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陈年烂梦(穿越)>第20章 我与他不同

  宋西川就这么直愣愣站在我跟前,眼对眼,一言不发,手紧紧扣着门框,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

  他漆黑的眼珠子艰涩地转动到我手上,微微一颤,喉结上下一动,良久才开口。

  “......你去哪儿了,”宋西川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去买花?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你在工作,我没想去打扰你。”

  小事而已,当然没必要说。

  “我没在工作,”他眼神晦涩,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以后要出门,提前和我说一声。”

  我点了点脚尖,“先让我进去。”

  宋西川接收到我的话,顺从地退了两步,给我留下进门的空间。

  我刚换完鞋直起腰,旋即便被他一扯,扣住肩膀——他的额头抵在我肩窝,双手绕到我的颈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像是在贪婪地吸食我身上的气味。

  “你答应我吗,”宋西川的声音像是闷在泥土里,“你答应我吧,好不好。”

  揉捏我脖颈的手令我浑身一颤,那力道偏重,带着轻微的疼痛,又像是打入身体的麻药,丝丝绵绵,麻密搔心。

  我轻轻从鼻腔中推出一个哼声。

  “何知......何知......”

  他又喊着我的名字,像喊不腻似的,五指插入我的发间。

  我忍无可忍地推了推他,他反而抱得更紧。

  宋西川不肯松手,我又不愿他再这样箍住我,相互推拉,动作竟渐渐大了起来。

  慌乱之下,他反而更加不愿意将脸从我身上移开,我就像是他濒死前抱住的浮木一般,被他勒得生疼。

  我喊:“松手!你又发什么疯!?”

  “求你......”

  如呓语般,从宋西川口间传出,又落入我耳中,我一愣,不动了。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西川顿怔三秒,清晰而坚定地重复道:“求你了。”

  这回换作我愣在原地。

  半晌,待我们两人的呼吸都平稳后,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干嘛啊......宋西川。”

  我瞪着眼,瞪得老大,用力到要撑破眼皮,好在宋西川没把脸对着我,他看不到此时我吃惊又好笑的神情。

  “因为这点小事——你求我?”

  “我很害怕,”宋西川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仍在锲而不舍地说,“我不想我一出来,你就和凭空消失了一样。”

  一想到宋西川下午某时从书房里出来,望着空荡荡的客厅和房间,关闭的电视,门口的拖鞋,他或许便在心里挣扎了一番,然后疯狂拨打我的电话,发现没人接后,再开始短信轰炸。

  可能也想过,是要留在房子里等我,还是出门大海捞针。

  幻想出那场景,我不免有些无奈。

  “行行行,”于是只能草草应下,“但你怎么突然又这样?”

  这样见不得我离开他的视线,这样见不得我一声不吭出门。宋西川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我以为你走了。”宋西川闷闷地说。

  “我没有生气,而且这里是我家,我能走去哪?”我觉得好笑,“我要走的话,怎么着也得拖个行李箱走啊?”

  宋西川顿了几秒,干巴巴附和:“也对。”

  “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我觉得自己白天里也没表示出愤怒的情绪啊。

  “因为我有事瞒了你。”

  我哼哼两声,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要能是在错误还没降临前,把瞒着的事情和我说清楚,我就不生气了。”

  “嗯。”宋西川的脑袋又朝我颈侧拱了拱,惹得我痒痒。

  宋西川此刻的乖顺,不免让我回想起曾经的他——不苟言笑,吝啬脸红,不善言辞,不喜谈心。

  怎么会,如此不尽相同呢。

  其实我能够感受到,宋西川和早些年比变了不少,他在我面前有刻意去软化他的语气。但习惯终究是习惯,特别是工作上作为上位者更让他的语气充满领导风味,这一点就算他有去注意,却时常会像地鼠一般显露无疑。

  宋西川毫无理智的乖顺也许只是昙花一现,但这短暂的片刻便能让我防线崩溃,想摸他的发丝,想亲吻他额头。

  但理智就像一记棒槌,敲醒沉浸在其中的我。

  我与他不同。

  我是赤裸地展现在他面前,他清楚我的一瞥一笑,皱眉瞪视,甚至是指尖的动作,都能知悉我的心思。

  可宋西川对我不够坦诚,我猜不出他的想法。

  “宋西川,”我喃喃自语,“你什么时候能更坦诚一点,我就再也不会生气了。”

  宋西川僵了僵,“我现在还不够吗?”

  “我怎么知道,你有你评判的标准,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我嘴角一抽,“但我想问,有没有人说过你力气很大?”

  我动了动身子,宋西川这才后知后觉,松开手。

  我拐了拐半麻的胳膊,边往屋里走,边听着宋西川略带哀怨和委屈的声音。

  “除了你,我又没抱过其他人。”

  我心不在焉道:“嗯,说得好。”

  刚走到餐桌前,宋西川突然又说:“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好闻?”我疑惑地看着手上的花束,将它搁置到架子上,“你是闻道满天星的味道了吧。”

  “你身上的味道。”

  “我身上哪有什么味道。”

  我揪着领子低头一闻,没闻出什么味道,倒是阵阵肉香飘进鼻腔。

  我登时觉得浑身舒爽,食欲大增,迫不及待地抬眼,便见宋西川从保温箱中取出食物,堂而皇之摆在餐桌上。

  白炽灯下,佳肴色香味俱全,宋西川的下颌线被水蒸气模糊,为他镀上一层久违的温柔。

  啊,宋西川。

  我咽了咽口水。

  真像个田螺姑娘。

  *

  我边嚼着红烧肉,边偷瞟宋西川。

  与我夸张的吃相不同,宋西川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吃得慢条斯理,倘若给他装上副金丝眼镜,他能直接化身斯文败类。

  我不信他这六年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倘若一帆风顺如履平地,他又缘何改掉先前从不下厨的习惯?

  完全因为我?我才不信。

  我正皱眉沉思,一时之间忘了移开视线,被宋西川逮个正着。

  他好像惬意得很,嘴角挑起很小的幅度,对我说:“看我做什么?”

  “没看你,”我咬了咬筷子,“我在发呆。”

  “别咬筷子。”他说。

  我心虚地应了声哦,埋头扒拉了好大一口饭。

  宋西川又提醒道:“吃慢点。”

  “......”我差点被噎住,忍不住嘴他,“你只会说这句话吗,能不能换一句?”

  宋西川歪了歪头:“慢点吃?”

  “......”

  算了算了,怕了怕了。

  晚饭后,宋西川卷起袖子又到厨房里干活。

  我忍不了他又做饭又洗碗的工程量,我就说我来洗碗,结果他毫不留情地叫我去客厅里坐着。

  那我说我帮你吧,他撇过眼看我,顿了顿,随即抛来一块抹布。

  “擦桌子。”他像长官下达命令似的。

  “就擦桌子?”我攥着抹布,“我帮你洗碗吧。”

  “不用,”宋西川又否决道,“没几个碗,很快的。”

  我拗不过他,无话可说,转身把桌子来回擦了两遍,干净得很,然后把抹布在水下也冲洗两遍,挂在一边。

  不急着离开厨房,我双手环在胸前,手臂贴在墙边的刹那,凉意顿涌,我呲牙咧嘴,重新站直了身子。

  黑色紧身打底,宽肩窄腰,背部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身后的蓝色围裙系带与他这一身格格不入,却又为其增添几分踏实的柔软。

  他双臂双手都在用力,我默默地站在他侧后方看了许久,要不是今天这一出,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对一个男人洗碗的背影如此入迷。

  其实我进家门前,钟庆云说的话还像魔咒似的缭绕在我耳边。

  钟庆云说得没错,也并不过分,只是我和他所站的视角不同而已。

  那几分钟,我着实没办法控制自己,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因钟庆云的话而连坐了宋西川。

  一想到宋西川,我就烦闷得很,像被吊在空中不上不下,喘不过气。

  而开门后,宋西川一系列的话和动作搞得我完全来不及思考,钟庆云那些芝麻大点的话也被我全全抛在脑后——我眼里只有可怜巴巴的宋西川。

  宋西川这种表现,说得好听点叫间歇性缺乏安全感,说得难听点叫精分。冷静下来比谁都冷静,冲动起来比谁都冲动,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宋西川,”我眯起眼,“你累吗?”

  “不累。”宋西川手上的动作没停,说出这话似乎如干活般轻松。

  “我不是问你洗碗累不累,我是问你......”我本想问他这样追我难道不累吗,但话到嘴边,我硬生生让它拐了个弯,“你和我这样相处,累不累啊?”

  宋西川背对着我,说:“我知道,不累。”

  问出的话跟打哑谜似的,宋西川居然听懂了,真是该死的默契。

  “但我有点累。”想了想,我还是说出口。

  几秒内,没有得到宋西川的回复。

  我低垂的眼偷从地板看向水槽边,发现他加速般洗完最后一块碗,接着随手一抛,碗碟在盆内相撞发出脆响。

  他扯掉手套,侧脸上微眯的眼让我察觉到危险的气息,我猛地往后一退。

  宋西川并没有因为我的退后产生丝毫停顿,他实踏几步向我走来,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扣住我的手腕,也没有把我拉入他的怀中。

  “你不是问我累不累吗,”他盯着我,“我真不累。和‘那时候’的你比起来,你现在的脾气简直好了太多。”

  那时候的我?六年前的我?

  “......天知道我在想什么,”宋西川伸手抚上我的脸,指尖微凉,“我错过你六年,到底错过了怎样的你?你现在如此鲜活地站在我面前,你知道我有多开心?”

  “都过去了,”我直视着宋西川,“分手了就是分手了,我们没办法重来。”

  “谁说不可以重来?”宋西川嚣张地反问道,“如果重来一次,我当然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