花的售卖信息,店铺搬迁发的朋友圈也是工作需要,当然不会展露其他个人信息。

  但钟庆云确实为此烦恼许久,因为花店里总会来些爱逗弄桂望的小姑娘,搞得他现在巴不得一得空就成天在这坐着,宣示主权。

  “你想说什么?”钟庆云的些许不悦被何知的话勾了出来,语气变得有些冲。

  “我没想说什么啊,”哪知何知是个能进能退的人,下一句马上就说,“那说明你已经是桂望很私人的秘密了,他可是很少这么把人放在心上。”

  钟庆云上下打量着何知,良久吐出一句冷哼,“你为什么——”

  “——那个,庆云,等下有客户要来取花,你去包装一下吧,用二十九号包装袋。”

  桂望在一边眼瞧着这两人从起初的客客气气越发变得话里带刺儿,他没想出来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可能的过节,只能先行砍断这奇怪的气氛。

  钟庆云双手环胸起身,路过何知时还奇怪地乜了他一眼,只觉这人面善却牙尖嘴利,欲言又止但没再多说,按桂望吩咐的处理单子去了。

  桂望见钟庆云走开了,这才急急扯过何知,掩声问:“你和庆云之前……?”

  “不认识,”何知挂起无辜的笑,不假思索道,“也没有过节。”

  “好吧,”桂望点点头,瞟了眼宋西川,眼里升起一股奇怪,“先不说这个,你跟你前任是复合了吗?”

  “对啊,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何知的神情变得柔和,“不想面对的问题总得去面对,放那儿一动不动才是一摊烂泥,反正我们都放不下,就拿起来吧。生活还是得继续,想往前走就得理清楚过去。”

  “所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桂望点头,“你这话说得很对,我决定来清州后也是这样。起初有很多困难,选址、重新联系货源等等,好在庆云一直在帮我,后来问题都解决后回头一看,发现也不过如此。”

  “嗯,”何知玩弄着柜台放着的一束满天星,“我希望我的选择是对的。”

  桂望笑了笑,“何知,人生的选择哪有对错呢。如果每个选择都会衍生出无限个平行世界,不断交叉、分支,最后就是一副复杂的树状图,我们也只是处在其中一环而已。没能实现的愿望总有另一个你代替你去实现,想过的生活、想在一起的人也是如此——这样想想,是不是豁达多了?”

  难以想象这会是从桂望口中说出的话,何知不由好奇:“你怎么还对这方面有了解?”

  桂望指了指角落蹲着的钟庆云,面露无奈,“庆云跟我说的,他前阵子看了部关于这方面的电影,就去找了些书看,然后抓着我唠叨,听着听着我就听进去一点了。”

  “这种说法都挺有意思的,”何知似是想到什么,眼里多了几分释然,“梦到与现实生活很接近但趋向不同的梦,说不定不是梦,就是个平行世界,而我们只是去体验了一遍他们的生活。我们离开之后,他们也在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

  桂望摸了摸下巴,说“很有道理”,又告诉何知“我去年有天晚上梦到龙凤合鸣,结果第二天就碰到了钟庆云”。

  何知挑眉,调侃道:“这可不就是真爱降临么。”

  桂望笑了笑表示赞同,他说:“关于梦的解释太多了,科学来说梦是人类在清醒时被压抑的本能,也有说法是梦本质上是大脑在休息时所释放的信号,但想怎么解释它们,当然是由我们自己决定。”

  “嗯……”何知的视线在光线良好的花店内绕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墙上挂着的玫瑰标本,嘴角一撩,“我还是更喜欢平行世界这个说法。”

  “因为有人会替我们往不同的方向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